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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徐父進步,親爺病危 文 / 寶鏡

    第一百二十七章徐父進步,親爺病危

    下盤棋?

    「大爺,我就是個臭棋簍子,和我下棋可鬱悶了。」

    黑衣老人慈眉善目笑了,「無妨,就是打發時間罷了。」

    徐海東躍躍欲試,下棋能舒緩心中的鬱悶。

    再說這穿黑衣服的老人家態度不錯,不像有些京城人總瞧不上外地口音,徐海東這幾天沒少遇見態度高高在上的土著。他說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蜀省口音,黑衣老人若有所思。

    兩人擺好了棋盤,沒下幾步,徐海東就瞧出老人心中另有所思,注意力全不在棋局上,反而話裡話外打探他的身份來歷。擱從前,徐海東覺得人與人之間值得信任,現在剛被寶貝女兒和臭小子聯手蒙蔽揭穿,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徐海東就多了警惕之心。

    套他話做什麼?難道是要打寶鏡公司的主意?

    自從知道寶鏡名下產業大概價值後,徐海東擔驚受怕了好久。

    你說人均工資才幾十塊呢,寶鏡公司動輒就是上千萬人民幣的投資,真的不會被打成「走私派」抓起來麼。政策開放,也有一些遠離中央政權的地方,還在堅持著老一套思想。

    摸索著搞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有的人就是犧牲品,徐海東心裡七上八下,總認為有人會害寶鏡。

    黑衣老人拿起一枚棋,狀似無心又問,「同志的口音聽著像蜀中那邊的人,可是在京城工作?要找個水平相當的棋友也不同意,我倆留個聯繫方式吧。」

    徐海東後背寒毛豎起,扔下棋子站了起來。

    「對不住啊老人家,我想還有事沒辦,我們下次有緣繼續。」

    「同志!」

    黑衣老人也跟著站起來,心臟一緊,到底沒跟上徐海東的腳步。

    「首長,您沒事吧?」

    假山後,閃出一個中年男人,身體站直了像標槍,望著老人的目光滿是關切。

    見老人嘴唇泛著青紫,男人趕緊從衣兜裡幫他把藥掏出來服下,不時拍打著老人的後背心,替他舒緩著呼吸。

    老人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抬頭見徐海東身影已經消失在公園中,一時大急,「老張,你別管我,去追上那個下棋的,找到他、找到他的下落。」

    警衛員老張滿臉為難。

    首長心臟不太好,這種時候,他怎麼可能放任首長獨自呆在公園?

    兩人正僵持著,一個楊柳腰的年輕女子提著包緩緩走來,看著自己要找的人就坐在涼亭裡,她綻開笑顏:「爸爸,您又把棋友給嚇走了吧?」

    首長的女兒來了,首長又不停向自己使著眼色,警衛老張心一橫,終是把腳追了出去。

    許晴一臉狐疑,「張叔叔急忙忙,是往哪裡去?」

    許泰達心中鬆了一口氣,看著容顏嬌美的許晴,他不由自主想起剛才那個男人。

    體格不同,性別不同,可五官輪廓活脫脫就是一個翻版的敏之!最要緊,單看外表,年齡也對的上。許泰達堅信這是天意,那個陪他下了幾手棋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失散多年的骨肉……怎麼會這麼巧?有那麼一瞬間,許泰達不是沒懷疑過,或許是政敵的陰謀。

    但他來中央公園,分明是臨時起意。

    再說當年見過敏之的老戰友們,要麼戰死了,要麼在建國後陸續病逝,碩果僅存的老夥計都少,又有哪個無聊的老夥計,會與他開這種玩笑呢?

