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燈登上了這最後的階梯,她帶著所有的薔薇聖母來到了這裡,她臉上沒有笑容,但是步伐依舊堅定,她捨棄了多少又握緊了多少才終於來到這裡。她終於證明了她的獨一無二她的強大她的不可取代。她要奔向走廊盡頭,她要奔向那個光芒的方向,她知道那裡是她的父親大人,她知道那裡就是一切,她也知道那人是所有的罪惡的源頭,可是她沒有辦法克制自己去觸摸那個源頭。
但是,這不是曙光不是歡愉,而是最後的審判台。
她往前慢慢靠近這邊,我便也往前走,走近她,讓她看清楚我的模樣。
「你是誰。」她語氣冰涼,皺起了眉頭。我想她是累了,她或許終於明白戰鬥毫無意義,可是她還是想要她應當得到的一切,而我的出現是個阻礙,沒有人見過我,水銀燈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我是誰,但是如今我站在她傾盡所有才到達的地方,想她這樣聰明的人不會什麼都沒有想到。
「我是苦咖,是最後的審判者,」我扯出一個笑,「你到底能不能見到你的父親大人,要取決於你能不能打敗我。你現在體內有十四個薔薇聖母,十四種力量由你掌握,你看現在你就幾乎是alice了不是麼。但是我就是你的攔路虎你的絆腳石,你能不能把我踩在腳下呢水銀燈。」
水銀劍鋒芒畢露。
「你什麼都知道。你瞭解我,瞭解我們所有人。你……知道所有的一切!」
「不,我只是一個觀戰者和審判者,我只是觸碰了『一切』的一角罷了,我和你們一樣,連自己都無法掌控。現在我會站在你面前也都是因為你親愛的父親大人,你所說的『一切』大概就是指的他的一盤棋吧。我也是棋子之一呢,可是與你一戰我期待很久了。」
見她直直地盯著我卻不說話我只好繼續說道:「瞧瞧,我心甘情願地成為棋子。而一開始就被放上棋盤的你也正視這一切吧。」
「看來你是不會直接讓我過去的是嗎,在這最後還是不能安寧,」我見她第一次有些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看來所謂一切的確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其實我也累了……但是我既然都走到了這裡是不可能後退的。你應該是值得一戰的對手,來使出你的全部力量吧!我帶著其餘的十三個薔薇聖母,迎戰!」
她依舊還是鬥志滿滿,她的心與她的身一樣是勝者,她堅持到了這裡還是高昂著頭,說是倔強也好逞強也罷,我想我喜歡看到這樣的水銀燈,她經歷了太多,已經不會再因為一點黑暗而絕望。自她從青天井的n之領域脫離後我對她越來越感興趣,背負了那麼多的她反倒是擁有了更多的走下去的信念。她的意志比我要強太多。而我終於能與她比試……興奮地我說不出話來。
已經不想再用什麼言語去搪塞現在的氛圍了,就這樣,硝煙未起而意蘊已到,恰到好處,這樣最好。什麼話都不能填補這興奮的感覺的話……就直接向前吧。
我抬手。銀針出現在空中,十幾,到幾十,甚至幾百。快速地刺向水銀燈。而這還遠沒有到我的極限,我要與她好好下上一盤棋。
我對她和其他人的能力瞭如指掌,但她卻是第一次接觸我,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算是佔了一點小便宜。見我的出擊方式她也不訝異不慌張,一路上遇到幾個對手哪個是她真正瞭解的呢?從這一點來說,她比我上過更多次戰場,她更懂與人戰鬥的感覺。從她的眼神裡,我讀出她對我的攻擊僅僅是有些好奇而已。
她用真紅的防護壁擋住了這些針,但是馬上她發現……這些銀針在往裡滲透。這時候她終於有了疑惑的神情,是的,這些細小的本該是固體的銀針此時變成了液體狀,她依舊用防護壁支撐著,另一隻手抬起,籐蔓拔地而起,液體鋪灑在籐蔓上沒有投過去,但是接觸到籐蔓的一瞬間液體又重新變為固體,狠狠地刺入了這些籐蔓。水銀燈的應變能力極強,但是擋住了這輪攻擊的她此時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
「你的能力真是不一般……這是個什麼情況。」她斜睨著。
我的能力,看上去只是這些銀針,用法與水銀燈的羽毛,真紅的花瓣或者是翠星石的籐蔓薔薇水晶的水晶好像相似,其實並沒有那麼簡單。這些銀針可以按照我的心意變幻形狀與形態,但是我至今還是不能控制它們成為氣體,若是這樣的話整個空間還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呢?但是現在這樣也夠了。但是,作為對手,這些我當然不會告訴我對面的水銀燈。
我本打算是等她思考一會兒,但是立馬她就輕笑一聲:「任意改變形態?如果不是我拿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力量估計真的是要被你壓得死死的吧?」她沒有走任何彎路,沒有覺得我和她一樣使擁有多種能力的人,我的能力確實至始至終只有一個,可是換個說法,它不止一個。
而她說——「有意思。」
她的感覺與起初又有了差別。她不再像是單純的迎戰,她似乎和我一樣開始興奮了。就是那樣的表情,那樣的眼神,我讀到過,在她打敗雪華綺晶準備去見真紅的時候我讀到過……她期待著我這樣的對手。這樣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沒有直接衝過來,而是甩手出現雪白的薔薇與蜘蛛網來試探。我笑笑,她想試探那就給她看又如何呢?又是銀針出現,這次它們聚集起來混合在一起,擋在面前儼然形成了一面牆壁。蜘蛛網與薔薇撞擊在上面發出的響聲意外得有些清脆。
