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受著隱隱作痛的傷口,瘋了似得衝過去,見那秦淮河站著一動不動,心裡疑竇頓生,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名堂。
「瞎咋呼什麼!」在我逼近他的身後時,他突然轉身對我說道。
這進入內圓之中後,才發現裡面除了剛剛趕到的秦淮河以外,完全不見小娘們和蘇熙的身影。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抬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靠在一口棺材上喘著粗氣。心中暗想這小娘們還真利索,一聽見我喊,估計就帶著蘇熙跑路了,知道是有危險將至。
「哼哼,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小子!」他冷哼一聲,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突然說道:「你難道沒發現,連司徒武侍也不見了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我當頭,那叫一個不寒而慄。我頓時屏氣凝神感知了一下,司徒武侍確實不在周圍,並且是絲毫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想必離著我們還挺遠。
此時目光落在地上燃燒著的棺材板上,才發現事情似乎真的不如我想。我走的時候要去了小娘們的手電,就算他猜到我是在向他通報危險信號,也不會慌不擇路的丟下唯一照明工具,帶著蘇熙兩眼一抹黑的鑽進棺材林中去。
沒有照明,你就是個無頭蒼蠅,必會在棺材林中撞的頭破血流,根本無法走遠。而且就像他說的,小娘們走了不稀奇,怪就怪在司徒武侍也不在這裡。
「難道我師父失敗了,那鬼主又回來佔去了蘇熙的身子?司徒武侍和小娘們莫不是去追了?」我話音打顫,想想都覺得可怕。
「不可能!」他非常篤定的回道,「你師父提出的交易,那鬼主不做也得做,絕對不存在重返地宮一說。」
就在我驚慌失措之際,與我們來時的相反方向,出了內圓之外的棺材林裡,突然傳出一聲什麼東西碰到棺材上的響聲。秦淮河二話沒說,聞聲就抬腳衝了出去。我也緊隨其後,用手電光照著他追了過去。
還沒跑多遠,那傢伙身手敏捷,我只能看見一道黑影在棺材林中閃躲騰挪。隨著晃動的手電光忽明忽暗間,暗影中的他突然就停了下來。我放慢腳步穩住手上的電光,照著他的背影,感覺好像有些不尋常。他攤開兩手,慢慢的轉過身,我也靠近了許多,這才看清楚,他好似被什麼液體淋成了落湯雞。
「不要再靠近他了!」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人聲,我猛的一回頭,一個手舉火把的人,從後面朝我緩緩而至。
其實光聽聲音我就已經知道是小娘們了,待他行至我跟前,發現他兩眼通紅,肅然的就跟變了個人一般。我看他舉著那塊棺材板的姿勢極不尋常,太過於煞有其事了,好似生怕人家看不出他手裡舉著一團火似得。
見他如此這般怪異的行為舉止,我猛然一驚,手電回照到秦淮河的身上。然後順著他身旁立著的一口棺材,一路抬高直至將電光照射到棺材頂部。
蘇熙手裡拿著盛水的竹筒,就趴在那口棺材上,被我的手電光一照,宛如驚弓之鳥。她單手撐住身子,抬起另一隻手遮住久在黑暗中而不適應亮光的眼睛。她很想躲開,卻怎奈樹立的棺材頂就那麼屁點大地方,稍退後點就要跌落下來了。
我趕忙收回電光又照回到秦淮河的身上,兩眼銳利宛如刀鋒般的死死盯住他的一舉一動。眼下蘇熙離他只有一手之隔,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他乘虛擒了去當人質。
這時候小娘們已經舉著燃燒的棺材板走到了我的身前,面對面的與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秦淮河四目相對。我也湊上去,緊張的對秦淮河說道,讓他離蘇熙遠一點。
不管是因為忌憚小娘們手裡的火把,還是他知道蘇熙的身子動不得,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去劫持蘇熙來威脅我們。總之我話音剛落,他就舉著兩手慢慢的開始往旁邊移動,離著蘇熙待在頂上的那口棺材越來越遠。
等他離開後,小娘們舉著火把與他對峙,我則趕緊跑過去接下了蘇熙。她下來後緊張的情緒緩解了許多,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口出驚人之語。
「我回那圓圈裡去等你們,你留下來幫小娘們吧!」
