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熙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原本把頭架在兩個座位中間縫隙處,坐在後排的小娘們,被驚得身子一哆嗦,頭徹底被卡主了。
我往上推了一把,幫他把頭弄了出來,這一幕,逗的蘇熙在一旁捂嘴咯咯直笑。
可我與小娘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兩個人都眉頭緊鎖,陷入了一場巨大的腦電波漩渦之中。
蘇熙說的那個名字,赫然叫司徒武侍!
這一聽,便知是那叫花子鬼侍的大名。
叫花子那鬼侍,雖然沒有跟我們介紹過他如何稱呼,但侍通師擁有自己鬼侍的命名權,這一點,我還是聽小娘們講過的。老秦家的鬼侍叫馬修,這個名字也就是第一任與其簽訂了人皮契約的先祖給取的。那位先祖大名叫秦嵐修,有了自己的鬼侍後,取馬首是瞻於修之意,定名馬修。老秦家歷代族長,繼承馬修此侍,不敢造次祖宗,才一直都沒有給馬修重新改過名字,一直到今天。當然了,如果你懶得動腦筋,大可在自己名字後面加個侍字給鬼侍作名,這也是大多侍通師慣用的法子。
老闆娘時常下井底陰陽私會的,其實就是叫花子鬼侍的徒弟,那傢伙只是個跑腿傳話的。司徒武侍這個鬼侍,估計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露面,所以才會讓徒弟在自己與陰婚妻子之間,來回傳話。
陰婚現象至近代已經幾乎絕跡,不過在古代和舊社會,不說常見,起碼也是多有發生。這種事一般都是大戶人家干的,白髮人送了黑髮人,兒子還沒婚娶就早早離世的情況下。大戶人家的父母長輩,往往就會不惜花費大把銀兩,請來術士做法,買來一位妙齡少女,以謀定一樁陰婚。
陰婚具體是咋弄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那是人家江湖術士干的買賣,我只聽過,沒有見過。可你要把這事,看成愚人愚己的形式主義,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結了陰婚嫁了鬼的女人,便不能再嫁人了,這是絕對不能破的禁忌。
很明顯,老闆娘犯了大忌,以陰妻人的身份,又嫁作了他人為妻。我想這可能還是跟她留洋時期,打破了心中的封建迷信導致的。可迷信也並非全都是空穴來風,有真有假,有些禁忌還是不要去違背的好。科學也不是萬能的,解決不了的問題多了去了,無法解釋的現象也是多如牛毛。
身在通靈世家,靈異玄學接觸的多了,我自然能分得清那些迷信傳言,孰真孰假。就像那些見到風就是雨,以訛傳訛,說陰婚還能懷孕,孕育鬼胎的傳聞,那便是最可笑的假傳。
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傳說,可那大多都是老子要了陰婚的兒媳婦,兄弟要了嫂嫂弟妹導致的。那些人為了掩蓋自己的齷齪行徑,便把那陰婚女子懷的孩子,硬說成是親人顯靈,留下的陰婚種。
不過陰婚種是訛傳,但嫁了鬼的陰婚女子,終身不得再嫁,這卻是不容置疑的。老闆娘犯了禁忌,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後果。至於司徒武侍為什麼不願見她,卻又命自己的徒弟去傳話,這裡面的貓膩,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原本好似無關緊要的驚鴻一瞥,卻是至關重要的一筆,老闆娘和司徒武侍之間的故事,以及他們與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遠遠還沒有完結。
且不管那老闆娘到底是結了陰婚,還是陰陽私會。當時讓我和小娘們感到驚訝的,還在後面。司徒武侍的徒弟去給蘇熙傳話,它轉告蘇熙,讓她立即動身離開此地,不然就會有危險降臨。
這句話,就像是攪亂了我和小娘們一路碼順的迷宮,又將我們打回起點的攪屎棍。我們原本認為,所遭遇的一切,包括大個活死人,以及蘇熙為什麼會出現在南沙,這些都是叫花子所為。但現在來看,明顯推翻了我們之前,所有的判斷。叫花子命鬼侍前去轉告蘇熙讓其躲起來,並且怕蘇熙當成玩笑,司徒武侍破除了蘇熙的辟邪防禦後,還特地讓那個蘇熙知道些底細的徒弟去傳話。這說明大個活死人綁架蘇熙來南沙,是另有他人在暗中作祟,並非叫花子所為!
我當機感到了身處的黑色迷霧中,似乎還有一股,我至今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存在。它同樣和叫花子都對我瞭解頗深,而我對它,卻是難窺一斑。它到底想幹什麼,綁架蘇熙來此,又意欲何為?
