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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人參蜜片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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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菡萏雖將桔梗的話聽了進去,可自己本身是唯唯諾諾的性子,豈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過來的?她仍舊忍氣吞聲。更是依著嘉妃的勸告,終日在未央宮裡閉門不出。

    僖承嫻尋不著機會,也不能去未央宮裡尋釁教訓衛菡萏。旁人自然也沒了熱鬧可看,又逢這天漸漸冷下來。啟曌城裡,越加冷寂清淨。

    落英繽紛,關雎宮裡的楓樹也漸漸紅了。

    這一日下午,姜子君帶著君煥與顏歡在關雎宮的院子裡曬太陽。

    二皇子君煥如今一歲多,已經會走路,也能簡單的咿咿呀呀喚姜子君母妃。顏歡如今有九個月,已經能扶著東西勉強走上幾步路。

    這會兒顏歡見君煥走著,便上前去拉了他的手。兩個小人兒互相扶著,歪歪斜斜的在院子裡慢慢的走著。

    顏歡性子急,剛被君煥扶著走了幾步,就挺著胸脯,小步子越走越快。她還站不穩,這走的急,身子便是一歪,帶著君煥隨她齊齊的栽倒在地。這一下,唬的宮人立時從四面八方圍了過去,簇擁著將兩人扶起來。

    姜子君瞧見,自然是萬般焦急。強撐著腰身匆匆站起來,要去看看可摔壞了兩人沒有。

    君煥摔疼了,眼淚瓣兒正含在眼圈兒裡。倒是顏歡坐在那,烏溜溜的眼睛瞧了瞧。也不嫌疼,咯咯的笑了起來。君煥瞧著,也把眼淚忍了進去,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顏歡瞅。

    兩個小人兒這般可愛嬌憨的模樣,逗得姜子君不由跟著抿唇一笑,坐了回去。

    黃槐笑嘻嘻道:「咱們清平公主可真剛強,摔疼了也不哭。這樣早的學步,也是個聰明的小人兒呢!」

    宮人各自抱了兩個孩子送到姜子君的面前,讓姜子君給她查看。君煥伸開手臂,衝著姜子君道:「母妃!」

    顏歡咯咯一笑,也張了嘴,竟是跟著君煥學了,叫道:「母妃!」

    姜子君驚愣的看著顏歡,又轉頭看著李香薷與黃槐兩人道:「可聽見沒?方才公主叫什麼了!」

    顏歡又叫了一聲道:「母妃!」

    李香薷大是歡喜,笑道:「夫人,公主會說話了!」

    姜子君只覺著如今聽見顏歡軟軟糯糯的小聲音,似是比聽見君煥叫她還開心,激動不已的說道:「快叫人給木蘭送個信兒,告訴元妃,顏歡會說話了,顏歡會叫母妃了!」

    李香薷忙應聲,立時打發人去安排。

    姜子君抬手,親自接了顏歡。她如今已經是八個月了,抱孩子哪兒那麼容易。黃槐忙攔住,把顏歡搶了回來道:「娘娘再歡喜,也得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姜子君這才歇了心思,只抬手,摸著顏歡細膩而柔軟的臉頰,笑道:「再叫和母妃一聲,趁著你母妃沒回來之前,多叫幾聲。」和敬夫人猶自不能滿足,瞇目又笑道:「也別回你母妃哪兒了,左右她肚子裡有一個呢,往後留在和母妃這!」

    李香薷聽著,忍不住盈盈笑道:「夫人有長貞帝姬,如今肚子裡也有一個呢,何必惦記著我們娘娘的閨女。」

    姜子君卻是笑道:「哪兒有顏歡這樣招人愛呢?越看本宮越是喜歡的緊!」

    幾人正說話間,王振匆匆進門,向姜子君道:「夫人,公主的乳母朱嬤嬤求見。」

    往常這些個乳母嬤嬤,只管照顧公主的飲食。平日裡除了姜子君宣召她們過來問話,她們是極少主動求見的。姜子君一聽,便曉得這朱嬤嬤必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趕忙讓人傳了進來。

    朱嬤嬤自從向雲千雪揭發僖承嫻的宮人收買她之後,便極得雲千雪的器重,成為顏歡身邊一等的乳母,管著其它四個尋常的乳母。她原本就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得了雲千雪的厚待,更是不敢對公主的一飲一食有半分的馬虎。

    「和敬夫人萬福金安。」進了門,朱嬤嬤朝著姜子君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姜子君略一抬手,免了她的禮,問道:「什麼事兒?」

    朱嬤嬤立時弓著身子,從袖口摸了兩個黃褐色的小圓片兒出來。向前遞了遞,道:「這幾日奴婢發覺張乳母私下裡偷偷吃這個,問她的時候,她只說是黃乳片,吃了能下奶。奴婢心裡奇怪,乳片兒都是白的,哪兒會有這樣色兒的。今兒個趁著張嬤嬤不在,偷偷摸了兩片兒出來,想給夫人您瞧瞧,這是個什麼東西。要真是乳片兒,奴婢也放心了,也不會冤枉了張嬤嬤。」