    如果是陸枚問他,許泰達或許心生警惕不願告之。

    但有的男人總把伴侶當外人,卻把流有他血脈的孩子看成是自己人。

    「小晴,我剛才看到一個人,他和你敏之阿姨長得一模一樣……他很有可能,是你流落在外面的哥哥!」

    許泰達的聲音有些哽咽。

    藉著下棋,他就可以觀察過對方,三十多歲年紀,手上厚厚一層繭子,衣服穿得樸素,一看日子就不太寬裕。那若真是他流落在外的兒子,這些年可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許泰達心酸不已。

    辛苦從軍,拿命在槍林彈雨中博得一個錦繡仕途,不過是為了讓敏之夫榮妻貴,讓兩人的孩子過得比別人好。

    可等他成功了,敏之根本沒享受到當「許夫人」的榮光,他和敏之的骨肉,更是下落不明。

    許泰達情緒激動,許晴臉色微變。

    徐家人那邊,終於沉不住氣了?

    母女倆就可能出現的情況,早就商議過。許晴幫許泰達順著氣,「爸,您別急,慢慢說。你說詳細點,是怎麼遇上像我哥哥那人的?」

    怎麼遇上的?

    他不過是一時興起,知道老秦喜歡來中央公園下棋,最近政務疲累,便忙裡偷閒來公園溜溜彎。

    「我和別人下棋,一抬頭,他就站在旁邊。大概三十多歲,和你敏之阿姨長得一模一樣,年齡也對得上,肯定是你哥哥!」

    許晴也一臉急切,「所以張叔叔是出去追他了?你別急,張叔叔肯定能追上他。」

    許泰達對老張也很有信息。

    不是最優秀的老兵,不會安排給他做警衛員。

    許晴一雙眸子閃動著水光,「要是順著查下去,能找到敏之阿姨就太好了。」

    許晴長得像陸枚,那人長得像敏之。許泰達一怔,是了,既然疑似他兒子的人都出現了,那麼敏之呢?敏之是不是已知道他另娶她人,所以隱在暗處並不會現身?!

    許泰達如此一想,心中又翻起無數悔恨。

    他當初實在不該一味等待,陸家搬去了國外,從哪裡走得,到底去了哪一國,建國時情況混亂,他在國內查不到,應該親自去國外看看。

    敏之……他如今又有何面目,再見敏之?

    許泰達被許晴扶著,整個人都在顫慄,一時又想警衛老張找到了兒子的下落,一時又想,找到了又該怎麼面對,心情矛盾極了。

    許晴看在眼中,心中不愉。

    她媽媽說得沒錯,爸爸不僅很看重前妻生的孩子,一旦得知那是個兒子,許家哪裡還有她們母女立錐之地!

    特別是,徐家那個徐寶鏡,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貨。

    許晴疑惑,主動來見她爸,卻又避之。沒有立刻搞上一出父子相認,難道是徐寶鏡在欲擒故縱麼?

    ……

    秦雲崢在部隊上只請到大半天假,在小院宴請了幾個至交好友,待眾人喝得醉醺醺,就到了離別之時。寶鏡帶著不捨,親自開車送他去機場。

    坐部隊專機這種事,可一不可二,秦雲崢畢竟級別還不到那份兒上,總歸是影響不好。

    等寶鏡從機場返回友誼賓館,發現她爸不在房間。

    圖紙都沒拿,可見不是去了工地,寶鏡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得,人生地不熟的,別把她爸給丟了。要說一個大男人,大白天的很不必擔心其人身安全,誰叫她爸的身世敏感,牽動著京城一對蛇蠍母女的心呢?

    寶鏡懊惱後悔,生怕徐海東遭遇什麼不測。

    賓館前台瞧見了徐海東離開的方向,今天剛在大廳打架的客人,人前台印象也挺深。

    寶鏡沿著前台指明的方向去找,開了好一圈兒,終於瞧見路邊一個熟悉的身影。

    「爸爸,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徐海東一身汗,挺傲嬌沒理他閨女。

    寶鏡知他還在生氣,只得伏小做低將他拉上車。

    奔馳車絕塵而去,警衛老張急匆匆跑出來。劉芳華送給寶鏡的這一車型,是奔馳為了重奪高端市場生產的跑車,性能卓越,提速極快。

    經驗再豐富的老兵,也只能跟在奔馳屁股後面吃灰。

    老張只瞧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兒,愣是連車牌都沒看清,不過他把車標看清了。小汽車極為罕見稀有,京城裡各種汽車肯定有,奔馳肯定不多。

