228.共享你的自身資源
許峻嶺下班回到家,楊忠帶了幾個人在樓上樓下忙乎著什麼。見到許峻嶺,楊忠說:「我這幾個朋友是搞裝潢的,你住得太寒酸了,先裝潢起來再說。」
許峻嶺很不客氣地問道:「你有沒有搞錯,這房子是你楊忠的,還是我許峻嶺的」
楊忠笑著說:「當然是你許書記的。」
許峻嶺說:「既然知道是我許峻嶺的房子,未經我本人同意,怎麼擅自來我家裝潢吶!」
楊忠說:「老同學之間幫來幫去都有的,你總是處處關照我,也得給個機會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許峻嶺說:「我知道富麗堂皇的房子住起來舒服,看起來氣派,但我窮,造房子的帳還欠著沒有還吶
!你替我裝潢個十萬八萬,讓我賣老婆還帳不還麼,你是存心拉我下水搞**。」
楊忠說:「哪有這麼嚴重呢!活先幹起來,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給,誰叫我們是同學吶!」
許峻嶺說不行,你馬上把人帶走。許峻嶺說完就去廚房裡幫邵美做飯,把楊忠等人涼在客廳裡。楊忠憋著一肚子氣,說走就走了。
楊忠前腳剛出院門,徐仁堂後腳就進來了,同時進來的還有狗仁。徐仁堂在院子裡就許記的叫開了。邵美對許峻嶺說這家都成辦公室了,日夜都不得安寧。許峻嶺聽出了徐仁堂的聲音,忙從客廳裡迎出來,拉著徐仁堂的手說:「哪陣風把大縣長刮到我這小院子裡來了。」
徐仁堂說:「你這大書記的門坎高了,我這小縣長爬進來也難。」
兩人在客廳裡坐定,狗仁卻在他們面前晃著,徐仁堂問許峻嶺:
「這位是」
沒等許峻嶺回答,狗仁搶過話說道:「我是海天市政府的。」
徐仁堂又問:「在哪個部門」
狗仁說:「就是給書記、市長搞服務的。」
許峻嶺沒有當面點破,他想山裡人掙錢不容易掙面子更難,何必把臉皮扯破呢!就讓狗仁到廚房幫邵美忙乎去。
許峻嶺問道:「縣長大人光臨必有要事吧!」
徐仁堂說:「說有事吧,沒有什麼大事,說沒事吧,倒有點雞毛蒜皮的芝麻事。」
「有事就直說吧,老領導上門,我是不遺餘力的,就是幫不上忙,想必老領導也會諒解的。」
徐仁堂抽出煙扔給許峻嶺一支,自己也點起來,不痛不癢地說:「聽說你們紀委把李贏洲帶到海天來了。」
「我也只聽說過。」許峻嶺想,當了十年縣長的徐仁堂,一有風吹草動就穩不住了,還沒有修煉成波瀾不驚的境界,除非這李贏洲是長在徐仁堂身上的一根毛,牽一髮而動全身。
徐仁堂輕描淡寫地說:「一個小老闆能有什麼事」
「聽說是嫖娼。」
「他不在行政上干了,嫖娼還值得你們紀委大動干戈!」
「可他還是**員。」
「我們縣紀委查一查,處理一下就行了。」
許峻嶺揶揄道:「徐縣長是不是怪我們市紀手腳伸得太長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說心裡話,這個李贏洲給我做秘書時,就不大規矩,我不要他,他至今還恨著我吶!」徐仁堂又說,「人這東西很怪,尤其年紀大了,容易念及舊情,他跟我這些年,鞍前馬後的也出了不少力,他犯了錯誤,我不能袖手旁觀啊!」
「一個小秘書,值得縣長大人如此看重,真是情義之人。」
「我這人就是重情重義。」徐仁堂說,「能不能讓公安那邊罰點款,人先讓我帶回去。」
「他既來之要則安之,事情講清楚了就讓他回去,有你徐縣長出面,還罰什麼款呢!」
徐仁堂又試探著問:「這小子不會有其他什麼事吧!」
「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這時,邵美在餐廳裡叫吃飯了。許峻嶺問徐仁堂:「你一定沒有吃吧」
「到你許書記家不吃點不喝點,就講不過去了。」
「那我陪你喝兩杯,預祝你榮升書記。」
徐仁堂跟在許峻嶺身後,邊走邊說:「我老骨頭一把了,在官場已是船到碼頭車到站了,再升就上西天了。」
許峻嶺說:「老領導就是謙虛,當一屆書記,再到市人大或政協弄個副職,算是水到渠成。」
邵美已為他們倒好酒,菜還挺豐盛,狗仁也上桌了,眼珠子盯著桌上的菜骨碌碌地亂轉,嘴裡還發出一種又饞又餓的響聲,筷子早拿在手裡,等待著隨時開戰。徐仁堂看了一眼粗臉粗手的狗仁問道:「怎麼稱呼」