    姜子君睇了李香薷一眼,李香薷立時上前接過查看。姜子君則是抿唇笑了笑,讚許朱嬤嬤道:「你做的很對,想的也很周全。」

    李香薷將那所謂的黃乳片兒含在嘴裡,立時道:「不是乳片兒,是人參蜜片。」

    姜子君一聽見這人參二字,便是想起了大皇子夭折的事兒,忙讓李香薷給顏歡診脈。

    李香薷診了脈,又讓顏歡張了嘴,果然舌紅、少苔,體有內火之象。蹙眉,低聲道:「吃得少,無甚大礙。」

    姜子君心有餘悸的撫著胸口,反問她道:「那若是吃的多了呢?」

    「自然是虛不受補,耗盡內火。」李香薷咬唇,歎道:「得虧朱嬤嬤發現的及時,不然奴婢是萬死也不能恕罪的!」

    「若是顏歡出了什麼事兒,本宮也沒法向皇上與顏歡交代!」姜子君話落,立時讓人給朱嬤嬤拿賞。又讓人尋了張嬤嬤來。

    這會兒張嬤嬤不當值,不必在跟前兒伺

    伺候著,正同其它兩個不當值的乳母用下奶的吃食。得著傳召,便匆匆趕來了傾香殿。

    姜子君端坐在殿上,見張嬤嬤進了門,還未等她跪地請安,便是厲聲道:「張氏,你好大的膽子!」

    張嬤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顫巍巍道:「夫人,奴婢犯了什麼錯處,惹得夫人如此動怒?」

    姜子君冷笑,將從張嬤嬤屋子裡查抄出來的一罐子人參蜜片順手扔了出去。那瓷罐子正摔在張嬤嬤的身邊,張嬤嬤瞧著,也不敢動彈。匍匐著道:「奴婢糊塗,奴婢不知犯了什麼錯,還請夫人您明示!」

    「真是個嘴硬的奴才,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姜子君扶著肚子,盡量鎮著自己的心神。

    黃槐忙進前指著罐子裡散了一地的人參蜜片問張嬤嬤道:「嬤嬤,這罐子裡的東西是什麼?」

    張嬤嬤頭上膩著冷汗,脊背挺得直直的,小聲道:「這是,這是黃乳片兒。」

    李香薷聽著這話不禁嗤笑起來,問她道:「黃乳片兒?乳片兒什麼時候變成黃的了?張嬤嬤也讓咱們見識見識,是牛乳還是羊乳?還是黃羊的乳,便是黃色的?」

    張嬤嬤忙順著李香薷這話點頭道:「是是,是黃羊乳做的乳片兒。奴婢聽說,多吃些這種東西,比蹄膀、鯽魚湯更下奶,所以……」

    「嬤嬤可真會說笑,這分明是人參蜜片兒。嬤嬤如今都已經漏了餡兒,還打量著蒙過去嗎?」李香薷微微瞇目,眼神漸冷。

    張嬤嬤雙手止不住的抖,連連叩頭道:「奴婢不知,奴婢可不知道這是人參蜜片。」

    姜子君聽著張嬤嬤這般嘴硬的狡辯,來了氣道:「如今是人贓並獲,還敢在本宮面前硬撐著。黃槐,讓人去請宮正司最狠辣的刑具過來。本宮若是不給她點兒厲害,她只當本宮是那麼好糊弄的呢!」

    黃槐立時應了姜子君這話,笑吟吟看向張嬤嬤,恭順的向和敬夫人回稟道:「奴婢聽說,宮正司有個法子,將人衣服剝下來,把魚膠塗在身上自後念上麻皮。放在風口裡,半柱香的功夫,再狠狠的撕開。身上的皮連著肉就都撕下來了,人一時還死不了!娘娘覺著這個如何?」

    姜子君聲音冰冷半點溫度也沒有,道:「極好。」

    張嬤嬤此時已經是汗如雨下,可心裡想著,一旦認下來,就是一死,只要自己挺過去,便也能安然無恙。

    姜子君側眼打量著張嬤嬤的神情,見她分明心虛,怕的不行,此刻也不開口。只硬挺著脊樑骨,忍著渾身的顫抖,默不作聲。她可真沒那個心思看人被活活兒扒下一層皮。姜子君如此想著,抬眼睨了朱嬤嬤一眼。

    朱嬤嬤極乖覺的進前,勸張嬤嬤道:「都這個時候了,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夫人寬厚,如今又有孕在身。你若是揭發有功,夫人必定不會跟你計較。打發出宮也就完了。可你若一句話都不說,公主的吃食是從你這兒出的問題,那就是一個死啊!」朱嬤嬤這話句句在理。

    張嬤嬤卻是垂頭,沉吟著仍舊不開口。

    姜子君緩緩的撫著肚子,只等著張嬤嬤開口。良久,她才森然哼了一聲,與黃槐道:「她不說便罷了,這人參蜜片是不易得的好東西,她不吐口,就當本宮查不出來嗎?」姜子君微微停頓,越發不耐煩的說道:「乳母張氏謀害皇嗣,大逆不道。她既不說,這樣的事兒,便移交刑部大牢。循例凌遲處死,誅滅九族。」

    姜子君說到最後,聲音拖得老長,悠然而清遠。嚇得張嬤嬤立時哇的一聲,哭著哀求道:「奴婢都說,奴婢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求娘娘您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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