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虎王崗是一片荒木林,方圓十里八里的,都沒有一戶人家,確實是個處決死刑犯的好地方。現在又是寒冬臘月,一眼望去,整個林子地上一片枯枝爛葉,更顯淒涼。
這時一陣寒風捲過,漫天落葉,光禿禿的樹枝嘩嘩作響,頓時就平添了幾分寒意,三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我心想小娘們可能還是不放心人皮卷的事,擔心會生出什麼意外,所以他要來送叫花子一程,親眼看到那婦人給屍體收了,他才能安心。難怪他一上車,就讓車伕往這地方來,我還以為他是怕我剛才在車站打了人,又被公安抓去審問,才要到這來避避風頭的呢。
這時候還早,槍斃犯人一般都是午時三刻,也就是中午十一點四十五,到十二點之間這段時間內。我便帶著蘇熙找了顆大樹避風,告訴她今天是我師父被槍決的日子,我得在這裡等他來,好送他一程。
「你還有師父?怎麼沒聽你說過?」蘇熙問道。
「我師父是世外高人,神龍見尾不見首,一般不讓我跟人提起他。」我如此這般的回道,心想我在蘇熙心目中的形象已經破滅,我現在得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彌補回來!
可你們知道,她給我回了一句什麼嗎?她極其不屑的冷哼一聲,說果然上樑不正下梁也歪,就應該把你這徒弟也拉去,一塊給斃了!說完她就扭過頭轉身走了,找小娘們玩去了。
我當時那心啊,哇涼哇涼的,這是一朝打入反動派,終身回不了頭了,說什麼都是錯的!
只見她跟小娘們也不知道在那聊些什麼,時不時的,倆人還咯咯笑兩聲。我一個人晾在一旁,只能不停的給小娘們瞪白眼。又過了一會兒,我覺得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麼,看小娘們那勁頭還挺足的,我心說那是你嫂子啊,你倆在那聊的熱火朝天的,算怎麼回事呢!
我這時想起了在車站遭遇大個活死人時,小娘們丟下我,一個人逃離一事。便衝她倆那邊喊了一聲,讓小娘們過來,我有話跟他說。卻不想蘇熙一個回頭,說等一下,她倆也有事要說,讓我上別處溜一圈再回來。
哎呀!這下給我氣的,怎一個火冒三丈了得!
我不由分說,走過去,一把擰著小娘們的衣領,提著我就給他拽了過來,嘴上還對他呵斥著。
「你丫的剛才見到大個活死人,跑的比兔子都快,這會兒膽倒肥了起來,連我喊也不理了是吧?」
「輕點輕點!」小娘們掙脫我,哼了一聲,然後說:「誰跑比兔子都快了!我那是去追……」
他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偷偷瞟了一眼蘇熙,然後湊到我耳根處,小聲的告訴我,他其實是去追那個操控大個的巫通師去了。
我頓時一楞,驚駭不已的看向他。
這原本是想用這件事來難為他,讓他別跟蘇熙攪和了,卻不想得到了這樣的意外收穫。當下我便拉著他離蘇熙又遠了點,因為巫通師的事,不能讓蘇熙聽見,我不想讓她知道還有人在暗中操縱大個,那樣只會徒增她內心的恐懼。
小娘們說,當時我一告訴他那就是活死人大個時,他第一反應就是那巫通師應該就在附近。因為據他瞭解,鬼行屍術法範圍有限,不可能做到隔空操縱活死人。所以一旦活死人具備強烈的目標意識,那就說明一定有一個巫通師,正在附近施術控制它。
當時大個正在接近蘇熙,很明顯不是在自由活動,它的意圖非常之明顯,就是想再次把人擄走。
「那你看見那巫通師了?」我點上兩支煙,分給小娘們一支,兩個人靠在一顆大樹上。
「他披了件大衣,還是帶帽子的那種,臉我沒看清楚。」小娘們抽了口煙頓了頓,「人雖然沒追到,但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有了一個關鍵的發現!」
「什麼?」我連忙問。
「那傢伙是個跛腳。」