    老張心裡有了底氣,方才折回公園報信。

    「坐著奔馳車離開的?」

    許泰達心中滿是疑惑。

    看那打扮,生活大概過得不太好,怎麼又坐奔馳小車離開呢。

    不對,敏之當年若是遠渡重洋,那兒子好歹是在國外長大,普通話說得不好能理解,又怎會帶有濃重的蜀省口音?許泰達想起三年前,陸枚拿回來的古銅鏡。

    說是陸銑在港城拍賣行拍下的。

    他去查過,的確如此。

    可古銅鏡的來路呢,真的如線索所指示一般,是從國外流落到港城的麼?

    眼前似有沉沉迷霧,將所有真相都掩蓋。許泰達心裡隱隱有個猜測——敏之當年拋下自己遠渡重洋,卻不是面對面親口所言。

    若是敏之當年沒有離開國內,她就一直呆在華夏呢?

    她或許有難言的苦楚,無法前來找自己。

    等她終於能來到京城,卻發現自己另娶了陸枚……像有一隻手,緊緊拽住了他的心臟,使勁拉扯著,狠命要將他心臟剝離胸腔。

    許泰達捂著胸口,身體往後一到。

    「首長!」

    「爸爸……」

    老張一臉緊張,許晴更是語帶哭腔。

    ……

    「爸,您跑公園下棋去了?」

    一路上,寶鏡腆著臉主動和徐海東說話。畢竟是疼愛了十多年的寶貝閨女,徐海東生氣,潛意識將責任全推到了秦雲崢身上,他冷淡不了寶鏡太久。

    「有個怪模怪樣的老頭兒,棋沒下兩把,總打聽私事,我覺得他有問題,就從公園裡走了。」

    怪模怪樣的老頭兒?

    寶鏡何能敏銳的六覺五感,「看見」有個中年男人試圖跟蹤徐海東,她心裡就有了計較,此時更隱隱有了定論。世上的緣分就是這麼奇怪,上輩子直到全家都悲慘結束生命,也沒有那位高權重的存在來認親。

    此生,徐家過得富裕充實,明明不想再認親了,偏偏還會巧遇。

    大京城,也不能到處瞎逛。

    徐海東也覺得如此,他的思維又跳轉到了建築工地上,「找建築隊,勞務支出太高了,或許我們應該組建一支自己的建築隊?」

    寶鏡挺吃驚,在生意上,這還是她爸第一次表達自

    己的想法。

    「嗯,您說說,我聽著呢。」

    徐海東清了清嗓子,「你看,我琢磨建築這行當,磚工、泥瓦工、鋼筋工,其實把建築過程細分下,每項活兒也不是特別難,稍加培訓就能上崗的事,為什麼不把錢給自己人賺?」

    鄉下務農的,一年在土地裡刨食,交了公糧也不剩下多少。

    寶鏡聽懂她爸的意思了,這是想幫幫鄉親父老?

    這在後世極為常見,一整個村一整個村的人結伴外出打工,運氣好遇到好老闆辛苦幾年回老家就能建新房,運氣不好連血汗錢都領不到,後世有個很貼切的稱謂:農民工。

    寶鏡沒有絲毫瞧不起民工的意思,要不是有華夏人口基數很大的壯年農民工進城務工,城市化進程也不可能那麼快。城裡人不願意幹得髒活累活他們都干,大部分民工都很樸實,用雙手賺錢養家,值得人尊重。

    不過,在徐家村招人?

    寶鏡有些遲疑,「爸爸,再過兩三年,海南叔可要出獄了。」

    好不容易和徐家極品們劃清界限,要是再把徐家村的人弄進公司,簡直是安裝了無數定時炸彈。同姓同宗的村民都有活幹,等徐海南坐牢出來處處碰壁,她爸能贏得下心腸不理徐海南兩姐弟,那周圍的人的評價呢,她爸真能絲毫不在意?

