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洢略略檢查了一下,道,「這樣急著包起來,毒素會排不出,解開,快回府。」
「哦!」木清漓顧不上心疼,趕緊三兩下解開木正霖肩上的布條,背起來就跑。
木清洢吩咐一名禁衛軍道,「你速速入宮,稟報皇上,家父半途遭人行刺,無法上早朝。」
「是,木小姐!」侍衛答應一聲,飛奔而去。
木清洢隨後追著哥哥回去,倒也不是擔心。父親傷口中雖然有毒,毒性也猛,但並非多麼罕見,她完全可以救治得了。
回到將軍府,木清漓顧不上二夫人三夫人震驚的樣子,也無暇解釋,將父親放到床上去,急促地喘了兩聲,對隨後進來的木清洢道,「清洢,怎麼辦?」
「稍安勿躁,」木清洢心中有數,當然沉得住氣,「我先給父親施針,阻住毒氣擴散。」說罷命一名家丁去她院中取來藥箱……所幸她有兩個藥箱,主西醫的和主中醫的,前一個現在在東宮,前一陣子替太子治病所用,後一個還在她房中。
不大會兒,家丁取來藥箱,木清洢先拿藥瓶,倒出一粒藥餵給父親吃下,護住他心脈,而後替他施針。他傷口中的黑血緩緩流出,彷彿無窮無盡。
木清漓擔心莫名,冷汗涔涔,「清洢,父親會不會……有危險?」照這樣的速度流下去,父親會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啊?
「死不了,」木清洢這話真是大不敬,她卻不以為意,「毒血若不放出來,父親才會死不瞑目。」
「清洢,怎麼說話呢,」木清漓不滿地摸了一下她的頭,更多的則是寵溺,「他再有錯,終究是我們的父親,也有自己的難處,你對他不敬,要遭天譴的。」
門口的二夫人三夫人不約而同地露出期盼的表情:最該死的人就是木清洢,她要真遭天打雷劈,那才好呢。
「老天要真有眼,譴別人也不會譴我,」木清洢如何不知道旁人的心思,嘲諷地冷笑,「不然為何到現在是我春風得意,旁人卻豬狗不如。」
你……
兩位夫人頓時氣到七竅生煙,才要發作,看到木清漓警告而凌厲的眼神,頓時氣息一窒,也知道自己現在沒個倚仗,一邊暗中詛咒木清洢不得好死,一邊憤憤離去。
「不知死活,」木清洢手上忙活,嘴上也不閒著,不屑地瞥了門口一眼,「就憑你們這點本事,也想跟我鬥!」
「她們失了女兒,也就等於失了倚仗,夠她們受的了,」木清漓對二夫人三夫人,也沒多少同情之情,「她們若知悔改,還可在將軍府好生終老,否則,也是她們自作孽,不可活。」
木清洢撇了撇嘴,沒再多言。
折騰了近兩個時辰,木正霖體內的毒才算清理乾淨,大量失血的他臉色青灰,嘴角用力抿著,雖然僥倖生還,命卻丟了大半條,這下沒個十天半月,是不用想起身的了。
「可以了,」木清洢擦一下額頭的汗,替父親掖了掖被角,到底還是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接下來好好休養就是。哥哥,你回宮向太子殿下說一聲,我要留下照顧父親,其他的事,讓他自己看著辦。」
木清漓大大放心,心道事是這麼個事,話我可不能這麼回,我又不是你,在殿下面前沒上沒下。「我知道,你照顧好父親,我必須回宮向殿下稟明一切。」
「去吧。」
木清漓點頭,回房換下染了血的衣服,整理一番,匆匆入宮。
孝元帝已經退朝,方才禁衛軍來報,說木正霖遇刺,他正震驚而憤怒,蒼瀾淵卻是一臉瞭然,「父皇息怒,木將軍雖受傷,於性命卻是無礙,木清漓很快會入宮稟明一切,父皇當心龍體。」
孝元帝鐵青著臉,看向他道,「你早有安排?」
「是,」蒼瀾淵坦然點頭,「向大人被殺,兒臣覺得事有蹊蹺,不似兇手以前的犯案手法,何況木清洢牽涉其中,兒臣猜測兇手必定會對木家下手,以擾亂父皇緝兇的計劃,所以命木清漓暗中保護木將軍,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否則的話,木正霖遇刺的地點那麼僻靜,兇手又沒提前說要對他動手,木清漓兄妹又怎麼會去的那麼及時。
孝元帝目光閃爍,豈會聽不出他話裡有話,「你的意思是說,官員被殺一案,並不只是仇殺那麼簡單?」事實上他也早有此懷疑,不過他統治大容王朝,每日批閱奏折,管理朝政,實在是分不出那麼多心神,總不及蒼瀾淵看的清楚明白。
蒼瀾淵略一沉吟,也覺得是時候稟明內情了,「回父皇,兒臣其實早就在懷疑,此事牽連甚廣,而且有皇室中人牽連其中,只是兒臣並無確切證據,而且……兒臣是想父皇定奪,是否給二弟一個主動坦白、改過自新的機會。」
孝元帝目光一凜,一字一字道,「蒼瀾洌?」如果是這個三子的話,那他讓人對木家下手,還真就順理成章……只南宛瑤一事,他就有足夠的理由要木家人為其陪葬!
