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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各人盤算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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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千雪與姜子君兩人只清淺的一笑,都未作什麼言語。怡康貴太妃也是眉目恬然,悠哉的往千鯉池中扔著魚食,那一把魚食撒下去。池子裡的錦鯉登時都圍了過來。數百尾紅色的錦鯉湊在一起,從上面望下去分外的熱鬧好看。

    怡康貴太妃微微含笑,聲音清淡的開了口,道:「為了那麼一點點兒的魚食可要擠破頭了!」她目光極溫和的轉頭將剩下的魚食丟回給了宮人,抬眼看向雲千雪與姜子君兩人,臉上帶著長輩的和藹與慈善,歎道:「這宮裡的魚兒可是真真兒的可憐,比不得外面天高海闊的自在。不過這一把魚食撒下去,咱們看著的人倒是覺得有趣的緊!也是個樂子。」

    姜子君心知怡康貴太妃這般晦澀的調侃是指核桃糕與香榧的事兒,她言語中的「一把魚食」無非是近日來的風言風語,連著給太后請安之時,幾位妃嬪之間也險些起了爭端。

    她正兀自思索間,怡康貴太妃笑了笑,向雲千雪問道:「元妃瞧著有趣沒有趣。你撒了一把東西下去,叫人爭得是頭破血流,惶惶不可終日的,好不好玩?」

    姜子君聞言忍不住一怔,怡康貴太妃言語間說的是個「人」字,就著方纔那話,又似乎只是在說一池爭搶的錦鯉罷了。

    雲千雪不以為意的柔順垂眉,婉然含笑,道:「臣妾沒撒那一把東西下去,也不想看誰爭得頭破血流。臣妾如今懷著皇嗣,實在不敢往河邊兒、水邊兒去,怕一個不當心傷了自己。」

    怡康貴太妃和顏悅色的笑睨著姜子君,「是嗎?」

    雲千雪垂首,依依道:「是。」她神情謙恭溫順,清淺而淡漠。

    姜子君自能明白這二人話中來去的機鋒,近日來宮中的風言風語牽涉了怡康貴太妃。怡康貴太妃此番言語,怕是在心裡覺著是雲千雪暗地裡推波助瀾。又或是怕這件事兒再起風波。姜子君低垂眼簾,側眼不自覺的打量起怡康貴太妃的神色。

    怡康貴太妃波瀾不驚的含笑,曼聲低緩的說道:「是了,元妃該好好的養胎,照顧好皇嗣才是你的本分。」怡康貴太妃說著,轉頭看向姜子君,亦發威嚴起來,「近日來本宮聽見不少的風言風語,長信宮一向清淨,如今都能傳進孤的耳朵裡,可見宮中流言肆虐。你是協理六宮的妃子,自然責無旁貸。」

    姜子君無不恭敬的垂首,連聲道:「是,貴太妃說的是。臣妾會讓人徹查下去,尋出這流言是何處來的……」

    「這倒不必,」怡康貴太妃溫和的截斷了姜子君的話,略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道:「孤的意思,這事情已經了結,太后也下了懿旨。何必總抓著不鬆手,鬧得闔宮上下人心惶惶?如今協理六宮之人唯有德妃,你極該拿出些樣子來。若是連這幾句閒言碎語也壓不下來,往後攤上旁的事兒可要怎麼辦?」

    雲千雪淡淡一笑,曼聲道:「貴太妃說的極是,只不過宮裡人的一張嘴,到底是長在他們自己的身上,實在不是德妃能管得住的。流言肆虐,止於智者。臣妾瞧著,只能等它自己去平息。若是真著意干涉下去,反倒落得個心虛刻意,貴太妃覺著呢!」雲千雪聲音極盡輕緩。

    怡康貴太妃卻是蹙了蹙眉,直覺著雲千雪這心虛刻意倒像是衝著自己了。她也沒在多言,拍了拍衣袖上方才沾染的魚食渣滓,端然笑了笑,「是,孤一把老骨頭,不過多提醒你們一句。到底你們才是後宮上下做主的人。」

    雲千雪與姜子君聞言,一起福身,謙遜道:「不敢。」

    怡康貴太妃側眼凝目在雲千雪宛若芙蓉的臉頰上,深看了幾眼,最終轉頭與跟著的宮人道:「孤站了這一會兒,也倦了,回吧。」隨行的宮人應下,簇擁著怡康貴太妃離了千鯉池。

    姜子君目送著怡康貴太妃的儀駕走遠了,才若有所思,輕緩的開口,「怡康貴太妃何必這樣點眼!」

    雲千雪抬手撥了撥掛在髮髻間的銀質春燕流蘇,淡淡道:「或許真怕峰迴路轉,晚節不保吧。畢竟如今她算是頤養天年,摻和進宮妃之間的事兒。一旦出了事端,好日子便也跟著沒了。」