我一聽頓時就怒了,罵道:「跛腳你丫的都沒追上,你年紀輕輕兩腿有力,人家一瘸一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是不是早上沒吃飯?」
「早上是沒吃啊!不陪你去追蘇熙了麼!」
「你……你給我滾一邊去!」
「哦,那我滾蘇熙那邊去了啊!」
小娘們說完,扭頭就要走,我抬起來照屁股就是一腳,把他拽回來,說蘇熙的事還沒跟他算呢,問他剛才都在跟蘇熙聊些什麼。他揉著屁股嘿嘿嘿的笑,笑的極其陰險,然後告訴我,說蘇熙是在跟他打聽我師父的事來著。
「問叫花子的事?」我一愣。
「哪能啊哥!」小娘們一頓擠眉弄眼,「你師父怎麼會是叫花子呢,你都說了你師父是世外高人,做兄弟的不得順著你話說麼,難道還能拆你台不成?你放心,我是按照太極張三豐的形象,給你塑造的師父。」
「張三瘋?那不就是個瘋子麼?」我頓時又火了,這是明著捧我,暗裡拆台不是。
「哎呀!沒化太可怕了!」小娘們見情況不對,一溜煙就遁走了。
「你丫的給我回來,哥我保證不打死你……」我連忙追了上去。
「我要是信你,決明子都能見鬼了!」
……
就這麼的,半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話說叫花子命不錯,今天陰沉沉的,頭頂烏雲密佈,絲毫不見陽光。這種天氣,死後最利於入輪迴轉世了,當真是個離世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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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看著四周圍的荒涼一片,觸景傷情,不免讓我頓生傷感,心裡隱隱念叨了幾句。
「雖說你我師徒才短短三天光景,你也一技未授予我,這師徒情分可謂是虛有其表,但我今天還是來送你最後一程了。師父就是師父,徒弟就是徒弟,這個理我認,我會以徒弟的名義厚葬你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念叨完了,等快要到時間的時候,先來了一批幹警,一看就是要封鎖清場。見了我們讓趕緊離開,說一會這裡要由法警執行一場槍決,是不公開槍決,不讓看的。
我們無奈,只好暫行離去,後來我暗中觀察,遠處有個土包子,或許可以看到行刑現場,便知會小娘們去那邊。血腥場面我不想,蘇熙其實也害怕,我就沒讓她上去了,只讓她躲在土包下面,自己注意點安全,有事就喊我們。
等我和小娘們就位後,時辰已到,一輛警車開了過來,雖然離的較遠,可好在居高臨下,視野還算不錯。就在我們都等著看叫花子從車裡被押出來時,卻發現,他是被抬出車子的,倆公安一頭一腳抬著。
這是咋回事?難道被嚴刑拷打,已經昏過去了?這幫吃公家飯的,還有沒有良心,人都要被斃了,臨了還給人折騰個半死!
只見叫花子被抬出車後,直接撂在了地上,整個人一動不動,但是從身形上看,手銬腳鐐依舊是戴著的。等人全部散開後,一個法警執著一桿步槍走上前,拉栓上膛,站在大約十步開外的地方,瞄準了叫花子聳拉在地上的腦袋。
我頓時扭過頭去,不是不敢看,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總覺得自己師父被槍決,身為徒弟的我,還在一旁無動於中的眼看著,怎麼都覺得彆扭。
小娘們眼睛都不眨,一直盯著遠處的刑場,我度秒如年,感覺過了很久似得,才終於聽見了那一聲槍響。
那一剎那間,我只感覺狂風肆虐,落葉滿天飛,鳥雀從四面八方一齊飛上了天,整個林子都像被撼動了一般。
「他娘的,我就說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小娘們在槍響後,立即罵了一句。
「咋了?」
我立即抬頭往槍決現場看去,視線剛剛捕捉到叫花子的屍體,還沒看出什麼端倪,就聽見蘇熙在身後突然驚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