我伸出手去,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面前的牆壁在空氣中螺旋式地捲動,把蜘蛛網與薔薇花捲曲在中間,片刻之後白色的花瓣與細絲從漩渦中分裂出來,都成了碎片與垃圾。
我偏頭看著水銀燈,可是我還繫著紗布,水銀燈看不見我的眼睛看不見我此時的眼神。可是我能看見她的驚訝,她的確是猜出了我的能力的多變性,可是這樣的操縱能力……從我觀戰的經驗來看,其他人沒有掌握的這麼好的。我不是想要自誇,可我仍然想說那是自然,不論她們對alice的這個名號有多在乎,她們除了這個還是有太多牽掛的事情,那些事情影響了她們,她們是不斷地在戰鬥,但她們不曾靜下來好好地感受過手中的能力,她們遠比她們所想的更加強大,可是她們自己扼殺了自己的強大。
水銀燈可以一直不靠近我,她應該是有自信擋住我的攻擊的,可是我也說過了我並沒有使全力,也沒有展現所有給她看,就算她有意想耗費我的體能我也未必不能制服她。而她也不能靠近我,她是知道的,靠近我等於自尋死路,看過了銀針的變幻形態不說,後來的漩渦我想是能夠震驚她片刻的,這樣的變化與力道,如果她靠近,足以把她絞入其中把她磨成粉末。
磨成碎片與垃圾。
垃圾。聽說她是最討厭這個詞的,她花費了這麼多氣力才證明自己不是弱者不是垃圾,怎麼會希望自己真的成為一灘廢品呢。
所以……她不會靠近,她寧願賭上一局。
我以為我足夠瞭解她了。然而是我錯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情的水銀燈。充滿了殺意,但是卻有有些無奈。她朝我衝過來,她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明明這樣只會是死路一條。我沒有輕舉妄動,想要看她接下來的表現。
她還是向前衝,毫不畏懼。難道就是想要利用我的心理然後衝到我面前卻讓我做不出任何反應嗎?看到她決絕的樣子突然我覺得我不能等她衝過來。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意也說不定?但她實在速度太快,我怕現在我如果我不做出什麼反應那就是她牢牢壓制我了。現在我與她還有一點距離,我依舊向她投出銀針,變幻形態阻攔她的道路,而一路她手上的武器不斷地變換,利劍,鐮刀,錘子,撒出籐蔓,花瓣,蛛絲只為了攻破我對她的阻攔。
攔不住她。
那我只好蓄力等她近身,只要她靠近我,我一定能在她對我動手之前結果了她。可是要靠近我的時候她週遭的一切都消失了,手上也什麼也不拿,她消除了所有的能力,為什麼?
估摸著她是想要直接用羽毛,如果是這樣近距離包裹的話倒是與我方纔的螺旋有類似的效果。我的銀針轉變方向打到她的翅膀上,她悶哼一聲但還是忍痛接近我,越來越近,幾厘米的距離。
她的手指抵到我的額頭。我一怔。隨即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那不如就讓我先動手好了。但是想要發動攻擊的我卻發現我幾乎不能動彈,而水銀燈也是,停在哪裡,彷彿時間凝固。她的胸前泛起閃爍的光芒,薔薇聖母的顏色。其中一個中心為青色的薔薇聖母格外凸顯。
「你要做什麼。」好在還可以說些什麼,不至於落個不明不白。
「青天井的能力你應該是知道的,製造一個關於對方心靈的幻境。但是你不知道的大概是她的能力還有一個隱藏部分,如果是用自己的薔薇聖母作為代價的話可以創造出讓對方絕對逃脫不了的領域,直達那人的心靈深處,絕對是對方最不能擺脫的事情。平時戰鬥中誰會使用這一招呢,但是現在……我擁有這麼多能力卻不是你的對手,你對能力的理解似乎遠高於我們所有人。」
我無言,她便繼續說:「你也應該熟悉我,你可以說我是個瘋子,反正都到了現在的地步,既然注定無法見到父親大人了——那麼不過是玉石俱焚而已。」
呵,絕對能夠困住我的幻境?我的身子慢慢往後傾。失去平衡的時候纏繞的紗布也漸漸脫落。我看見水銀燈的臉色有些變。她輕聲說著:「真像。」
她盯著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令我覺得美麗,無法移開視線,又醜陋,令人想要作嘔的藍色。
水銀燈的薔薇聖母衝出胸膛,飄在空中無處可去。我也慢慢閉上雙眼,她給我的幻境,我可能是真的逃不出的。
在閉眼的瞬間我聽見陶瓷破裂的聲音與重物墜落的聲響,來自於走廊盡頭那個小小的房間。看來那兩人終於飲盡了我給他們準備的咖啡。棋盤上所有的棋子都毀滅了,下棋的人本來也可以不存在了。
我說過了我不是他們能夠掌控的棋子,我不屬於他們。那些片斷不斷湧現我卻是在水銀燈勝利的那個時候才把一切都回想起來。但是好在還不算太晚,我還可以做出那個真正的——玉石俱焚的決定。水銀燈和我相比,實在是不能被叫做「瘋子」。
沒有人比我更瘋狂了。是我將一切摧毀!是我毀了這盤棋!
幻境降臨,我越沉越深,我在思維的邊境,我在永遠睡去的邊緣。我再一次,再一次看到了那座金色的宮殿以及那美麗的湖藍色長髮。還是那樣美麗的雙眼,那樣溫柔的笑容。時間好像從未逝去,好像她從來都在那裡,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回來了。」我覺得自己開口了。
======================預告=========================================
最初的,最後的,她唯一的記憶都存在於那座金色的宮殿裡。
就算是那樣活著也起碼是活著,但是這樣存在著只能叫做存在著。
苦咖在那一天就已經真正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