我原本想說那怎麼行呢,你一個人落單多危險,可是轉念想想還是放她去了。事發太多突然,我還沒想好接下來能否穩住局面。一旦我不能很好的處理此事,蘇熙留在這,有可能將會看見極其恐怖的一幕。與其到時候被驚的魂飛,留下一生都難以抹去的陰影,還不如讓她暫且迴避一下的好。
我交代蘇熙一定要提高警惕,有任何風吹草動就喊我。完了等她離開後,我看向對峙中的倆人,感覺氣氛一下子凝結成了冰。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現在已不言而喻,一切都是小娘們早有預謀的圈套。如果我猜的沒錯,蘇熙手裡的竹筒,原本應該裝滿了靈通獸的汁液,而現在顯然已經全部從頭潑下,都淋到秦淮河的身上去了。我與小娘們擺弄龍抬頭局的地方,有一個大火壇,裡面盛著滿滿的靈通獸汁液。想必定是我與秦淮河在帳篷那邊談話之際,小娘們用竹筒去盛了取來的。
先安排蘇熙上了那口棺材頂,小娘們自己則隱藏到另外一邊。等我們回來後,蘇熙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就故意敲擊棺木發出響動引秦淮河上鉤。等他行至近前,就一竹筒的靈通獸汁液從上潑下,給他淋個底朝天。與此同時,小娘們已悄然回到內圓取了燃燒的棺材板。
我暗歎這小娘們的腦袋瓜子確實精進了不少,竟然知道先留下火源,從根本上斷了敵人對他有可能暗使火攻的忌憚和防備。這個秦淮河身手非凡,我們又手無寸鐵,利用燃燒性能極強的靈通獸汁液採取火攻,的確是上上之策。
我張開臂膀把手伸向小娘們,打破僵局對他說道:「別鬧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快把
火把給我!」
「這件事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小娘們看都沒看我,兩眼只盯著對方,抬手一指。「不信你問問他,此時此刻若我不殺他,他就必會殺了我!」
我全然沒想到小娘們會這麼說,當下也是頭疼的厲害。雖說小娘們說的也是實話,可我依舊無法看著老秦家僅剩的最後兩個人,就這樣在自家的祖殿裡,同族相殘。
「你先把火把給我,這事我來處理。」我依舊督促小娘們交出火把,並且還脫下了外套,假裝急的熱出了汗。
小娘們一看我脫了外套,以為我是想乘其不備,用外套撲了他的火把,頓時急火攻心,掄起了胳膊就將火把朝著秦淮河站著的地方砸了過去。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我也鼓足了力氣,將已經脫下的外套脫手丟出。棺材板質量集中,在空中飛的快,劃過一道亮眼的火紅。而我的外套,畢竟是件衣服,只能跟在火光屁股後面。
就和我猜想的一樣,秦淮河輕輕鬆鬆的躲過了小娘們砸過去的火把,卻是不偏不倚被我看準了下路的外套給丟中了。瞬間火光四射,嚎啕之聲頓起,周圍的黑暗也似害怕這種嚎叫一般,全都退散開來。
渾身燃成一片火海的秦淮河,只稍稍癲狂幾步,就支撐不下去了,摔倒在地殺豬般的打滾。我和小娘們雙雙後退,沖天的火光映著兩張驚恐萬分的臉頰,那也是一種灼燒的疼痛。
撕心裂肺的嚎啕,外加令人作嘔的刺鼻焦糊味,萬箭穿心一般的刺激著我們的神經。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兩分鐘,卻宛如一個世紀般的漫長而又煎熬。等我們臉上的灼熱褪去,小娘們在我身旁不住的打著顫,那種顫抖,絲毫不亞於他的招魂通最初的形態。
我們誰也沒說話,就像是兩個木偶,癡癡的杵在那裡。許久,我才將手搭上了小娘們的肩膀,像操縱木偶似得將他拉離了瘆人的火燒現場。等回到內圓中,我發現蘇熙的情況也好不到那去,眼下她蜷縮著身子靠在角落,埋著頭捂著耳,整個人也在發抖。我過去輕輕的拍了一下她,卻像是被野狼驚了羊羔般的令她為之一振。等她猛然抬頭看清了是我後,平生第一次被異性來了個撲懷,並且竟然還是她蘇熙。
也沒有什麼顧忌,我張開臂膀環抱住她,將他深深攬入懷中,此刻一副結實的臂彎,正是她極其需要的東西。待我感覺她的顫抖好些了之後,遠處原本還能看見火光的地方,也已經被黑暗重新籠罩了,我才放開她轉身看向小娘們。
「通哥,還……還是你行,剛才真是多虧了你!」小娘們眼神閃躲,目光渙散,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地方。
我起身走過去,二話沒有,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沒有躲,甚至連提氣抗拒都沒有,他被我踹的順勢就撲倒在了地上。我絲毫沒有憐憫,縱然他頭上有舊傷,心口有新傷,在我看來也無法抵消他所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