    寶鏡覺得爸爸心太軟。

    徐海東卻也沒有被女兒的反問難住,他想了想。

    「就是組建一支建築隊,可以從徐家村招人,也可以招其他村子的。我們不出面,誰知道公司的老闆是誰?」

    車間裡,有個組長就可以管理低下的人,徐海東琢磨著,提幾個工頭,就能辦好這件事。

    寶鏡真正吃驚起來,她隱隱覺得自己從前的想法錯了。

    她爸爸徐海東或許不是不適合經商。

    他就像一塊海綿,能迅速吸收新鮮的知識,藉以不斷提升自己。從前在單位,能從普通的車間工,學會看圖紙,設計圖紙,就是一個明證。

    只要把她爸丟到合適的環境中,徐海東大概能進化成任意形態?

    一個人的智商,有先天遺傳,也有後天鍛煉。

    想想也是,若說是兩廣陸家的血脈,連她都又隔了一代,她爸才是最接近的。

    「爸,您就按您的想法來。」

    徐海東不太好意思,「我就是瞎想的,沒實際操作過。」

    瞎想的?從前爸爸在車間裡,也愛瞎想吧,瞎想出了各種零件圖紙。寶鏡決定只掌握下大方向,暫時就把星美的地產部門交給徐海東負責好了。

    父女倆說著公司的事,之前的不愉快漸漸拋之腦後,等稍後見到大舅媽幾人時,愣是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寶鏡說給李蘭芯聽,她還不太相信。

    「真撞見了?看姑父的反應不太像呢。」

    兩姐妹私下裡嘀咕的事,寶鏡趕緊摀住表姐嘴巴,「你小聲點,我爸都把雲崢給揍了。」

    李蘭芯捂著嘴巴輕笑,還刮了刮臉,笑話寶鏡已有女大不中留的趨勢。

    寶鏡趁機道,「先別說我,你和章則是不是打算分手了?」

    李蘭芯臉上的笑容陡然變淡。

    雖然沒了喜悅,但她也沒有表現的特別難過,只是輕輕點頭,「嗯,我倆不合適。」

    寶鏡知道,章則畢竟是表姐的初戀,真要立馬忘掉不可能。離婚需要雙方同意,分手卻只要單方面做決定,寶鏡勸道,「蘭蘭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千萬告訴我一聲兒,我陪你一起去。」

    章則那性格,自卑又自傲,寶鏡挺怕他不能接受分手,會做出過激行為。

    李蘭芯一個人缺少底氣,聞言輕輕點頭。

    「你們高中也快要開學了吧?在這之前,我肯定把和章則的事情處理好。」

    鳳凰是飛了,可等她返回蓉城,卻還有一個紈褲在虎視眈眈想把表姐拐走。要麼,安排譚曜出國進修下超市的經營管理?

    寶鏡發愁,不知為何,兩輩子心理年齡加起來,她看待李蘭芯的目光,不像是表姐,反倒是需要她保護的小妹妹。

    李蘭芯看著表妹也挺憂愁,小小年紀,不知道哪裡來那麼多心事。

    做個十幾歲的簡單高中生,不行麼?

    ……

    「媽,您說爸爸會不會有事?」

    京城軍醫總院搶救室外,許晴六神無主,只能緊緊抓住陸枚的衣袖。

    當許泰達捂著胸口倒下時,平日裡縱有再多不滿,在那一刻許晴都會擔心——更別說,從前那二十餘年,從許晴有記憶起,許泰達對她著實不賴。

    急救的藥丸吃了,警衛員老張比較鎮定,做主將許泰達送到了軍醫總院。

    許泰達的身份一曝,醫院裡肯定會安排最好的專家搶救。

    許泰達被送進了搶救室,許晴才想起來給家裡打電話。陸枚和陸銑,住在城裡兩個方向,卻是一前一後趕到醫院。若說陸枚心中還有幾分夫妻情誼,陸銑純粹是擔心自己的靠山。

    在這個關頭,陸家重新站起來的緊要時刻,若是許泰達有什麼意外,

    陸銑絕對無法翻身了。

    陸銑走路雖不需要人攙扶,到底還是行動不便。

    陸枚一出現,許晴總算找到了主心骨。

    「小晴,別哭,媽媽會請最好的醫生。」

    陸枚拂去許晴眼角的淚花,這就是父女天性,誰也無法抹殺的。就像她,曾經仰望那個男人,愛慕那個男人,再真正得到後又失望過,甚至厭惡不屑過,此時卻仍然會為了許泰達的安慰操心。