連日來,那種隱隱的不安,感覺有問題,卻不知問題所在的迷惑,現在終於讓我抓住了那點關鍵。紙簍裡,一大堆廢紙中的那一百塊錢,總算是浮出了水面,只是還不夠完整,缺了一角罷了。
叫花子所作所為的矛盾,一下子被另一股暗勢力的存在,給徹底打破了。蘇熙不是她綁來的,活死人也不是他弄出來的。我與他之間的種種,並非是他一手安排的陰謀,而是他審時度勢下的隨機應變。
蘇熙說,當時那司徒武侍的小鬼徒弟,給她傳完話後,她似信非信。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可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決定請假回老家待幾天。
當時人家說的是立即離開,壞就壞在蘇熙還非要等天亮了,跟老闆請過假之後再走。就這一念之差,給大個活死人爭取到了時間。天剛剛亮,大個突然破門而入,帶走了蘇熙,並一路脅迫她,來到了南沙。
我問蘇熙大個離開的時候,她為什麼會被鬼物附身糾纏,她設下的三元枯骨陣,又為什麼會被人給調轉了方位?
她說關於這個,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是被鬼物附身之後,大個才離開的。
我愣了一下,看來蘇熙這邊遭遇到的一切,都是大個活死人,或者說是操縱大個,這個傀儡的幕後巫通師所為。我怕蘇熙一下子知道太多了,會有些接受不了,便沒有告訴她,那個大個其實是個活死人。我怕我說了之後,她會把剛才吃的餅乾給全吐出來,並且還落下深深的心裡陰影。便只說她被綁架的事,我們已經報過官了,現在有我們在,讓她不用擔心再遇到什麼壞人。
蘇熙這邊的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她所遭遇的,和叫花子根本沒有關係,甚至叫花子還想過要幫她。叫花子雖然也讓人看不懂,但起碼沒做過什麼傷害我們的行為。反倒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巫通師,不知道究竟在謀劃些什麼。這種不知敵人是誰,也不知在哪的感覺,就好比蒙上了眼睛和人打架。
我此時心中惶恐不安,雖然明知帶著蘇熙多有不便,但是卻不敢提出先送她回深圳的提議。我覺得她跟我們在一起,會比較安全,最起碼我和小娘們現在屬於當局者,縱然看不清,卻要比別人瞭解的多。
到了縣城下了車,我看天還沒黑,想著先帶蘇熙去吃頓好的,然後再去採石場茅草屋找那婦人。因為一路以來花的基本都是我的錢,身上已經所剩無幾,那頓飯便讓小娘們付了錢。
飯後,我以蘇熙現在身子虛弱,不能吸二手煙為名,讓蘇熙等我們一下,便帶著小娘們躲到了一旁抽煙。
「一會你和蘇熙留在縣城,我一個人去茅草屋找那婦人。」我一邊點煙,一邊對小娘們說道,「等事情談妥了,我便回來跟你們會合。」
「你一個人去?」小娘們一愣。
「帶著蘇熙多有不便啊,她是個單純的女孩,你難道想讓我帶著她一起,去問一個陰沉不定的婦人要人皮?」
「那要不你留下陪她,還是我去吧!」
「你以為我想去啊!」我彈了彈煙灰,「關鍵不是你既不叫司徒通,也不叫司徒湧麼!那婦人本就對我們心存芥蒂,如果我本人不去,她是不會搭理你的。」
「既然這樣,你就趕緊動身吧,再晚就沒有去採石場的車了。」小娘們一扯上人皮卷的事,就顯得很是焦急。
「那人我可交給你了,回來要是少一根毫毛,小心你的牙!」我彈掉煙頭,「別住私人開的店,去公家招待所開一間房,我完事了就去找你們。」
小娘們點點頭,隨即回頭看了一眼蘇熙,然後又猛的抬起頭看著我,「哥,你能把話說清楚嗎?我到底是開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我去你大爺的,想什麼呢!」我抬起來一腳就要去踹他,他倒學聰明了,一溜煙跑蘇熙那去了。
我攆上去,告訴蘇熙,說去辦點事,讓她跟小娘們先去找地方休息。蘇熙一向落落大方,也沒說什麼,點頭說好,她折騰兩天了,也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我故作囑托的樣子,讓小娘們一定要把人照顧好了,這到了年關,歹人出沒,治安緊張。然後狠狠的瞪了小娘們一眼,把身上最後一點家底,趁蘇熙不注意,全塞給了他,對他豎了兩根手指,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