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還在原地等我?
會啊!
**絮絮叨叨地說著,蔣黎有點聽不下去了,「等什麼等啊,女朋友都被殺了,還保研呢……」
**的步伐頗有老態龍鍾的感覺,他好像是一步步地挪到了圖書館門前的那塊空地。他應該在心裡做了很久的掙扎,但是,也許這掙扎一直都有,只不過結束的太漫長。
此時的圖書館門前已經黑透了,保安關上最後一扇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我們,他振臂高呼了一句:「別去那啊,太黑了,不安全。」
我卻只能看到**臉上蒼涼的笑意,保安發現我們並沒有理會他善意的告誡就逕自離開了。溫吞吞的月夜裡只剩下五個滿腹心事的生物和一個接觸不良的路燈,它閃著嘲諷地目光,照亮我們僅有的視線。
**像是黑夜裡的浮游生物,飄忽在這片虛弱的空地上,好像他沒有重量,空地也承受不起這樣的重量。
「子玦,我有點害怕。」陳怡抓緊我的胳膊,腦袋跟波浪鼓似的亂轉,好像這三百六十度的方位裡隨時就會竄出一隻鬼,「只」是陳怡給鬼定義的量詞,她覺得這樣能讓「鬼」變得可愛一點。
湯小凡嘴唇緊閉,看來她不打算再說話了,因為她的眼神一直盯著**,根絕我對湯小凡的理解,她一定堅守自己的原則,本集主角是**,她只是個打醬油的。
而蔣黎此刻仍舊保持著帥氣的姿勢,連走路的姿勢都不改手插兜的嘻哈風格,這是他的人生準則,再悲催的境遇也不能改變他要求帥氣的決心。
忽然蔣黎回過頭問我:「你看什麼?」
這倒是把陳怡下了一跳,陳怡抓緊比出安靜的手勢,「你小點聲行嗎?很容易嚇到人的!」
我就知道,陳怡在告誡別人安靜的時候,她的嗓門比任何人都會大。
就在這時忽然吹過一陣陰風,確切的說那只是一陣風,不過考慮到恐怖小說都需要一點環境渲染,描述成陰風是很正常的。不過這陣風也確實吹的有點邪門,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風啊。
湯小凡忽然大叫一聲,退後一步,剛好踩到了蔣黎的腳。我拿出手機照了一下地面,竟然汩汩地流著血,順著那血液照上去,竟然發現陸霏霏躺在地上,她的風衣一角還滴滴地留著,而她的眼睛圓睜著看著那個病入膏肓的路燈。
而路燈像一位久病不愈的老人一般咳嗽了一下,隨之燈光也變得渙散了,它好像還想掙扎一段時間,可也只是幾下,燈光閃了三下,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暗了下去。
沒了路燈,月光就顯得可有可無,因為它的風采被不合時宜的烏雲遮住了。沒有狼人也沒有吸血鬼,有的只是地上慘死的陸霏霏。
蔣黎扶起緊張的湯小凡,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是也能看得出他內心的恐懼,因為他的鞋上已經沾上了陸霏霏的血跡,在月光的反射下,好像變成了能夠吞噬人心的詛咒,讓人不寒而慄。
而**卻好像完全看不見似的站在那兒,就那麼一瞬之間地上的陸霏霏消失了,一切好像又歸於平靜,我們四處巡視,卻什麼都沒有。
忽然五個人的腳步變成了四個人的合奏,**定定地站在原地,我們緩緩轉過身。**低垂著的頭緩緩抬起,而他的腰上分明多了一雙手臂。那是一雙青白的手臂,由於它白的太過陰森,就連那分修長也不能讓人有想要去讚歎的玉望。
四周響起「咯咯」的高跟鞋聲音,圖書館和政法樓好像將這塊空地封閉起來,而這高跟鞋的聲音就在這裡來回的回想,那纖細的雙腿從**的身後慢慢閃現出來,跟著就是那熟悉的面孔和風衣。
我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以免我因為過度害怕而向前傾斜。事實上,陸霏霏的面孔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可以接受,她看起來出色皮膚色澤的變化以外並沒有其他的不同,可是那雙淒慘的眼睛射出的寒光卻怎麼都不能讓我感到不害怕。
「這麼多年,你終於來了。」陸霏霏的話說的緩慢而陰騭,每一個字都像一雙冰冷的手撫摸著恐懼的面龐,它撫過的每一寸肌膚都不由的汗毛倒立。
僅僅是一瞬之間,陸霏霏就掐住了**的脖子,她的指甲嵌入**的脖頸,那一絲絲慢慢滲透出來的分明就是**的血液。**沒有絲毫的掙扎,只是絕望地看著陸霏霏那冷絕的雙眸。
就在今天,這就是終結。
蔣黎忽然扭起了身體竟然唱起了《紅日》,「我說霏霏,小霏霏,霏霏姐,你不要太激動,那生活呢,最重要到的就是開心啊……」
蔣黎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不合時宜,停止了他屁股上的動作,語無倫次地繼續說:「我看啊,**是有錯,可是害死你的也不是……」
