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小魚躍農門

正文 第144章 結束 文 / 一樹櫻桃

    第144章結束

    巨大的屏風被幾個侍衛推開,墊著團鳳銜瑞草的絳色錦墊的羅漢圈椅上端坐著一位銀髮老婦人,頭上亮燦燦的赤金九鳳垂珠冠,身上是金紅色飾鳳翎翠羽的褘衣。她身後站著一人,頭上戴著雙龍吐珠翼善冠,身著窄袖織金盤龍常服,五官俊朗,負手而立,淵渟嶽峙。

    坐著的官員們一聲驚呼,全都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跪了一地。

    皇帝抬了抬下巴:「起來吧,朕和太皇太后就是過來聽聽,並不想左右你們審案。該怎麼審就怎麼審。」

    「是是。」康郡王立刻狗腿地把自己的大座椅挪到皇帝面前,「皇上您坐。」

    皇帝看著他,一挑雙眉,笑道:「你把座兒給了朕,你坐什麼?」

    康郡王嘻嘻笑道:「臣有精神有力氣,站著審案更警醒。」

    話雖這麼說,誰也不敢讓主審官站著審案啊,於是一個讓一個,最後官職最小的陳度大人就站著了。

    這麼大的宗人府怎麼可能還短一個椅子?但像是都忘了似的,還真就沒人能去再搬把椅子來給陳大人坐。

    當著皇帝和太皇太后這兩尊大佛的面兒,陳度也不敢提抗議啊,也就只能袖著兩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楊升是和陳度一道兒來,身為同一個戰壕的小夥伴,自然不能讓他一人受苦,於是也站起來,跟他並肩兒站著了。

    皇帝掃了他倆一眼,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後腦發緊,脊柱發涼。陳度還沒覺得怎麼樣,楊升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現今會是這樣的局面,他當初也不該輕信人言,趟了這鍋渾水。

    想青史留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行啦,都坐吧。」太皇太后笑瞇瞇地對他們說,「接著審啊,這不正好到高|潮了?我老太婆年紀大了,不能久坐,你們各家也都有各家的事兒,早點審完了都各回各家去。」

    康郡王一聽這話,全身都來了力氣。

    指著姚征說:「來來來,姚大人,你去審唐明德和他閨女,這個常什麼思的放著我跟陶大人來。記著,三板子啊,手輕著點兒,別把人嬌滴滴的姑娘打傷了。」

    姚征嘴角抽了抽,看看他又瞧瞧一臉慈眉善目的女菩薩,摸摸鼻子就接了差事。

    陳度卻又有意見了。

    「兒女狀告父母,此為不孝之舉,杖責三十乃是有律可查,太皇太后仁慈,只是律法如是,不可縱枉。」

    「哦,這樣啊。」太皇太后點點頭,笑瞇瞇地轉頭問皇帝,「大齊的律法哀家就沒看齊全過,就算看過也不走心。你來說說,這杖責三十是寫到書裡頭的?」

    皇帝點了點頭:「是有這麼一說。」

    「哦。那是該打。」太皇太后又說,「不過不對啊,為什麼剛剛那什麼唐明德的來告本朝公主就沒被打?天下之民莫非王臣,子民子民,就都是你的孩子。孩子來告姑姑,這也算是不孝吧。」

    陳度一口老血險些噴出去。

    「按個先來後到,唐明德告我大齊長公主,按律先打個三十板。打完了再打他閨女。不過子不教,父之過也,他閨女被他養成這樣,他也難逃罪責,陪著打十五板子得了。」

    唐明德哭了,老太太這是要他命啊。

    陳度忙說:「回太皇太后,這唐明德乃是公主大伯,是她長輩,怎麼能因此被杖?」

    「呸,什麼長輩。她長輩坐在這兒呢,你眼瞎了?」太皇太后大怒,指著皇帝問,「你朝堂上這些大臣都是怎麼挑的,一個個眼睛都瘸了,御封的長公主,是皇家的姑娘,是哀家的孫女兒,先君後臣,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還能做什麼正事兒?」

