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動口不如動手
吳仁說:「過河拆橋可不是君子所為啊,我把你調到身邊,就是為了能見得到你,摸得著你,我不反對你找男朋友,不干擾你的婚姻,只是充分利用一下你閒置的資源,實現資源共享。」
餘韻說:「你的真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你的歪理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跟兩面人似的。」
吳仁走過來,把餘韻摟進懷裡,說:「動口不如動手,務虛不如務實,我們還是多辦實事,少說空話吧!」
餘韻閉上眼睛,實在不想看到吳仁這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任憑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掃蕩,直把吳仁忙乎得氣喘噓噓了,餘韻才掙脫開來,拉開門走了。到了衛生間洗了臉,情緒才穩定下來,然後輕輕鬆鬆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鞏大海的弟弟鞏大江已等候在門口。餘韻心中一驚,心想他的消息也夠靈通的,上任第一天就找上門來。他跟餘韻進了辦公室,說:
「聽說嫂子高昇了,做小叔子的來祝賀祝賀。」
餘韻說:「我跟你哥哥緣分已斷,早各奔東西了,這樣糾纏下去有何意義」
鞏大江一身皮裝,人長得跟他父親一樣結實剽悍,還有一股凶相。兩人在辦公室裡,好比是狼跟羊在一塊兒,鞏大江故意把嗓門吊得很高,讓走廊上和隔壁辦公室的人都能聽見,他說:「我哥哥進去快半年,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這要看跟誰說話了,一個不尊重自己,又不尊重他人的人,我為什麼要尊重她。」
「我跟你哥好合好散,沒有對不起你哥,也沒有對不起你鞏家的。」
「這麼說,是我冤枉你了」
餘韻想想還是把門關上好,並反鎖上,極不情願地為鞏大江泡了一杯茶,辦公室空蕩蕩的,她的東西一件也沒有搬過來,正如她此刻的心一樣,找不到依靠。
鞏大江有板有眼地說:「你在吳仁家過夜,這沒有冤枉你吧!」
餘韻驚呆了,自己千萬般的小心,還是沒有逃出別人的眼睛,鞏大江說:
「你肚子餓要找野食我不反對,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但你永遠是鞏家的媳婦,要找男人也得找個體體面面、強強壯壯的,不要給鞏家丟面子。」
「你真卑鄙。」餘韻已說不出其他話了。心中只有怨恨,還有底氣不足。
「我一個民營企業家,共和國納稅人,又不違法經營,偷稅漏稅,能卑鄙到哪裡去。」鞏大江說,「哪比得上你啊!為了名譽、地位、仕途,連老頭子也要,你卑鄙得夠崇高了。」
餘韻氣得哭了起來,從包裡掏出餐巾紙擦起眼淚,鞏大江說:「我是不相信女人眼淚的,也沒有性情憐憫你,我哥在牢子裡蹲著,需要你情感上的關護,我只要求你在每個月一天的探監日子,去陪陪我哥,給他一些寄托和希望,如果哪一個月不去了,哪一個月你就別想在市委辦呆下去,我是很講人道的,接受不接受由你。」
餘韻還是哭著,哭泣得很無助,鞏大江走後,她心理矛盾極了,又無處可訴,心靈上的十字架將背到何年何月,人生跟魔術一樣變得眼花繚亂,物是人非,又有多少的無奈。
市委辦主任李長權打來電話,要餘韻去他辦公室,開個主任辦公會議,商量一下主任分工。餘韻就趕緊擦乾眼淚,調節好情緒,對著臉盆架上的鏡子照了又照,並咽淚裝歡笑了笑,淡化哭過的跡象,才邁著輕盈的步態出了門。
市委辦一正兩副三位主任,按職位還可再配一位副主任,分管市委辦的吳仁一直沒有鬆口,說寧精勿濫,市委辦用人要把握一條原則,就是進得來出得去,在考慮這個人進來的同時就要考慮這個人能否出去,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官若不流動,營盤就是一座沒有新陳代謝能力的墳墓。
李長權說:「市委三位書記三個攤子,我們三位主任正好一人一攤,我主持全面工作,並負責唐書記一攤;餘韻主任負責吳仁書記黨群一攤,分管秘書處、接待處、市委督查室,聯繫黨群的各部門;柯主任負責柳東海書記政法一攤,分管綜合處、信息處、調研處、機要處,聯繫政法各院、局。」
餘韻聽了,就有些坐不住,要是分工上再與吳仁捆在一起,床上床下都在吳仁的身下,自己就無處可逃了。
於是,她說:「我談點個人想法,黨群這一攤責任重大,我是個新手,還是柯主任合適。」
李長權說:「余主任聯繫黨群這一攤是吳書記點的名,再說女同志聯繫打打鬧鬧的政法也不妥,大家還是各負其責,不能三個和尚無水喝啊!」
餘韻知道再推辭也是多餘的,就說:「盡力吧!」
李長權讓餘韻把即將召開的黨代會會務工作盡快擔當起來。餘韻說這兩天我要到原單位辦一下有關交接手續,先請兩天假吧!