    玻璃窗戶,能看見裡面正在進行搶救。

    老許啊,老許,你可千萬要撐過去。你得醒過來看看,最後守在你身邊的,不是陸敏之,不是陸敏之的兒孫,是我陸枚,是我的小晴,在為你哭泣流淚!

    陸枚眼角也有些濕。

    「大哥,怎麼辦?」

    陸銑眉頭緊皺,「能封鎖消息嗎?」

    若是消息傳遍了京城,縱然妹夫被救回來了,因為身體願意給一號首長留下了印象,估計隨後就得退居二線。老革命將領,會得到額外的重視,也會得到額外的「照顧」。

    陸銑可不喜歡那種照顧。

    陸枚搖搖頭,這裡是軍醫總院,以老許的身份地位被送來搶救,怎麼可能封鎖住消息?

    她估計,小晴她爸雖然才送來搶救半小時,京城該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再等等。」

    老許還在搶救,只要家屬不放棄,誰也不敢冒大不韙,在此時站出來蹦躂。

    「小晴,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爸爸怎麼會忽然發病?」

    許泰達是有些心血管的小毛病,上了年紀的人,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但遠遠不到如此嚴重的地步。許晴不知許泰達的心思,只以為他單純是因為太激動。

    就憑此次許泰達發病,許晴更新弄死徐家人。

    「爸爸說,他在公園裡,瞧見一個男人和陸敏之長得特別像……媽,是徐寶鏡,是她害了大舅,又在用同樣的方法害爸爸,我們真的不能姑息她了!」

    趁著父親現在意識不清醒,現在難道不是剷除徐家人的大好時機麼?

    陸銑一聽說「徐寶鏡」三個字,也恨得咬牙切齒。

    陸枚尚存一分理智,「她對付你舅舅就算了,對付自己親爺爺做什麼?」

    以她和徐寶鏡幾次間接瞭解來看,那可不是一個腦子有坑的人,認了老許這個親爺爺,可比弄死他得到的好處要翻一百倍!就算徐寶鏡已經知道了當年全部的真相,那最想弄死的人肯定是她陸枚,而非許泰達。

    「徐寶鏡大搖大擺在京城裡蹦躂,就是在引你忍不住先出手。哼,那個陰險小人還不知安排了什麼後招在等著我們,小晴你可別中計。」

    許晴心有不甘。

    陸銑卻將陸枚拉倒一邊,「中醫還是有可取之處,我那麼嚴重的後遺症不也治療的差不多了?小妹,你讓人去請閔封岳來。」

    閔封岳,就是和閔國手。

    陸枚頭腦一個激靈,大哥提醒的正是,閔封岳野心勃勃,能把老許從生死邊緣救回,對閔封岳來說得是多大的誘惑?

    「老張,老張!」

    陸枚高聲疾呼,守在走廊處的警衛員老張小跑過來。

    「備車,感覺備車,我們先打個電話,然後去接閔國手!」

    老張浮現出些許喜色,首長家屬在奔走,首長的病情沒有被放棄,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許泰達病重!

    如陸枚所料,這個消息像插了翅膀般,不出一個小時,就傳遍了京城。該知道的人,永遠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不知道的,證明他的階層還不夠。

    秦家是知道了,秦勝利親自趕往醫院。

    嫡子嫡孫,秦雲崢剛下飛機,也知道了。

    可打賓館的電話,寶鏡卻不在。秦雲崢急的,差點轉身又飛回京城……那畢竟是寶鏡的血脈至親,若是許爺爺就此逝世,當年的真相蒙塵地底,豈非要留下解不開的遺憾?

