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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終章 金色牢籠篇 】 文 / 宮瑩星昔

    她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她生命的開始。湖藍色的長髮如水,溫柔的笑容似光,她的眉眼透著說不出的柔,美而不艷,這女人笑著盯著她,眼裡只有她:「你醒啦。」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她怔怔的,沒有任何反應,她是第一次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她沒有見過什麼,但是看著面前這女人她想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混合了世界上最美麗的事物。

    「怎麼一動也不動呢,」女人笑出來,「果然是還沒有適應嗎?來,像我這樣動動手臂,張嘴發出音節來試試好不好?像這樣——『a』『b』。你會活動和說話的,你會很多事的。」

    她歪著頭,有些疑惑地學著女人的樣子抬起了手臂,又微微晃動兩下,果然沒有任何問題,很輕鬆的樣子。她又微微張開嘴試著發出女人剛才發出的音節——「a」「b」簡簡單單地吐出。她覺得很有趣。她明明第一次觸碰這個世界,但是她好像已經掌握了一切應該具備的能力。

    她嘗試著,試試看自己還會不會其他的東西,她是會思考的,她想著,於是大腦給了她答案,脫口而出:「你是誰?我是誰?」

    對啊,女人和她自己都是誰呢?這裡是哪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誕生的。女人身材比她大很多,她低頭看看自己,自己好像是一個……洋娃娃?但是穿著的不是複雜的宮廷裝也沒有點綴珍珠寶石。黑白兩色的長裙與長靴,強烈的視覺衝擊,但是又透著一種莫名的——極致感。

    「我是你的母親哦,是最愛你的人。」女人伸手撫摸她的臉。

    「m-o-t-h-e-r。」她輕聲重複著這個單詞。小心翼翼,語氣卻藏著一股興奮勁。

    女人咧嘴,高興得不得了:「乖孩子。至於你,你的名字呢,叫做苦咖(bittercoffee)唔……好像不是很好聽,但是媽媽想了很久的哦。加糖非常少的苦咖啡,雖然有些澀口但是原本真實,少了甜蜜少了裝點,可是的確是最初始的味道。最初的味道更值得品味。我希望的孩子就是最真實的,不被污染不被改變,無論經歷了什麼總是值得回味的。」女人寵溺地望著她。

    「苦咖。」她得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覺得很好聽,她喜歡這個女人寄予了心願的名字。

    末了,女人抱起她站起身來,灰綠的眸子盯著她湛藍的眼眸不願移開:「還有,我的名字呢,叫做『夏洛特.卡爾頓』,這裡是我們生活的地方,我們的……家。」說到最後不知道她為什麼哽咽了一下。

    她們住在一座金色的宮殿裡。這裡有彩色的教堂玻璃,陽光照射時圖案反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光影在地上流轉,苦咖跳躍著追逐那些光影,夏洛特在一旁靜靜地微笑著。這裡有一座大花園,種滿了各色的薔薇,苦咖伸手去摘卻被夏洛特攔住,夏洛特對她說:薔薇是有刺的,雖然沒有玫瑰的刺那樣利。苦咖你知道玫瑰的對嗎?前幾天我們在書上看到過,很美艷的一種花。它有刺是因為它要保護自己的美,薔薇有刺……或許也只是有刺了,為了不讓自己連生命都把握不了。畢竟它們不是玫瑰啊。這裡有許多下人,打掃的,做各種美食的,照顧著夏洛特的起居,但是苦咖總覺得他們只會講那麼幾句話,除了苦咖沒有誰同夏洛特聊點什麼,苦咖覺得這樣的氛圍很壓抑,但好在夏洛特好像並不介意的樣子,又或者說,好像已經習慣了。沒有任何人進來過,沒有任何人出去過,而她們什麼都有,卻又彷彿什麼都沒有。

    比如苦咖只能看到頭頂上這樣一片天空,白天有太陽,有雲,夜晚有星星有月亮,但它們好像永遠在那裡,苦咖每天都看見它們,從未變過的日月星辰。苦咖在書上看到過的各式各樣的鳥都從未飛過苦咖的身邊,夏洛特口中的大雨從未降臨過,苦咖想著什麼時候要是能痛痛快快地淋一場雨就好了。

