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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茶與酒的漣漪 (三十一) 文 / 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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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鐵河抱著花出現在祖母的墓地的時候,發現自端已經到了。遠遠的,他看到穿著黑色風衣的她,正拿了手帕,在擦祖母的相片。墓前,已經擺了一束馬蹄蓮。

    馬蹄蓮,祖母生前最愛的花。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只略略的偏了一下頭。只是這一下,他看清楚她眼睛下面那重重陰影。他過來,將自己帶來的這束馬蹄蓮擺放好。她站在了一邊。看著他,給祖母行禮。懶

    蒼松翠柏間,墓地修葺的整齊乾淨。

    他們並立在墓前,看著照片上微笑的祖母——是年輕時候的照片,二十歲出頭的女子,秀美端莊。

    鐵河想著祖父曾跟他說起的往事,那些和祖母有關的。他忙低了頭,細細的檢視著平整的草坪上,是否有什麼不妥處。他倒是不迷信,可是祖父交代他們來,總是要盡心。

    自端看著鐵河圍著這小小的一方草坪細細的看。是他設計的。說是祖母喜愛翠草,將墓修葺成翠草覆蓋的一方,小小的墓碑妥帖的安置在前方——她印象裡的佟家奶奶,優雅而纖弱,這墓地,符合她的氣質。

    他,細心,有想法。

    鐵河終於直起了身子,回過頭來,對著她的方向看一眼,意外的發現她正瞅著自己,不禁一愣。

    自端轉開了眼。

    鐵河走過來,「都還好。」

    她點頭。蟲

    鐵河就說:「那我們過去吧。」她大伯母的墓地,隔了兩個區。

    自端轉身,看著照片裡對她微笑的佟家奶奶,又鞠了個躬。才彎身拿起她的包和一小束蝴蝶蘭。紫色的花朵,襯著暗黃的再生紙。

    鐵河跟在她身後慢慢的走著。他手裡,也有一束蝴蝶蘭。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掃墓,穿的比平時還素淨。腳上是平底的鞋子——她很少穿平底鞋的——他看著有些不習慣;習慣了看她踩著高跟鞋,像小鹿一樣輕捷的步態。他的目光,貪戀這優美的時刻。

    越往大伯母的墓地去,自端的心裡就越沉。她腳步漸漸的慢了。

    起了風。

    她拉了拉頸上的絲巾。就是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鐵河已經發現她在緊張。不由得抬眼看過去——大伯母的墓前,不但大伯、自竣夫婦到了,自颯也到了,她身邊,還站著金子千——這都罷了,竟然,許久不見的岳父景和仰和顧悅怡也到了。

    他心裡頓時沉了一下。側臉看她一眼。她還算鎮定。

    自端看到父親,只是愣了一小會兒。她並沒有思想準備,能在這裡見到父親。父親正是在最忙的時候。而此刻,她雖不願見到父親,最難的,卻不是對著父親。

    她握著手裡的蝴蝶蘭,告訴自己,她什麼也不用看,只看大伯母。

    她定了定心神,邁開步子往大伯母墓前走去。鐵河正不疾不徐的走在她身後。

    她知道。

    最後一次了。這樣,每年一起來一次,作為她的家庭成員。他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景和高看到自端和鐵河,伸手過來,先拍了拍鐵河的手臂,又握了自端的手。讓自端站在自己身邊。彼時自竣夫婦正在行禮。最傳統的跪拜禮。