狗仁說:「姓什麼我忘了,就叫我狗仁吧!政府裡的人也這麼叫的。」
徐仁堂說:「這名字好,聽起來樸實、厚道,有地方特色。」
邵美在一旁說:「你大概和我一樣,也姓邵吧!」
狗仁說:「天下的狗哪有姓的,只有公狗、母狗。」
徐仁堂說:「狗仁水平就是高,畢竟是市政府大機關的人,天下的狗真的沒有姓。」
許峻嶺說我們喝酒吧!徐仁堂說喝吧喝吧,狗仁嫌酒杯小喝起來麻煩,去找了口大碗,倒了半碗白酒,端起碗就跟著干。許峻嶺不知道狗仁的酒量有多大,也不便阻止,隨他自個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去了。
徐仁堂的心思還在李贏洲身上,兩杯酒下肚,又提起李贏洲,說讓他帶回落馬,從重從快地處理他,定讓市紀委滿意。許峻嶺說咱們喝酒歸喝酒,不談公事。徐仁堂看著許峻嶺沒有放口的跡象,就把話題轉到邵美身上,說嫂子這麼漂亮,以前我怎麼都未曾發現。
這時,狗仁下去半碗白酒,又倒了半碗,一瓶五糧液就見底了,許峻嶺提醒了一句,說:「狗仁的酒量不小啊!」
狗仁說:「這酒喝著過癮,跟砍柴時渴了喝山坑水一樣。」
許峻嶺心想,家裡一共只有兩瓶五糧液,要是狗仁把它當山坑水喝,家裡再也拿不出酒,一定會讓徐仁堂見笑的。狗仁喝著喝著蹲到椅子上來了,嘴巴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紅得像關公。許峻嶺又問,:「狗仁你行不」
狗仁放下碗,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爬下來,說我給你們唱山歌吧!邵美說你別唱了,徐縣長會笑話你的。徐仁堂說唱吧唱吧,我就愛聽山歌。狗仁就伸直脖子,雙手抱在胸前,昂著頭唱開了:
山那邊的妹妹備嫁妝,
山這邊的哥哥心發慌;
山那邊的妹妹做新娘,
山這邊的哥哥痛斷腸:
狗仁唱著唱著,雙腿一軟躺到地上去了。邵美大聲地喊著狗仁狗仁,這市政府工作人員狗仁沒有絲毫反應。許峻嶺說一定是醉了。邵美說那怎麼辦許峻嶺說先送醫院看看。徐仁堂也說送醫院看看,這高度酒弄不好要喝出人命來的。許峻嶺和徐仁堂一人抬頭一人抬腳,把醉了的狗仁弄上出租車去醫院了。
這一餐飯,被狗仁搞得七零八落。
市委、市政府任命文件一發,市府辦的處長、秘書們像迎接新嫁娘一樣,把周世道從機關事務管理局接了回來,坐進主任室,周世道有萬般的感慨,這仕途攀升好比登山者,這主任室就是周世道的絕頂,現在回顧來路,只感到雲蓋霧罩,世事滄桑,曾經有過的傷痛都煙消雲散了,像雨後的蒼天和綠地風平浪靜,反而沒有了在旅途中行進的激情。
他想,一個人找到歸宿的時候,心態就漸漸變老了。他在打給許峻嶺的電話中,談了許多感慨,最後說不過如此。許峻嶺說,這主任室本來就應該是你坐的,我和倪笑我只不過是借用了一下,想不到演繹了那麼多生生死死的故事,又說抽個時間,去看望一下倪笑我家屬,畢竟是同僚嘛!周世道說我可以去,許瑛和陳彪也可以去,但你許書記去不得。許峻嶺說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什麼時候你們去了,轉達一下我的問候,要是他們經濟上有困難,替我也捐上一份。周世道就說好的好的。
餘韻到市委辦就任時,打扮得文雅而莊重,餘韻沒有陳詩贏的美貌,沒有邵美的氣質,但有成熟女性獨有的風情。吳仁親自帶著她到各處室轉了一圈,以示重視,然後領著餘韻轉到自己辦公室,吳仁說:「你初次跟下屬見面,不要說多了請多多關照之類的話,人家會看輕你,不把你放在眼裡的。」
餘韻一圈轉下來,總覺得自己是走錯地方、進錯門了,找不到一點感覺,吳仁說:「為官之道重在統率兩字,歷朝以來,皇帝不一定比大臣聰明,將軍不一定比士卒英勇,當你坐在領導者的職位上,人們向你頂禮膜拜,誠惶誠恐,你的感覺自然會來了,不要說區區一個市委辦副主任,就是我市委副書記的位置讓你坐著,你也能舉重若輕,從容以對。」
餘韻道了謝想走,吳仁說:「就這麼走了?」
餘韻說:「很抱歉,那種關係不能再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