    「母親,」有一天苦咖和夏洛特靜靜地做著下象棋,苦咖移動一步黑色的棋子突然開口,「為什麼這裡只有我們呢?你在這裡待了多久?我們能夠出去嗎?」

    夏洛特握著棋子的手定在空中,她還是問了這個她無法逃避的問題。她沖苦咖笑笑,揉揉她淡金的長髮。

    「苦咖,你知道嗎,你很像一個人,」她聲音壓得很低,「或許是我希望你像那個人。」

    夏洛特.卡爾頓。卡爾頓公爵的獨女。她什麼也不缺,一直以來就是卡爾頓公爵的掌上明珠,美麗溫婉而聰明優雅。她幾乎可以得到所有東西但她從來沒有太多要求,她喜歡人偶,那種漂亮的上發條的人偶,她讓父親帶她去找一個人。當代最出色的人偶師——羅真。

    羅真與一群商業巨頭坐在一起,儘管是最出色的人偶師但這個職業還是顯得卑微了一些,他在這個場合中似乎有些惴惴不安,他那麼不起眼但是夏洛特一眼就看到了他。「父親,是那個人,那個金色頭髮湛藍眼眸的男人。」她望向父親。「你見過他嗎,寶貝。」卡爾頓公爵有些不解。

    「不,」她笑著搖頭,「可我確定是那個人,他的身上有種特別的氣息。絕對錯不了。」

    當然卡爾頓公爵還是不敢魯莽地上前問好,如果認錯了人那可是一件丟面子的事。周圍的人認出了公爵與夏洛特,他們給兩人留出一個過道,公爵微笑著向兩邊的人微微點頭,他站在人群中清了清嗓子——「請問,這裡哪位是人偶師羅真先生?」

    打量四周,那個坐在人群中的金髮男子站起身來,極有禮貌的微笑:「是我,卡爾頓公爵。初次見面,您好。」

    近乎完美的面容,稜角分明的輪廓,高挺的鼻樑,金色的耀眼的發,和那雙攝人心魂的湛藍眼眸。

    「您的意思是……夏洛特小姐能夠聽見人偶在說話?」羅真與卡爾頓公爵,夏洛特面對面坐著,聽完公爵的話難以置信地盯著夏洛特。「您也覺得有些不真實了吧,畢竟……」卡爾頓公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洛特強硬地打斷,這大概是夏洛特一生最決絕的一次講話:「這是真的,羅真先生,請您相信我,我抱著她們可以感受到她們的溫度。她們是有生命的,她們在我耳邊說她們想要自由。人偶不是萬物,她們是生命,羅真先生。」

    羅真沉默,夏洛特便提出來更大膽的要求:「羅真先生,您是當代最偉大的人偶師,我想請您教我製作人偶,然後……我要賜予那個孩子生命。」

    羅真會答應夏洛特倒不是因為權力與財富,畢竟這件事連卡爾頓公爵也覺得不靠譜,私心裡他反倒希望羅真不要摻和這件事,等夏洛特興致過去還是該怎樣就怎樣最好,羅真插手讓夏洛特更加堅定決心,公爵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好事。羅真是覺得有趣,他做人偶師這麼多年,還帶著一個徒弟,每天都在和人偶近距離打交道但從來沒遇到過聽見人偶說話這樣的稀奇事,人偶就是出自他們的手,來自於他們的刻刀下,人偶有生命,那他們怎麼感覺不到?可這個貴族小姐卻認定了這件不可能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她興致勃勃,但不是一下子心血來潮,她真的好像是願意把自己的生命都獻給這件事一樣。

    因為好奇,所以羅真答應了夏洛特。夏洛特興奮地像個孩子,她專門騰出地下室作為她製作人偶的地方。

    她的手很好看,修長,而且拿起刻刀十分穩當。她對製作人偶有種獨到的天賦。羅真看了都嘖嘖叫奇,也幸虧這樣的一個姑娘是富貴人家出生的,不然從小出去學做工,如果要決心成為一個人偶師,那現在他的這個『最偉大人偶師』的名號想必是他的了。

    夏洛特做出的第一個人就已經達到了當時人偶界的頂尖水平。靜靜地靠在夏洛特懷裡的這個人偶,白皙的肌膚,粉嫩的雙唇,淡金色短髮垂到腰間,只是穿著不太符合當時對人偶的審美。省去了所有的蕾絲花邊珠玉吊墜,黑白簡明的長裙與長靴。但是震撼力極強。

