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來了一個競爭者
許俊嶺打斷她說:「好,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寫封信你去發,這總可以。還要怎麼樣你也說出來,總不至於逼我寫信罵她。說起來都是我不好,她小孩子不懂事,也挺可憐的。」
范凌雲說:「小孩子不懂事別讓我笑了。別的也許真的不懂,挖牆腳她可懂。」
許俊嶺說:「不說了,不說。」
她說:「那你寫。」
許俊嶺說:「今天來不及了,下個星期寫。」
她說:「隨你,你不寫也隨你。」
一直到晚上范凌雲再不提這件事,許俊嶺也沒料到這麼輕易風暴就平息了下去。他猜想她是算計好了放我一馬,這樣就平衡了自己對他動手的事。
吃過晚飯許俊嶺說:「外面天氣好,我出去走走。」
她說:「我也去,在家裡都憋一天了。」
許俊嶺說:「監視我吧,我在這裡找誰去!」
她說:「在這裡我倒放心,你找不了誰。」
許俊嶺說:「那你也別小瞧了我,下次放顆衛星給你看看,還不驚得你蹦跳。」心裡卻想著:嘻嘻。你的女友——風流的文靜被我睡了,你知道嗎?還有,你以前的室友,那個巴西大pp姑娘也被我睡了,你又知道嗎?得是!
她卻還在笑著直搖頭。
他們信步走到一片草坪,在長凳上坐了。春風帶著潮濕的暖意在人的週身溫和地撫慰,天穹發著淡白的微光。在夜色朦朧中,有人在低語,卻看不見人影。花兒在某個隱秘的角落散發出淡淡的芳香,樹梢上泛著銀光。
沉寂中有一種隱約的細細之聲,像微雨飄灑在草地上,又像無數小蟲在草叢中跳躍穿行。沉默中許俊嶺感到了一種壓力,於是說:「到了春天紐芬蘭還是很舒服的,冬天真的太漫長太可怕了。」
她說:「到明年買一輛車,冬天就沒有那麼怕人了。」
許俊嶺掐下一根多汁而肥大的草莖,用手揉碎了,把那汁擠下去,又把手湊到鼻子前去聞那草莖的清香。范凌雲大概也感到了沉默的壓力,說:「我有點冷了,回去吧。」
許俊嶺說:「走。」
在路上許俊嶺信口提到葛老闆說:「要我像葛老闆那樣過一輩子,我也不願意,在這裡有錢也沒意思。」
她說:「你要怎樣才有意思,國內還有大事等著你去做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范凌雲說:「想起前一段時間你剛來,胡大鵬的妻子對我說,許俊嶺長那麼嫩相不好呢。要我有機會了尋事跟你吵,把你磨老了才能夠放心。我當時還奇怪她怎麼會這樣想,誰願自己的丈夫老呢結果真的出問題了。想起來她倒是對的。」
許俊嶺撫了自己的臉說:「這半年多我起碼老了三年。」
她說:「可惜還是不見怎麼老。」
許俊嶺伸了胳膊去摟她,她一甩讓開了。
許俊嶺說:「你不喜歡老子老子自己喜歡自己。」
她說:「你講錯了,我不喜歡你還會有別的人喜歡你。」又說:「有件事我實在忍不住要問你。」
許俊嶺說:「又要問那件事了,終於忍不住了。」
她笑一笑說:「就讓我好奇一下可以不你老實告訴我,那個白爽後來長得特別漂亮還是怎麼的我就不相信她能夠比我強到哪裡去了,還能強到哪裡去呢」
許俊嶺幾乎想說:「就是比你弱到哪裡去了才有了味道呢,還敢比你強」怕又會引起不高興,忍了沒說。她催促許峻嶺說:你說真的,我不會怎麼樣!」
許峻嶺想,你不會怎麼樣?你真的是不吃醋的人!我可沒有那麼傻!他說:「那些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吧!」
她說:「哼!我不知道?那些故事還不都在你心裡!」
這天中午許峻嶺正在開雞,葛老闆從外面回來,身後跟著一個人,背了一袋菜。看那袋子他知道是老闆從超級市場買來的處理芽白。那人放下袋子,露出了臉,竟是周毅龍。他朝許峻嶺點頭,許峻嶺說:「來上班啊」
他說:「是你啊,我猜是誰呢。」
葛老闆早就說還要請個人,他自己做膩了不想做了,沒料到來人竟是周毅龍。