「是,」蒼瀾淵一抱拳,「父皇容稟。」將事情盡量簡潔地說了,他微微擰眉,「父皇以為如何?」
「敬蒼侯,朕就知道你不會死心!」孝元帝眼裡殺機瀰漫,神情森寒,「果不其然!朕只是沒想到同,洌兒他竟然也要背叛朕!」
「或許二弟只是受敬蒼侯蠱惑,尚有回轉餘地,」到底是自己兄弟,蒼瀾淵怎麼也要回護一二的,「若他能改過,也不是不可饒恕。」
孝元帝怒哼一聲,沒言語。
石德海走了進來,小心地道,「皇上,東宮木統領殿外求見。」
「讓他進來。」
「遵旨!……木統領覲見!」
木清漓隨即大步進入,跪倒行禮,「叩見皇上!叩見太子殿下!」
「免禮平身,」孝元帝一抬手,「木清漓,令尊如何了,可有性命之憂嗎?」
「謝皇上關切,家父性命已無礙,」木清漓恭敬地答,眉宇之間難掩憂色,「只是家父身中劇毒,雖經舍妹救治,保住了性命,但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需長日靜養,家父特命屬下向皇上告罪!」
「無妨,身體要緊,」孝元帝面色稍緩,「木愛卿能生還,已屬不易,否則我大容又失一員猛將,豈不讓兇手越加得意。」
「是,謝皇上體恤!」木清漓深深鞠躬,皇上對木家一向重視,即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皇上,有七名刺客被擒,該如何處置?」
「如此最好,」孝元帝冷聲道,「交由刑部嚴回審問,務必問出幕後主謀,絕不姑息!」
「遵旨!屬下告退!」木清漓施禮後退下,即刻去辦。
蒼瀾淵暗暗搖頭,這幫人既然是奉命殺人,嘴巴一般都很嚴,很難問出什麼。看父皇的樣子,顯然是要慎重處理敬蒼侯之事……這原也無可厚非,臣下謀逆,一般都牽連甚廣,不能大意,何況這次還牽涉到皇子,就更不能大意。
「來人!」孝元帝忽地開口,「請國師大人前來議事。」
石德海道,「遵旨!」邊往外走邊感歎,皇上對國師大人真是信任哪,一旦遇上難以決斷之事,都會問過國師大人的意見,這份榮寵,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呢。
蒼瀾淵挑了挑眉,沒言語,木清洢的話卻響在耳邊:為君者太寵信某人,絕非社稷之福,可別不幸被她言中了才好……
敬蒼侯府中,宮夜正向舒雲軒稟報,臉上是隱忍的怒氣,「京兆王根本不聽侯爺的勸,擅自動木正霖,七名刺客被抓,恐怕要壞事。」
早告訴過蒼瀾洌,木清洢本身就不好惹,現在更是有太子殿下撐腰,不要輕舉妄動,他偏不聽,這下有把柄落在木清洢手上,事情起越鬧越大,他們的計劃怕是要被逼提前了。
「利用京兆王這樣的人,本就是一把雙刃劍,隨時會被反噬,本侯心中有數。」舒雲軒雖然臉色蒼白,但對於這樣的結果,卻並不怎樣意外。
光有數不行啊,要解決眼前的危機才行!宮夜急得臉發白,「侯爺,孝元帝跟太子肯定會追查木正霖被行刺一事,難保不會查到京兆王身上,那……」
「丟卒保帥,」敬蒼侯眼中精光一閃,「京兆王與本侯一向只是秘密單獨見面,並無什麼證據證明,本侯與他聯手。」到時他只要不承認,諒孝元帝也查不到什麼。
這樣嗎?宮夜有些不以為然,躍躍欲試,「侯爺,反正我們早晚是要起事的,不如趁著這次的機會,製造些亂子,然後……」
舒雲軒沉思片刻,緩緩搖頭,「我們籌劃了這麼多年,就要一擊必中,否則就會一敗塗地,再無翻身機會。京兆王此人雖不可堪造就,可我們還要利用他的權勢和行事便利,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鬥個兩敗俱傷的好。」
宮夜道,「侯爺所言甚是,不過即使沒有京兆王,侯爺手上還有那三萬死士隨時待命,尚可一搏。」
「十年了,最苦就是他們,」舒雲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冷光森森,「待到成大事的那天,本侯會給他們享不盡的榮華!」為了保存力量,又不能為外人知,那三萬死士一直隱藏在深山,每日操練,食物不繼時,就吃草根樹皮,打野味,臥薪嘗膽,只等復國可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