    「爸爸,這件事必須通知到小鏡。」

    秦善為深以為然。

    他也是要趕往醫院的,雖然和大佬們比起來,他還是小一輩資歷。但許、秦兩家幾十年的交情,秦善為可以用晚輩的身份前往探望。

    那麼寶鏡呢?

    她此時又在哪裡呢。

    ……

    寶鏡其實也和秦家人在一起。

    上午才剛見過面的秦善存,他把寶鏡從友誼賓館裡挖出來,讓寶鏡和家人吃晚飯的打算泡湯。

    「秦小叔,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秦善存一點都沒有節操,待寶鏡這個晚輩異常熱情。

    「小叔叔請你吃飯呀,別擔心,肯定是好飯好菜招待著。」

    秦善存說的信誓旦旦,又態度討好,寶鏡畢竟是晚輩,哪裡好意思拒絕他?只得開車跟著走一趟。其實也不是太遠,秦善存將她帶到了後海,這是著名的什剎海的組成部分,輝煌京城700年以前,元大都時期的古老水域。

    兩岸垂柳依依,

    ,掩映著無數的名人舊居,包括恭親王府,醇親王府,民國第一夫人故居,大人郭先生故居,還是個寺廟林立的地段。

    秦善存帶著寶鏡來到柳蔭街才停下,她心中頓時肅然起敬。

    這地方,後世在論壇裡都被八爛了,本朝開國十大元帥,其中有八位都在這條街上住過,寶鏡焉能不知?

    「秦小叔,您帶我來這裡,真是為了吃飯?」

    秦善存訕笑,低頭帶路,帶著寶鏡敲開了一座掉漆的朱門。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打開門,看見秦善存就黑了臉,「秦善存,你白天帶著六公子出去,害的他頭風犯了,現在還敢上門?」

    女人說著,從門口摸出一根大棒子,沒頭沒腦敲在秦善存身上。

    秦善存被打得嗷嗷叫,卻也不避讓。

    「有客人呢,好姐姐,你悠著點。」

    秦善存一閃身,露出身後的寶鏡。寶鏡的外表很能唬人,柔柔弱弱的,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動粗。女人果然停下了棍棒,口中仍然沒好氣,「六公子早不見外客,秦善存你以為自己面子多大?」

    寶鏡已經瞭然。

    雖然才分別了半天,雲崢的小叔大概等不及了,竟趁著夜色,拉她來給那位六公子診脈。

    六公子似乎極為討厭看病,寶鏡也不提自己是醫生,望著女人笑盈盈道,「姐姐,我是秦雲崢的對象,月夜拜訪,實是找六哥有要事。」

    女人的棍棒放下,嘀咕了一句,「就是秦雲崢約他,害的公子受了暑氣。」

    不過人人都叫六公子,偏偏雲崢叫他六哥,可見交情到底是不同,六公子的身邊人也深知這一點。寶鏡報上秦雲崢的名號,才被請了進去。

    秦善存厚著臉皮跟著進門,一邊還嚷道,「幼荷姐,我們還沒吃飯呢,先弄點吃得來?」

    幼荷姐又敲了秦善存一棍子,「公子才剛睡下,你要是吵醒他,看我打不死你。」

    誰管你姓什麼,家中有著怎樣的權勢,幼荷事事只以六公子為尊。

    這個柳蔭街的小院子,外表看上去普通,甚至朱門掉漆。真正進了門,才知道它的不俗,北方院落的開闊舒朗,兼顧南方園林的小巧精緻,這個六公子,倒是人如其名,居住的地方十分有名士氣息。