    康郡王立刻應聲:「正是,我宗人府、大理寺、京兆府審案,你發什麼聲兒啊,快一邊兒去,再干擾審案,我讓人把你叉出去。」

    太皇太后眉開眼笑地看著他:「乖孩子。」

    康郡王得了這一聲誇,全身骨頭都輕了三兩。

    跪在底下的男女老少只覺得一室光華,幾乎要被閃瞎了眼睛。這是祖上修了多少德,墳頭冒了青煙了,居然能得見天顏,還跟皇帝和太皇太后離這麼近。有那情緒太激動的,身體太虛弱的,直接眼睛一翻就幸福地暈了過去。

    常思再怎麼被訓練過,也究竟只是一個在鄉間的道觀裡長大的少女,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自己會這樣一口氣見到大齊最尊貴的兩個人。她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法思考,只能伏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發抖。

    康郡王耐著性子問了好幾句沒得著回音,就有些掛不住臉。索性叫了常寧過來問話。

    常寧一直跟著小魚,也算見過點世面,本身人又是個寬心闊腸子的,頂多有些驚訝,卻沒有太多的惶恐。

    康郡王就問她一句話,你姐姐是啥時候進的京城?

    常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句:「如果她說了假話,會沒命嗎?」

    康郡王偏臉衝著皇帝那邊一揚下巴:「你說呢?」

    常寧看了看還在發抖的常思,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一直在看著常寧表情的唐小魚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對康郡王說:「您別問她了。常思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常寧還小,受不了這樣的後果。」

    「小魚姐。」常寧抬臉看著她,又羞愧又傷心,忍不住哭出聲來。

    「什麼也別說了。」唐小魚蹲下身,給她擦了擦眼淚,「這又不是你的錯,算了,這裡的事你別摻和,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去。回家喝口熱湯,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我,我……」常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垂頭揉著眼睛,不敢看小魚又不願看常思,只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小魚姐,我姐做這樣的事,我知道自己也沒臉求你,只是你看著我的面子,能不能別要她的命?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您。」

    唐小魚搖了搖頭說:「她的命不在我手上,依律按法,該是如何便是如何。」

    「小魚姐!」常寧淚眼婆娑地看著她,「我只有這麼一個姐姐了,只有這一個。你是公主,只要你開口,她就能活。」

    「她一心要我死,你卻讓我為她求情?」唐小魚站起身,「常寧,你是知道我性子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必雙倍討之。我自問以前待你們姐妹不薄,就算她想離開我身邊,去京城拼自己的前程,我也沒有多說什麼,還給她準備了二百兩銀子,又派人護送看顧。她是為了什麼去的京城你也是知道的,難道還要我在這兒說出來?她覺得我欠了她,你說我欠了她什麼?難不成她提什麼要求我都得答應,一次不應我便是她死敵了不成?」

    這樣說著,唐小魚走到常思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常思,就算再重活一回,你提的要求我還是不會答應的。我從來就沒後悔過自己的決定,此時此刻更覺得自己當時那樣堅決地拒絕你是有多麼的明智。你跟我,不是一路人。」

    常思雙目微紅,眼中是藏不住的驚恐和慌亂。

    有些事,她以為自己能做到,但真到了最後關頭,她才知道她根本承受不了這樣大的壓力。

    絕望排山倒海地向她壓來,她覺得四周的目光都帶著濃濃的殺意,她對自己千百遍地說要冷靜要冷靜,事情還沒到最糟的地步。但她怎麼也控制不了由內而外生出的恐懼。

    榮王出現在堂前,皇帝和太皇太后也在。

    那人沒有對她說過這些可能。

    為什麼高高在上的天子和太皇太后會站在唐小魚的一邊?話裡話外都是維護她的。為什麼唐小魚有這樣的好命?明明以前是個只會流口涎,癡傻呆醜的丫頭。只有她們姐妹同情她,願意照顧照顧她。

    可現在看看,原來又傻又醜的丫頭,身上穿著最尊貴的公主冠服,有了高貴的出身,配了俊逸的夫婿,有皇帝護著,太皇太后寵著。而她自己呢?努力了這麼多年,換來的是什麼?