葛老闆帶他裡外看了一圈,他跟在後面,挺謙卑的樣子。許峻嶺心裡暗笑,這麼狂的人,也被治住了。他的到來使許峻嶺有了一種競爭意識,老闆不想上鍋炒菜了,那個位子還不知歸誰呢。
看了以後,老闆又載他回了聖約翰斯。第二天上午,周毅龍自己來了,和許峻嶺一樣繫上圍裙,戴了白色紙帽。葛老闆叫他去洗碗,洗了碗又要許峻嶺教他包蛋卷,說:「以後有什麼事你招呼他做一下,你熟悉些。」
許峻嶺說:「老闆,還是要你自己安排。」
他說:「沒關係啦。」
許峻嶺有意更麻利地包得飛快,他「哦哦」地歎著,笨拙地跟了許峻嶺包。晚上他們睡一間房,他打鼾許峻嶺睡不著,就拚命咳嗽弄醒他。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星期六晚他搭丹尼的車回聖約翰斯去了。葛老闆說:「明天中午到老周家去做客。」
許峻嶺一聽急了,好快的動作,一來就盯上炒菜的位子了!想起這文靜真是了不得。」
許峻嶺說:「老闆娘也去」
他說:「去就是全家去。」
許峻嶺一急就把文靜偷東西上法庭冒名頂替的事都說了,葛老闆聽了直笑,又說:「沒關係啦,她上她的法庭,只要他做事好就可以。」
回去許峻嶺把這件事跟思文說了,她先說許峻嶺把文靜的事揭出來是對的,又說:「文靜在聖約翰斯就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她的心思可以拐九十九道彎,你小心點。」
下一個星期葛老闆說:「今天你們做吃的,一個做中午,一個做晚上。除了蝦,什麼東西你們找著做。」
挑戰來了!周毅龍也意識到了這點,說:「你先來,你做中午,你做中午。」
許峻嶺說:「你別客氣,你先做。」
他說:「你先來先做。」
許峻嶺想了想,就用出餐的料做了一個宮保雞丁,一個馬蹄牛肉片。做好了,每個人盛了飯,夾了菜到餐廳去吃。葛老闆用廣東話問麗莎:「怎麼樣」
麗莎說:「還可以。」
周毅龍吃著,拿一張餐巾紙墊在餐桌上,把一些雞肉牛肉挑出來放在上面,用筷子敲得「答答」地響。許峻嶺突然意識到這是一種陰險的提示,心裡罵著:「**的,什麼東西!怪不得跟文靜能縮到一個被窩筒裡,原來一窯貨!」
許峻嶺滿腔憤怒仍不動聲色,斜眼去看老闆的神色,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他自己又把菜細細品嚐了,還過得去。
晚飯是等餐期過了,到九點多鐘才做。周毅龍轉來轉去,把所有的東西都看了個遍,說:「今晚就在雞皮裡打滾了。」
許峻嶺聽了好笑,平時雞皮都扔掉,他今天要用來做菜。他自作聰明,想出奇制勝,一鳴驚人。許峻嶺也不理他,心裡等著看他的笑話。葛老闆看他在切雞皮,也不吭聲。周毅龍做了一個雞皮咖喱土豆,一個雞皮炒三絲。珍妮吃了一口就皺了眉說:「太油了。」
拿了兩個雞蛋自己去炒。麗莎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弄出點醬菜來吃。許峻嶺在心裡暗喜,幾乎就要笑到臉上來。雞皮許峻嶺一塊也吃不下,本想學了他夾出來,把筷子在桌上敲得「答答」響,想想戲劇性效果已經夠了,又何必落井下石。
吃完飯葛老闆對他說:「雞皮以後還是不要吃它,這裡的人從小營養就好,怕油,這裡不是你們國內。」
周毅龍尷尬地賠著笑。許峻嶺在一旁幾乎想說,他們上海我不知道,我們那裡也沒有興專吃雞皮的。還是忍住了走到一邊去。
晚上兩個人繼續在燈下開雞,周毅龍有點神不守舍,恍惚之間切著了左手食指。他捏著手指站在那裡,血直往下滴,臉色蒼白,眼睛直勾勾地呆了一般。許峻嶺問:「深不深」他直點頭。
許峻嶺趕快找了創可貼給他止血,裡面白白的骨頭都看見了。葛老闆走來說:「要不要載你去看醫生」語氣之間有點不耐煩。
周毅龍囁嚅著說:「不要,不要。」嘴唇直哆嗦。葛老闆要他先上樓去休息,他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