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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后請過安後,裴似棠極自然的隨著雲千雪回宮為她安排宮所。甫一進合歡殿,還未如內,裴似棠便是噗通一聲,跪在了雲千雪的面前,極盡真切,千恩萬謝的叩頭道:「嬪妾叩謝娘娘的搭救。」
雲千雪不以為然的微微牽唇,隨手揮退了跟著的人,在明間裡一排圈椅最挨著殿門口的那一處坐了下來,道:「本宮何曾搭救了你,不過是你身上無礙,讓身邊的人說一句話罷了。」
裴似棠臉上的神情懇切,再不復之前那般不情不願的樣子,「娘娘肯替嬪妾說句話,就是搭救,對嬪妾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雲千雪似笑非笑的睨著裴似棠,也不多言,在心裡盤算著,到底該將這裴似棠放在那一處才好。此時間,綠竹將東西六宮空下來的宮苑呈了過來。雲千雪清淡含笑,緩聲道:「未央宮、瑤華宮與毓秀宮都只有一位主位,你遷過去倒也寬敞。貴妃的宮所本宮是沒法子安人過去,至於毓秀宮,從前韋貴人便是住在毓秀宮的,後來遷去了昭台宮。你若是住進去,你們兩個正好調換過來……」
「嬪妾,嬪妾……不想住在毓秀宮。」裴似棠怯怯的垂首,緊緊的咬唇。
綠竹一笑,提醒裴似棠道:「裴小主,毓秀宮的主位純妃娘娘最是個好相處的和氣人。」
裴似棠眼中流露出幾分恥辱之色,亦發壓低了頭,「嬪妾,嬪妾不想住韋氏住過的宮所。嬪妾,嬪妾願意去瑤華宮。」
雲千雪忍不住在心裡沉吟了一番,可想著定昭儀一向是個厲害的性子。兩人同住一宮,只怕吃虧的只能是裴似棠。如此,雲千雪婉然含笑,極痛快的允道:「那你便搬進瑤華宮的衾蕪院,」語頓,雲千雪慢悠悠的轉頭看向綠竹,吩咐道:「先讓人只會尚寢局一聲,提前讓人過去把衾蕪院打點好。」綠竹垂首恭敬的應著退了下去。
裴似棠眼含熱淚,無比感懷的向雲千雪謝道:「娘娘此番對嬪妾,實在是恩同再造。往後娘娘若有什麼要嬪妾做的,嬪妾必定肝腦塗地。」
雲千雪聞言,只是混不在意的清淡一笑,疏離又客氣的開口道:「本宮實在也沒什麼事可要你做的。倒是裴貴人,若是敦肅夫人真要害你,經過此番,你往後實在應該處處收斂忍讓,切忌行事鋒芒畢露。」
裴似棠微微一怔,很是謙卑的連聲道了幾句是,才依依道:「嬪妾明白,忽然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過突兀。嬪妾也不求娘娘您現下便能重用,信賴嬪妾,嘴上的功夫終究是無用,日久才能見人心。」
雲千雪面含深意的一笑,輕慢的重複了一句,「日久才能見人心吶!」裴似棠緊緊的垂著頭,向雲千雪恭順的叩首,拜了拜。雲千雪忽然清幽的開口,聲音低緩,「裴貴人,如今眼瞧著要入宮,夜裡還是有些寒涼呢。若是要晚上出去,可要適當的增減衣物。身子弱,只怕是穿少了也招病,穿多了也招病呢!」
裴似棠怔忪的抬眸,眼中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讓人不能立時抓住瞧清楚,瞧分明。她只是又低垂眼簾,無比恭敬而乖順的道了一聲,「是」。
雲千雪沒再多言,只是笑容和煦,無波無瀾的淡淡道:「既是要搬宮,只怕要準備的事情還有不少,裴貴人請回去吧。」
裴似棠又是恭順的應了一聲,「是」。緩緩地起身,垂首退了出去。
元妃吩咐下去,尚寢局無不上心,立時讓人去瑤華宮準備。
定昭儀請了樂工來印月殿撫琴聽曲,正聽的極有興致,便聽見外面有響動。她輕輕揚手,止了樂工的彈奏,蹙眉與紫羅道:「外面做什麼這樣吵?」
紫羅還未回話,倒是綠竹自門口進來,瞧見定昭儀坐在院子裡的陰涼處,含笑著進前向她福了福道:「昭儀娘娘萬福金安。」
定昭儀明媚一笑,揚眉道:「免了吧,」她語落,眼風落在院外來往的人影之上,道:「外面那動靜是你帶過來的?」
綠竹含笑,規矩的進前回道:「娘娘讓奴婢來知會娘娘一聲,裴貴人今日遷宮,要搬來娘娘宮裡的衾蕪院,往後還要娘娘多加照顧。」