    輪到鐵河和自端,自端就覺得有點兒頭暈,起身時她身子就打了晃。鐵河發現,急忙伸手扶了她手臂一下,低聲問:「怎麼了?」

    自端站穩了,搖頭,抽出手來,也低聲說:「沒事。」

    她看著前方。

    美麗的大伯母,在對著她微笑。

    她抬起手來,按在胸口,那裡有硬硬的一塊。她低喃:「娘娘,謝謝……我知道怎麼做。謝謝。」她眼裡充盈了淚水。

    站在他們身後的自颯看到這一切,臉上更蒙了一層灰。金子千握住她的手,緊緊的。

    景和仰也看到。他一貫的嚴肅,此時臉上的表情倒看不出特別來,只是目光僅關照自端和鐵河。顧悅怡發現,輕扯他的衣袖。他沒有回應。

    離開的時候,景和高與鐵河走在最後頭,他對鐵河說:「昨天和阿端通電話,她還說你可能來不了。」

    鐵河含混的應了一聲。眼睛看著前面,自端正站在她父親的車邊——景和仰低聲對自端說了什麼,自端緩緩的點頭。父女倆的臉色,都有些陰晴不定。他只覺得胸口發悶。

    「晚上一起回家吃飯吧。難得的,人齊了。」景和高的目光落在自颯和金子千的身上。

    「大伯,我和阿端說好了,等下去爺爺那邊。」鐵河說。

    「啊,」景和高點頭,似有些心不在焉,「那也好。問老爺子好。說過幾日我去看望他。」他微笑。

    「謝謝您。」鐵河鄭重的說。這會兒工夫,他們走到前面。景和仰對著鐵河點了點頭。「爸爸。」鐵河過去,「還以為過段時間才能見到您。身體還好?」

    景和仰微笑著:「好。」他注視鐵河,那目光,深邃。「回來開會,就兩天又要走。小鐵。」

    「是,爸爸。」

    「忙過了這陣子,咱爺兒倆坐坐。」景和仰說。

    鐵河點頭,道:「好。您千萬注意身體。」

    「不要老擔心我。你們年輕人也要保養。」景和仰笑著,手扶著女兒的肩,眼睛看著鐵河,「本來今天想叫你們一起回家吃飯的,阿端說你們要去看爺爺。」

    「是。」鐵河應著。景和仰便又囑咐了幾句,才上了車。景和高的車子已經走了。自竣夫婦緊隨其後。自颯卻沒有跟上,她剛抬起腳步往自端這邊來,自端已經轉身。

    「阿端!」自颯大聲叫,「你等等。」

    自端反而加快了腳步。

    自颯想要追上去,佟鐵河卻攔住了她,「颯颯。」

    「佟鐵河你給我聽著,你要怎麼樣我不管。我不能讓她這麼……」她看著自端上了車,甩開佟鐵河,「阿端!」只是容家的司機動作極快,車子開走了。她張著嘴巴。只聽佟鐵河在她身後,輕聲的說:「颯颯,她會原諒你的。給她點兒時間。」

    她誰都能夠原諒,只是不能原諒他。

    「可我等不了!」自颯漲紅了臉。

    「daisy!」金子千過來,「你冷靜一下。」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佟鐵河。

    「我怎麼冷靜啊!」自颯被金子千拉住,眼圈兒都紅了。從始至終,自端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打電話不通,找她找不到,去學校又不行……好容易在眼前,又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了。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能和自端解釋清楚?

    「你必須冷靜。」金子千沉著的說,「她激動,你也激動,你們沒有辦法打開心結。」

    自颯吸了吸鼻子,「她住在哪兒?你都怎麼找她?」她看向佟鐵河。

    「容阿姨在照顧她。」鐵河開了車門。看著眼前的自颯和金子千,想到前幾日還和金子千大打出手,忽然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沒有再說什麼,上了車。

    從後視鏡裡看著金子千將自颯擁進了懷裡,帶著她往自己車子那邊去了。

    傍晚的墓園,夕陽西下,寧謐安靜,那一對,看在他眼裡,讓他心裡,頓覺安然。他甚至微笑了一下。

    他加快了車速。

    不能讓她等太久。

    一路上,他都沒有看到她的車。心裡不禁罵容家的司機,果然是特勤出身。他到的時候,她正在司機的幫助下,從車上往下拿東西。他過去,從她的手裡接過來。並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好沉。

    往裡走的時候,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看她一眼,發現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頸上的絲巾換了一下。原先素淨的顏色裡,添了一點兒喜興。走到病房門口,他站了一下。她抬手,從他左邊手裡把一隻紙袋拿了出來。然後,握住了他的手。

    她細滑柔膩的手,鑽進他手裡。他握緊了。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我們,真的要這樣嘛?」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表現好一點。」

    她手上稍稍的用力,將他十指緊扣,臉上綻出笑容來,說:「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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