    大概為了方便六公子進出,房間台階都有輪椅出入的地方,所有的門都是木菱格,鑲嵌玻璃的推拉門。

    幼荷敲打著秦善存,屋裡卻傳來淡淡的笑聲,「不要再打了,善存本來就傻,你再敲得兩棍子,他非得賴在柳蔭街不可。我已是醒了,勞煩幼荷你去準備點吃的可好?」

    「是,公子。」

    幼荷到底是瞪了秦善存一眼,才默不作聲去準備吃的。

    木菱格玻璃們被推開,房簷下掛著幾個燈籠,燈光暖人,六公子坐著輪椅出來,在燈光下看著比白日裡更年輕,也更溫和。

    「是雲崢的對象呀。」

    他這樣說著,語氣卻不太驚訝,彷彿早料到秦善存耐不住性子,會將寶鏡連夜請來。

    寶鏡也笑,「六哥,咱們又見面了。」

    六公子招招手,「來,為了這緣分,六哥請你喝好東西。」

    寶鏡很自然走上前,秦善存躡手躡腳跟上,走到廂房裡,卻被六公子打發去燒水。

    「水不要燒過頭了。」

    原來六公子要請寶鏡喝茶,等秦善存提了一銅壺水回來,六公子擺好了茶具。

    他從陶罐裡取出茶葉,一邊泡茶,一邊解釋道,「一般俗人,像善存這種,來了我家裡,我會請他們喝喝武夷山的極品大紅袍。那茶葉,喝得是權勢,是地位,若論茶意,還不如友人贈我的野茶……小鏡知道叫我六哥,而非什麼狗屁公子,可見是同道中人,我請你品品這野茶。」

    此人氣質極佳,哪怕嘴裡說著「狗屁」,也絲毫不損壞他的整體氣質。

    就說寶鏡叫他六哥同樣道理,他如此一說,立刻拉近了兩人距離。

    一杯茶入喉,寶鏡品鑒了一會兒,剛入嘴時有微微的苦意,還帶著澀,簡直像路邊攤沒有包裝的下等茶。可等茶水入喉,略加回味,那股沁人心脾的甘甜就叫人無從拒絕了。

    而且,寶鏡還能「看見」普通人無法看見的東西。

    這所謂的野茶,比她送給雲崢爺爺的養生茶,只好不差,生機盈盈,可見是為了六公子的身體而特製的。

    「好茶!」

    六公子微笑,眼角彎起來。

    「不錯,就是這樣的好茶,市面上千金難換,為了保住我這副殘軀,卻終年不斷在往柳蔭街送。千年的人參,嬰兒手臂粗的黃精,甚至是傳說中才有的靈藥……這些東西,我都吃過。六哥知道雲崢是一片好心,可是六哥這副身體,真的不需要再醫治了。」

    取出茶,只為了鑒定寶鏡是否識貨。

    一旦確定寶鏡識貨,六公子卻又以此為攔路虎,打消寶鏡的心思。

    一手太極,拳拳都在重點,寶鏡還算鎮定,秦善存都被打懵了。

    「我可是特意帶侄媳婦來的……」

    怎麼連診脈都不肯,就想打發人家姑娘回去?寶鏡會不會哭鼻子秦善存沒空理會,他就是擔心,若

    沒有新的治療手段,輪椅上這個談笑風生的男人,最終會虛弱至死。

    六公子連消帶打,秦善存臉色都變了,寶鏡卻不為所動。

    她偏著頭,打量著對面的男人,年紀都可以做她爸了,是該禮貌點呢,還是禮貌點呢?扯淡吧,有時候就得用強權鎮壓。

    「六哥,您是自己把手伸出來讓我把脈呢,還是我把您制服了,然後給您把脈?」

    秦善存大驚,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在六公子面前這麼說話。他一點都不想給寶鏡豎起大拇指,只想偷偷給她點蠟。

    六公子被寶鏡逗笑了,笑著笑著,他看清對面少女眼中的認真,知道她不是開玩笑。

    六公子將笑容一收。

    「小鏡,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動身趕往軍醫總院。若你醫術果真高超,今晚不去,將來必定後悔。」

    這是什麼轉移話題的新方法?

    寶鏡眼中狐疑難掩,只聽得六公子輕聲道,「六哥從來不開玩笑,你的爺爺,許老他住院了,生命垂危,正需要名醫整治。」

    所以,你還不快去拯救自己的親爺爺嗎?

    六公子的面容,頓時顯得高森莫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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