    姜子君默然,半晌,才幽幽的說道:「還真是鄭氏與鄭家?」

    雲千雪落目在池中簇擁的紅色錦鯉身上,若有所思,慢悠悠的說道:「如今也只是瞧著像,從前嘉妃也是瞧著像。所以,等逼得她現了原形,再向她下手不遲。」

    姜子君微微抿唇,「上一次煥兒落水,雖然沒生出什麼事兒,可推煥兒下水的人到底也尋不到了。如今這幾個孩子,被多少人恨得眼熱。我可不能坐以待斃,無論是貴妃還是敦肅夫人,終歸我不能只是提防了。」

    雲千雪不覺揚了揚眉,道:「那你預備怎麼辦?貴妃的心思自不必我多說。就算是鄭氏,如今到了這等尊貴,也只怕是個悶頭算計的人。否則,怎麼能使得怡康貴太妃幫她如此奔走?」

    姜子君瞇目一笑,提醒雲千雪道:「貴妃的心思和算計自然不必說,可你別忘了,放著七皇子在那,有個人是日夜恨著貴妃呢!」

    「蓮貴嬪?」雲千雪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眼波落在姜子君笑靨深深的面龐上。這衛菡萏也是她一直想用的人,只不過她總覺著衛菡萏心思不簡單,倒不如投閒置散,由著她自己使力,總歸幫著不讓她死了便是。

    「衛氏可是個有出息、也有膽子的,」姜子君一笑,道:「你可知道,這七皇子出生的吉兆,全賴他這個母妃。」

    雲千雪不解何故,偏頭問道:「怎麼?」

    姜子君笑道:「衛氏那大志向,也是我前些日子偶然撞破的。她臨盆的正日子是在六月

    月末,七皇子在六月十四生下來,可是謀算好了的。你可記得,六月十三的時候,欽天監的人說六月十四會落雨?」雲千雪頷首,心裡也是驚詫不已,「我讓人去御藥房查了查,六月十四那一日依例她該早晚各一副安胎藥。除去她那處,旁人都不曾用藥。可那日御藥房除了安胎藥之外,多出了幾樣藥材支出去,雖然沒有方子。我卻讓人看過,說那些藥材可都是催產的。」

    雲千雪頓時心如明鏡,又對衛菡萏的心機深沉生出了幾分提防。雲千雪未語,姜子君便是依依笑道:「放著這樣一個人做什麼不用,一個蓮貴嬪足可以抵得上定昭儀、恪貴嬪這些人加在一起。我瞧著,恪貴嬪、梁容華、沈容華三個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眼下是沒什麼聲響,指不定心裡盤算著什麼呢。」雲千雪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我原本也沒對她們有什麼太多的指望,別反過來害我便是了!」

    姜子君卻是不以為然的擺首,道:「你瞧瞧,無論是敦肅夫人還是舒妃身邊兒,誰沒個幫襯的人。從前嘉妃藉著邵氏、如嬪、楚嬪作惡,讓她省了多少心?這些人藉著你,可沒少得便宜。若是能用上,做什麼不用。」

    雲千雪自然知道姜子君這一番話在理,卻是眉目斂然,「定昭儀行事總是沒輕沒重,三不著兩的,倒也不是我不用她,只怕,她出了什麼岔子,反倒添亂。恪貴嬪,」雲千雪忍不住微微一歎,想起馮嵐寂然無聲的那些時日,忍不住道:「到底是可憐人,我也不大忍心讓她去做什麼。再說梁容華,雖然入宮這麼長時間,可也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她性子厲害,背地裡那些磨心的絆子彷彿都沒敢奔著她去。至於沈容華……」雲千雪話至此處便停下了,她唯一利用驅使過的人便是沈青黛,可如今她也在仔細提防著沈青黛。

    姜子君見她沒說下去,倒也不深問,只一笑,輕慢的說道:「眼下這些人都不急,先讓蓮貴嬪對上貴妃。至於敦肅夫人,」姜子君想了想,忍不住感歎道:「她那樣的人,合該讓定昭儀去收拾……」姜子君話音未落,君煥忽然跑了過來,道:「母妃,五弟困了。」

    兩人自然也不再多說這些,而是領著孩子各自回宮。

    且說怡康貴太妃乘了肩輿回長信宮,因著無端在德妃、元妃這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臉上自然沒什麼好容色。

    一旁跟了怡康貴太妃多年的老嬤嬤瞧著,不禁小聲道:「德妃與元妃到底還是年紀輕,不知進退……」

    怡康貴太妃抬手,阻住了肩輿的去向,道:「去頤寧宮。」老嬤嬤沒敢再多說,這肩輿便一直抬到了頤寧宮。

    進了壽康殿,太后正在書案前寫字。怡康貴太妃上前福了一福,笑呵呵道:「太后好興。」

    「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總閒著,怕是也閒出病來了。」太后放下紫毫,那宣紙上墨跡濃淡適宜,寫的是草書,很是瀟灑不羈。

    怡康貴太妃熱切的進前,道:「照我說,太后也不必悶在壽康殿裡做這些。宮裡多少事還要以太后馬首是瞻我看,索性太后不如再將六宮的大權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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