    「很美的人偶。」羅真讚歎。「羅真先生不覺得這個人偶很像一個人嗎?」

    「嗯?」羅真一愣。「提示一下,她的眼睛是藍色的哦,就像藍寶石一樣。」夏洛特狡黠地眨眨眼,緊盯著羅真的眸子。羅真被夏洛特瞄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丫頭拿他當模板呢。金色頭髮湛藍眸子,這個人偶像他。這是夏洛特一生唯一製作的人偶,她愛這個人偶勝過愛自己,她寄予這個人偶最美好的期待。她要她永遠都是最初最原本的樣子。因為她像他。

    「賦予人偶生命和製作人偶是兩碼事……你有什麼思路嗎?」羅真聳聳肩,「在這方面我可沒有任何經驗,我說要幫你,事實上也只能幫你到這裡而已。你學會了做人偶,但你還是沒法給她們生命。」

    「這一點我倒是的確有想法,這個……我求了很久父親才給我,長生,永生,力量,魔法,人們給它許多重神秘的色彩。這裡的兩顆——」她打開一個小盒子。裡面涼快發光的琥珀色石子。

    賢者之石。

    「這樣的一塊賢者之石可以提煉出許多份生命之源,賦予人偶的話她們應該能夠活過來,而剩餘的保留下來那就是人偶師的生命之源。」她後來又輕輕吐出兩個字:永生。

    只是她的永生是希望她可以永遠看著這個和他很像的孩子,可以總是看著他,起碼記憶可以永遠保存在她的腦海裡。

    她一直以為羅真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善良,真誠。她曾經把所有最好的詞彙給他,但他還是親手將這些詞全部從他的腦海裡抹去。

    夏洛特只是製造了一個人偶,她不需要太多力量。她的賢者之石分成兩半,一半給了羅真的徒弟,槐。而羅真擁有了另一塊賢者之石。當然,這件事是夏洛特心甘情願的,她覺得就應該是這樣,她只要一個人偶,而賦予人偶生命,做出更好更完美的擁有自由的人偶就是羅真和槐的事了。

    羅真不愧是最偉大的人偶師,他對賢者之石利用上的感悟出乎意料,由賢者之石分出的力量之源他叫做「薔薇聖母」,這樣的力量不僅能夠維持生命,而且能夠在意念的控制下開闢一個單獨的空間,後來我們所知的又未知的世界「n之領域」,羅真有自己的n之領域,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在巨大的中心有一顆靜靜發光的賢者之石。那裡是「空城」,什麼都沒有,只有羅真的野心。

    夏洛特終於對羅真表明心意,羅真卻告訴她自己已經有了愛人。

    「但是她已經死了,她叫愛麗絲。我一生只愛她一個女人,可她不在了。」這樣的話在夏洛特看來算是重情重義。這樣的話也沒有辦法了,她不是強人所難的人,但是起碼她還可以愛他。她默默不語,可是羅真想的比她想的更多。他要讓自己製作的人偶進行戰爭,選出最優質的人偶聚集所有的薔薇聖母,把經歷過最殘酷的戰爭,千萬磨礪才融合的生命之源給他自己親手做出的……和愛麗絲一模一樣的人偶中。他要復活愛麗絲!

    他和槐其實從來都不是敵人,薔薇水晶的出現其實也只是他們覺得這個結合了許多經驗創造的人偶接近完美。但是在alicegame過後,這個贏家居然無法經受負擔碎裂了。這群人偶的存在一直以來都只是作為一個容器,她們相互殘殺為的是什麼……她們還以為是榮耀是愛。或許是愛,但不是給她們的。

    也不是給她的。不是給夏洛特.卡爾頓的。在羅真的計劃開始沒多久以後羅真和槐便意識到夏洛特製作的這個「唯一的人偶」恐怕才是最接近完美的一個。他們把夏洛特禁錮在一個n之領域中,巨大的金色的宮殿,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金色的牢籠。

    rozenmaiden和槐少女率先走上棋盤,羅真與槐開啟alicegame。而這個人偶和夏洛特一起待在那個空間裡,等到時機成熟他們隨時都要帶這個人偶走,讓這個人偶承載他們計劃的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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