定昭儀對裴似棠並沒有多少的好印象,眉梢微微一挑,語氣裡透著不善,道:「那麼多空著的宮苑,怎的讓她搬來了瑤華宮。」
綠竹道:「一是,昭儀娘娘一直獨居瑤華宮,沒個伴陪著也是無趣。二是,娘娘說了,這後宮上下,屬昭儀娘娘最機靈,把裴貴人放在昭儀娘娘眼皮子底下,娘娘放心!」
定昭儀面上極是受用,捏著絹子隨意在臉頰邊按了按胭脂水粉,笑盈盈的低聲問綠竹,「娘娘可要把裴貴人攏在身邊?」
綠竹垂目,「倒是沒那個意思,左右是有用的人,往後請娘娘您多多留心才是。」
定昭儀爽利一笑,道:「本宮省得,你儘管讓元妃放心吧。」她話落,綠竹便是恭敬的向她告退。
原本六宮上下,皆以為裴似棠得罪了整個昭台宮,又是個人人厭惡的尖酸性子,往後必定是沒什麼前途了。誰也沒成想,裴似棠莫名的得到了元妃的照拂,一日之間又從偏僻的永福宮搬回了東六宮。瑤華宮雖不必昭台宮離著中宮近便,可到底定昭儀還是有寵的妃嬪,皇上三不五時的總往瑤華宮去。
「這裴氏算是因病從昭台宮遷出去的,如今元妃沒把她遷回來,反倒送去了瑤華宮,可當真讓人心生疑惑。」韋婧容垂睫,輕緩而擔憂的開口說道。
傅嬪也是禁不住嘖嘖感歎,「元妃明知道夫人您瞧不上裴氏,現下如此抬舉,可真真兒沒給夫人您留情面呢!」
 
鄭如寶倚靠著軟墊,一語未發。
韋婧容見傅嬪這樣毫無忌諱的開口,便也大了膽子,忍不住道:「可不是!再往深裡說,元妃未必瞧不出,送裴氏去永福宮,是趕裴氏出昭台宮的意思。旁的妃嬪都未敢言語,元妃往日從不管這些瑣碎的閒事,如今倒是肯當眾幫著裴氏診治求情……」
「左右元妃也沒將裴氏再送回來,她這樣的災星,管她去哪呢!」鄭如寶沉聲打斷了韋婧容的話,膩煩的欠身,不耐的與二人道:「本宮乏了,你們各自都退下吧!」
韋婧容與傅嬪自不敢再多說什麼,起身諾諾應聲告退。
窗外午後的日光無比炙熱,靜靜的透過窗子,自清心殿裡垂著紗帷漏過,柔和的光暈照在大理石的地面而上,像是流了一地的金子。殿內一陣靜謐,院子裡的蟬鳴無比突兀聒噪。鄭如寶在榻上闔目歪了一會兒,很快又睜開雙眼,心煩意亂的坐了起來。
結香在一邊為她打著扇子,諾大的次間裡,只有主僕二人。瞧見鄭如寶滿面的陰雲密佈,結香聲音輕柔的詢問道:「夫人可是嫌熱了?奴婢再讓人起些冰出來!」
鄭如寶搖了搖頭,揉著眉心,道:「定昭儀與梁容華在頤寧宮說的那些話,會不會是元妃刻意交代她們兩個說的?」
結香沉吟著低聲說道:「若非元妃刻意交代,定昭儀和梁容華做什麼要在背後議論夫人呢!這其中還連帶了怡康貴太妃。」鄭如寶眉頭蹙成一團,思索不已。結香瞧著,低垂眼簾,提醒鄭如寶道:「夫人不若把聽來的原話,一字不落的送去給怡康貴太妃。想必,貴太妃必定不會由著這話傳下去。貴太妃見多識廣,無論元妃打了什麼主意,必然都是班門弄斧呢!」
鄭如寶將結香這話聽了進去,等到黃昏時分,便去了怡康貴太妃宮中請安。其中一番猜測琢磨自不必贅述,等到第二日,雲千雪與德妃兩人在御苑散心,便極湊巧的碰見了怡康貴太妃。
彼時雲千雪、姜子君二人帶著幾個孩子在千鯉池邊兒上灑魚食,二人正閒閒的敘話,便有宮人向二人通稟道:「娘娘,怡康貴太妃往這邊來呢。」兩人聞言相視一眼,心裡都隱約覺出怡康貴太妃為何而來。
「這小孩子長的真快吶!」怡康貴太妃站在千鯉池之上的九曲橋上,笑瞇瞇凝著顏歡等人往池子裡扔魚食。
雲千雪、姜子君恭恭敬敬的進前,福了福身,道:「貴太妃萬福金安。」
怡康貴太妃含笑,親熱的進前虛扶了雲千雪一把,「你月份大了,太后都不教你行禮,可別再顧這些勞什子的虛禮。」
雲千雪靜靜的起身,規矩而客氣的笑道:「不敢對貴太妃不敬。」
「我是最不在乎那些虛禮的人,什麼敬不敬的,全在心裡。若是一句萬福金安,便能表明你尊不尊敬的,這宮裡上下,便再沒那般磨心的煩人事兒了!」怡康貴太妃笑的和顏悅色,她抬手,攏了攏秋香色繡著五福捧壽團紋的衣袖,一抬手,跟著的宮人便極有眼色的遞了一把魚食進前。
怡康貴太妃語氣是淡然無波,可那話卻是別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