沒等蔣黎說完,他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他的眼鏡轉了幾圈,也許是頭暈,最後拋下一句:「你殺他幹嘛……」就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陳怡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陸霏霏的笑聲開始蔓延和肆虐,好像整個學校的廣播裡都是陸霏霏的笑聲。不過,很可能是我聽錯了,因為我的精神太過緊張。
陸霏霏的手鬆開的時候,**就像一攤爛泥一樣跪倒在了地上,他的嘴裡喃喃地吐出幾句話:「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放任你不管,更不該對這件事不聞不問,我欠你的,你全都可以拿走,我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的。」
**的話音剛落我們就清楚的感覺自己好像沉進了一個湖裡,只不過這湖裡的水慢慢地向上生長。陳怡抓起倒在地上的蔣黎,他就像一隻死貓,就是扶起來了也還是耷拉著腦袋。湖水漸漸向上漲,我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當我的手指觸碰到著湖水的時候,一陣粘膩讓我的胃部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翻滾。**掙扎著向上,聲嘶力竭地喊著:「請放他們走吧,霏霏。」
一陣慘笑劃過我的耳邊,我感覺耳膜已經要被這笑聲撕裂。湖水已經蔓延到我的下巴,連呼叫的可能都沒有。轉過頭一看,陳怡已經快失去意識了,我慌忙抱起陳怡,讓她的鼻子浮出湖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睜開眼睛,一切好像恢復了平靜,周圍一圈人圍著我們看個不停。原來我們五個人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陳怡懵著站了起來,「這是哪兒啊……」
蔣黎也有點神魂顛倒,但是他的額頭上明顯磕出了一個包。
湯小凡扶起了**,**看看周圍的人,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他竟然毫髮無傷,就這樣經歷了恐慌的一夜。
「他們怎麼在這?」
「你不知道圖書館門前鬧鬼嗎?」
「可不是麼,對面就是政法樓,難道說他們被鬼附身了?」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說個沒完,昨晚的保安邁著四方步走了過來。「趕緊去上課上課,看什麼熱鬧,快走快走。鬧鬼什麼鬧鬼,還受馬列教育呢,一點都不唯物主義。」
保安看看我們,「咦」了一聲,「你們不就是……昨晚讓你們走怎麼不走啊,一大清早就過來了?」
陳怡尷尬地望望天兒,嘴裡不情願地嘟囔著,「很明顯我們在這過夜了呀……」
忽然聽見有人大叫一聲,我們慌忙跑到邊角的一個花壇,一個面色慘敗的女孩捂著嘴坐在地上,她的眼神因為驚恐而顯得渙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竟然有一個人吊死在一棵樹上。
「這個人是……」陳怡看得出來這個人有點眼熟,可是卻不知道是誰。
**定定地看著那個人,嘴角卻微微抬起,他的嘴裡緩慢而陰騭地說:「楊書記,你也來了。」
校方報了警,警察雖然封鎖了現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死的楊書記了。他的舌頭已經耷拉到腰了,一看就知道吊死很久了。
案發現場我們五個人算是嫌疑人,可是調查證實我們一直就是在原地暈倒,至於楊書記吊死的地方沒有其他的腳印和指紋,所以判斷為自殺是沒有任何爭議的。
我們離開那片空地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緩緩轉過身去沉默良久。楊子後來退了學,學校裡流言如沸,當年的事件就像被扯破的絲綢一般不可遏止的傳揚出來,關於陸霏霏,關於**,關於楊書記。有罵的,有歎的,也有當作八卦嚼一嚼就扔了的,不過圖書館門前的那片空地上再也沒有人見過有鬼出現,因為學校的警衛變多了,校園好像也安全了。
不過也還是沒有人敢獨自一人在夜裡打那經過,因為那個年邁的路燈時不時地就會佝僂幾下,它的喘息聲就是路燈的節奏,總是讓人感覺只要你稍微停下腳步就會聽見有高跟鞋的聲音。
可是那天我們離開的時候,只有我聽見陸霏霏對**說:「告訴所有人真相,我就離開。」我想,這就是陸霏霏遇見我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