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看到的戰鬥方式我想我以後再也不可能看到,水銀燈帶著真紅的意志不可阻擋地向黑曜石攻擊。髮梢微微泛金那彷彿是真紅在水銀燈的耳畔低語,飛揚的裙擺上深紅的紋路與斑點那好像都是真紅骨子裡沒法抗拒的驕傲,攀上袖口的紅好像和水銀燈一起握緊了水銀劍,忽為最火熱的紅忽為最冰冷的藍的眸子透出的是決心,是水銀燈與真紅在交流。
左手一揚是漫天飛舞的花瓣,右手緊握的水銀劍準確無誤地向前刺去,不會因為要照顧左手而失去協調。
因為真紅在水銀燈的身體裡復甦,兩人就用花與劍,有一種所向披靡的感覺,水銀燈身上那麼多的技能此刻統統退居二線,只剩下兩人最單純的配合。她們一起出現的時候總是敵人,即便是身處不同的階梯上她們也好像一直惦記著這個心裡認定的唯一的對手,她們想要在這個階梯的最後好好地戰一場。但是這樣的夙願被黑曜石擊潰,可是起碼她們也不是完全被阻隔的。為了同一個終點,她們融合,她們拋下過往,她們本來就是最瞭解彼此的人本該就是最默契的人,她們站在統一戰線不說而且還共用了一個能量的來源,她們好像從誕生開始本來就該是一體的一樣。
像是感受到了她們的生命本來就出自一個被分為七份的力量之源,像是感受到了她們的肢體她們的組裝本來就出自同一個人偶師的手掌。
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彼此用力地向對方汲取養分,但是根卻僅僅地連在一起。
面對招數的原主人,黑曜石放棄了真紅的技能。她不得不防範起來,鐮刀逐漸失去了攻擊的力量成為了防守的工具,偶爾衝出的籐蔓擋不住水銀燈靈巧的身軀,她的翅膀扇動她就可以躲避這些籐蔓,有了真紅的意識水銀燈要更加理智一些,避免橫衝直撞,把消耗最小化。鐮刀與水銀劍碰撞,遲遲分不出勝負,但是水銀燈已經在鬥志上贏了,她現在不相信自己會輸。
——可是時限只有五分鐘。
黑曜石雖然一直沒有奪取攻擊的主動地位但是只要能夠一直保護自己免受傷害,這樣撐上五分鐘之後或許水銀燈的體能還不如她,那時候她可以乘勝追擊的。黑曜石最大的特點就是隱忍,她可以等待,一直等到最佳時機出現。
——五分鐘已到。
在這五分鐘裡水銀燈的確戰鬥力大大增強,但是要說給黑曜石造成的實際傷害並不太大,黑曜石的力量本身就是不能低估的。黑曜石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真紅……」我聽到水銀燈這麼說著,「謝謝。」
她第一次對這個人說出感謝的話。
水銀燈在這五分鐘一直沒有用其他的技能但不代表她真的忘記了這些力量的存在。
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無數朵綻放開的雪白的薔薇,不知道從哪裡生長出的小樹籐纏上了黑曜石的小腿,重心的偏移,黑曜石往後倒去,蜘蛛網鋪上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捲起來,薔薇在她的四遭開得更加嬌艷美麗。但是時時刻刻唱的都是死亡的樂曲。
黑曜石有極好的意識。而且不是她出招太慢而是水銀燈太快了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事實上在先前的周旋中水銀燈已經見縫插針地在佈置五分鐘後的下一秒她應該做的事情了。完完全全地牽制,掌控大局,這就是她想要的。
水銀劍劃過黑曜石的髮梢,劃過黑曜石的脖頸,刺穿黑曜石的胸膛。
「怎麼樣呢,失敗的感覺。」
「你的勝利源於你的運氣,」黑曜石答,是的,都歸功於那瓶救命的藥水,但她繼續說,「但是精彩絕倫,我只能接受這失敗。」
薔薇聖母緩緩升起。
黑曜石,真紅,我龍蛇,金絲雀,翠星石,品紅。
餘下的所有人偶的薔薇聖母,此時都彙集在水銀燈的體內。
勝者為王。
水銀燈高舉著劍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中不顧一切地狂笑,狂笑中卻帶著哽咽。
「該你上場了,苦咖,」勝者是水銀燈,但是槐臉色不改,「你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吧。這先前的一切你都還滿意吧。」
「滿意。正如黑曜石所說,精彩絕倫,一場好戲。」我昂頭。
羅真輕聲笑著:「我早就說過,苦咖比任何人都要渴望著戰鬥的感覺啊。」
「你們是要我也走上棋盤當你們的棋子,走進這場好戲扮演一個角色,」我笑著斟上兩杯咖啡,走到槐和羅真的面前將咖啡遞給兩人,「兩杯咖啡,權當是最後的一點禮儀吧。我走上這棋盤,但我要說的是,我不會是你們掌控的棋子,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牽起長裙,微微躬腿,第一次這樣淑女地面對兩人:「告別而已。」
我覺得我的身體很灼熱。我沒有人類的心臟但是我覺得我的胸腔裡一定是有什麼是在跳動的,我沒有血液但我覺得我的體內一定是有什麼在湧動的。
我有一種自己在燃燒殆盡的感覺。我一定是在哪裡經歷過這種感覺的。
此時此刻我亢奮不已我在期待著。
我知道我曾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一定不是亢奮不已一定不是在期待著,可是我不管那些,現在的我就是要去見水銀燈要去見那個王者,然後和她戰上一局。
分個勝負,那才是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