    常思淚流滿面,她是不甘心,有誰能甘心呢?

    她明明比她聰明,比她漂亮,比她更懂得如何討好人,可為什麼上天將寵愛都給了她,而不是自己?

    曾經教導過常思禮儀的嬤嬤和她原來的所住之處的街坊鄰居一個個作證,常思安靜地跪在那裡,眼淚不流了,心也成了死灰。因為皇帝就在當場,她剛剛的話只要被推翻,一個欺君之罪便逃不掉。

    欺君,即是死罪。

    她常思,沒了活路了。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聽著公主與人商議拐人買賣的事嘍,因為她當時還在京城。」康郡王摸了摸下巴,「那她說的榮王長孫與公主的私情,也不可信?」

    那嬤嬤猶豫了片刻說:「老身不知道這些,不過常姑娘平日言談之中,似是對長孫公子充滿愛慕,與老身所學也都是貴門深宅的應對,有一日無意流露了一句,說是將來定能進入榮王府,成為長孫公子房中的嬌客。」

    康郡王回頭對榮王笑道:「王叔啊,咱家大侄兒可真是搶手,能讓這姑娘苦苦等三年,還因愛生恨來告咱們大齊的公主了。」

    榮王瞪了他一眼:「快閉嘴吧你。」

    裴簡上前一步,對康郡王說:「觀此二人行止,不可能是因私誣告,背後必有人指使安排。我想求個恩典,若他們將幕後指使人供出,可否免其死罪?」

    康郡王回頭看皇帝。

    皇帝想也沒想便點了頭:「准。」

    「只要你說實話,」裴簡站在常思面前,「可饒你一死。說吧,是誰?」

    常思慢慢抬起頭來:「您真想知道?」

    「只要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些人我並不認識。」常思聲音很低,但很清晰,「只有一次,我被帶到一處見了一個人,是個女人。她坐在屏風後面,跟我說了幾句話。告訴我,只要我能按著她說的做,她便保我進侯爵府或是王府,做側妃。」她臉上浮起古怪的笑容,「我當時問她,我憑什麼能信她。」

    裴簡眉頭微微皺起,眼前的迷霧正被什麼東西驅散,像是一股線,也像是一隻手,慢慢的,很多隱藏在迷霧之後的事情都清晰了起來。

    「她說,就憑她是侯府的嫡女,且即將是某位親王的王妃。」常思說,「我離開的時候,在乘坐的馬車上看見一個字。我猜出了她的身份。」

    「那個字,是『裴』。」

    裴簡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很好。我想你說了實話。我不但會為你求情免了你的死罪,還會滿足你的一個願望。」他雙眼微微瞇起,唇邊浮起一絲冷淡的甚至是殘酷的笑容,「我會讓你進榮王府。」

    常思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這就像一場鬧劇,敲鑼打鼓弄出了驚天的動靜,結果沒有多久便草草收了場。

    太皇太后覺得很沒意思,

    ,對孫子抱怨說:「哪有這樣兒做事的,半點不過腦子。白讓我這麼期待了,結果從人到事,就像是在過家家酒兒,原本是步好棋來著,結果行事不周密,這麼多漏子,可不是正讓人抓把柄嗎?沒勁,沒勁,蠢透了。」

    裴簡該做的事已經做完,想知道的也已經知道,他沒有等到結案就先一步帶人回到了鎮南侯府。

    封爵的旨意一早已經傳到了府裡,按著老例兒,府裡應該張燈結綵以示慶賀。門楣上雖然掛著兩盞紅燈籠,只是那紅色在烈日映照下顯得有些孤淒,令人感覺不到歡愉喜慶,反而添出一抹詭黠的陰森之氣來。

    裴簡挑眉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