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就是被司徒武侍藉著蘇熙的手,硬生生拽出棺材的。
如果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不願接受現實,那麼當看見小娘們留給我的遺言後,一切虛幻都被打破了,只留下**裸的現實。小娘們明明已經犧牲了自己,卻說的好似在把我往火坑裡推一樣。連死都不願給我造成心理負擔,這無疑令我更加悲痛起來,心如刀絞。
「聽著。」司徒武侍將我拉至一旁,也不管我頹廢的神情,只顧著自己說,只見它抬手指著蘇熙的身子:「這丫頭先是被我抽了玉女之靈,後又破了身,眼下身子極其虛弱,我不能再長時間的附身於她了,否則對她今後的恢復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影響。我知道你此刻有多悲痛,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小娘們現在正看著你,他也不希望你這樣萎靡下去。」
我兩眼輝光重聚,看向他,忙問:「他……他真的還沒走,還在這裡?」
司徒武侍用蘇熙的頭對我點了點,然後又說:「我不能一直這樣和你溝通,我現在需要你學會一種自行與我通靈的方式。」
我倏地一個抖擻,提起精神,心中暗暗生出一股勁兒,立即就向它討教。這並不是因為它即將傳授我什麼通靈術,而是我在得知小娘們還沒走後,迫切的希望可以再「見」他一面。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要問小娘們,他的離去,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過唐突。不但走的如此決絕毫無徵兆,就連遺言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樣的動力,催使他這般草率的就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司徒武侍看我配合,頓覺一陣輕鬆,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就跟我把情況交代了一番。我聽完後,差點沒仰過去。那能叫通靈術麼,整個一火燒眉毛下的土辦法,只能說是它急中生智想出來的一個點子罷了。
最令我惱火的是,這個點子根本無法讓我做到主動去通靈,僅僅只是配合的一方而已。也就是說,這個點子,不能算我通靈它,也不能算它反通我。那是一種三方合作下的產物,通過蘇熙曲線救國,但是又不必借用蘇熙的身子。
我不得不承認它實在是太有才了,只是覺得這樣的辦法雖然可以在短時間裡讓我與它之間,架起一座可以隨時互通的橋樑,但好像我想再「見」小娘們一面的念頭就算是泡湯了。
它先教會了我靈線通,這是個基礎術法,對於現在可以運氣的我來說,掌握起來並非難事。靈線通的元寶印,是個人都能打的出來,關鍵就是運氣的法門。由於運氣是一項長期修煉的基本功,一時半會也無法速成。但好就好在靈線通對於運氣的要求並不是太高。
剛才與它合力配合鬼敲門時,我已經初嘗了運氣的感覺,現在舉一反三,很快便能融會貫通。它說我那根本不叫運氣,充其量也就算是調氣、集氣,就是將體內的氣以意念集中到身體的某個部位罷了。這種方式對於絕大數的術法來說,是完全行不通的,不過應付靈線通這種低級術法,倒也還算湊合。
至於我體內的氣是如何憑空冒出的,它只含糊其辭的告訴我,是因為我對於秦淮河的死,負有直接責任的原因。由於這不是眼下的重點,我也忌憚蘇熙的身子被它長時間佔用後留下什麼難以痊癒的後遺症,所以也就沒有就此事過多與它糾纏。我隨口一問,它隨口一應付,這事也就算是翻過去了。
我按照它的指示,先集中精力,將體內運行的氣全部集中到兩根小指頭上,與此同時迅速的結出元寶印。口訣也不長,早已背下,念完之後我保持手印,再次集中精力將氣又調到兩根大拇指上。其後就是不斷的再調動氣集中到腋下、脊樑骨以及腹部,在這三個點上按照順序不斷往復。
我用意念集中氣的方式,模擬出運氣的過程,這樣靈線通也就算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憑感覺調動自身靈覺,當然了,對別人是調動靈覺,對我來說就是調動河母之靈。以自身的氣為引導力,催化河母之靈幻化成線,再連接到蘇熙身上的靈覺。