其實,餘韻已在創衛辦近一年,愛衛辦的工作早脫離了,辦交接是假,想到虎山監獄探望鞏大海是真,無論如何得先穩住鞏大江,要不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吳仁。
李長權就說:「越快越好,這邊緊著吶!」
許峻嶺坐在辦公室,閉門想著李贏洲的事,這小子三天三夜一點齒縫都不露,全當是啞巴一個,他在堅持中等待救星的出現。徐仁堂一天一個電話,口氣既緊迫又不滿,連吳仁也旁敲側擊,說:「紀委辦案我不干預,但我分管紀委工作,不管又不行,辦案要掌握個度,不要小題大作,見風就是雨,矛頭隨意對人,倪笑我的教訓要很好地吸取。」
許峻嶺說:「自殺了一個倪笑我,這紀委的案就不辦了」
吳仁說:「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打擾市委整體人事調整方案嘛!」
許峻嶺就打電話給唐飛,問他查徐仁堂的事是否跟吳書記通過氣。
唐飛說:「沒有。」
許峻嶺說:「那吳仁怎麼知道」
唐飛不高興地說:「這要問你這紀委書記還有你手下辦案的人。」
許峻嶺忙說:「對不起。」
唐飛說:「光說對不起不行,要是你把案子辦砸了,市委要找你算帳的。」
許峻嶺聽對方擱了電話,才把電話慢慢地擱了。
這吳仁怎麼會知道呢許峻嶺心中轉著這個疑問。他把紀委信訪室主任找來,要他把這三五年來,狀告落馬縣領導班子成員的材料都調出來,也許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信訪室主任很快就回來了,反映落馬縣四套班子領導的材料有三份:一份是舉報縣委書記,現擬任人大主任的向明東利用職權安排女兒進公安局一事;一份是反映一位副縣長私車公用,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已降職處分;
還有一份是反映縣委常委、公安局長與手下多名女警察發生不正當兩性關係,查無實據,也不了了之。
許峻嶺問:「就這些」
信訪室主任說:「前幾年反映落馬縣長徐仁堂的舉報材料有幾份,被當時吳仁書記拿走了,信訪室就沒有歸檔。」
許峻嶺問:「還記得都舉報些什麼內容嗎」
信訪室主任說:「好像是經濟上的問題。」
許峻嶺說:「知道了,你走吧!」
許峻嶺在稿子上畫了個三角,三角上分別寫著李贏洲、徐仁堂和吳仁的名字。他想,有這三角支撐著,天塌下來也能頂住了。
這時,手機響起來,許峻嶺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北京的區號,他以為是別人打錯了,因為北京沒有他的朋友和熟人,他就任憑手機響著不去接,省幾個小錢就是中午食堂一餐飯,搞了個這紀委書記的官當當,原來有的兩百多萬存款就已經花去了一百多萬,還是省著點兒好,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可手機一個週期呼叫完了,又再一次打進來,他就不得不接聽了。這一接,把他驚傻了,對方說:
「許市長嗎?」
「陳詩贏!」許峻嶺幾乎是驚叫出聲的。
陳詩贏在電話那頭哭泣了起來。原來,陳詩贏在海天消失後,既沒有去異國他鄉,也沒有皈依佛門、削髮為尼,更沒有葬身海底,這半年來一直漂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