整個過程非常奇妙,亦真亦幻,那種感覺就像做夢一般。潛意識裡彷彿真的靈魂出竅,一隻無形的手將一團漂浮的空氣揉搓成線狀,然後拿到蘇熙那邊,在她身體散發出的氣體上打個結繫緊。
等我完成這些後,司徒武侍跟我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蘇熙的身子。它強大的鬼力一時間暴露出來,周圍的空氣裡,頓時陰寒乍起,溫度都好似驟然降低了好幾度。
醒來的蘇熙一個趔趄,腿腳發軟,伸手就要去夠身旁的一口棺材。我見狀趕緊上前扶住她,不想頭歪向一邊的她,卻是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小娘們遺體。
她兩眼瞬間就濕潤了,佈滿的血絲將一雙原本清麗的美眸映的通紅,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她像逃離似的離開我扶住她的臂彎,衝到小娘們遺體跟前,整個人愣在那裡,肩膀以極快的頻率跳躍、顫動著。
我正準備過去安慰她,體內一股異樣傳來,心下一驚,趕緊屏氣凝神的去感知體內氣的變化。這是我和司徒武侍約定好的溝通辦法,它通過隔空傳遞念想給蘇熙,然後撥動我與她之間的靈線,從而再催髮帶動我體內的氣產生相應的震動。這種震動就是它的「聲音」,我需要去仔細感知這一震動,並且將它轉換為能夠被「聽見」的心語。
感覺就跟被在心中留話差不多,只要仔細感受到體內氣的震動變化,就可以無形中在腦海裡生成出「聲音」來。按照司徒武侍的解釋,這是因為我體內的氣動產生了左右我腦電波的「電流」,它讓我把這整個過程可以看做是無線電報的收發機制。
究竟是咋回事我也懶得管,只要能有效溝通就好,只是這一次感知到的是句廢話,估計它在跟我調式電波收發的頻率和準確性。它讓我別去打擾蘇熙,給她跟小娘們一個告別的機會,而這句話無疑又戳痛到了我敏感的神經。當下則調動體內的氣發出震動,通過靈線傳
遞給蘇熙的靈覺,問司徒武侍當時派它徒弟來瓦鋪子找小娘們,要他做好接應我帶來的銅貔貅的準備時,是否還交代了他什麼?
「不用問了,關於我和小娘們的事,我以後會跟你解釋的。」空氣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人聲,頓時將一直關注體內氣動,準備接受電波的我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蘇熙在說話,她沒有轉身,依舊背對著我依偎在小娘們的遺體前。
這一手打的我有點措手不及,司徒武侍也沒告訴我,這樣的溝通方式竟然還能被蘇熙竊聽。現在想想,人家那邊是中轉站,而我跟司徒武侍發的電報又是沒有加密過的,她自然兩頭都能聽的到。
正在鬱悶,那邊體內又開始了躁動,感知下是司徒武侍傳來了話。這回一共傳遞過來兩句,還挺長,著實費了我一番心神。第一句還是廢話,不過著實讓我吐血。它提醒我,我說話它是可以聽見的,讓我不必用這費力不討好的方式回復它,直接出聲就可。這也算是對我昏了頭的諷刺,其實我確實還未完全從小娘們死去的陰影中走出來。誰說不是呢,它就在附近,自然能聽得見我說話,只是它作為沒有實質形態的存在,無法發聲給我聽罷了。
第二句算是正題,它說是關於小娘們和蘇熙的問題它也不清楚。並且還說此事絕對與它無關,它也是遇見了我們仨之後,才知道蘇熙已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感知有誤,總之話到這裡就沒了,戛然而止。不過那突然斷掉的話,不用明言,我也心中有數,說的就是蘇熙破身之事。
剛才蘇熙開了口,說明她的情緒還可以,我心中有一個極其重要的疑問,迫在眉睫,不吐不快。
我也沒有去打擾蘇熙,只是看著她的背影問她:「蘇熙啊!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也很複雜,但是我有一個問題必須現在就要問你,希望你可以如實回答我。」見她沒吱聲,既沒有同意也沒有表示不情願,我且權當她默許了,便接著問道:「剛才我與司徒武侍合力開棺的時候,我正在施術,期間有一個人在我身後站了一會兒,那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