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一瞬,說不震驚那是撒謊。說不感動那是違心。
「在我心裡,這錦繡江山沒有你半分重要。」
他的聲音迴旋在耳畔,眉眼真誠烙進心底幾分。
顧渺貞晃了晃腦袋,微風過,牽起她的青絲,將那份愧疚刻進了靈魂。她說過,這一世,最怕負人。可是她卻負了他太多。
更古不變的月色,到底能為誰落淚。
那一夜,顧渺貞負手站在啟珉的畫像前,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彷彿那樣做,他便是陪伴在她的身旁。
另一個人,亦是站在窗前思緒不斷。目光透過萬物,映出她的容顏。
怪只怪他自己再來的太遲,遲到她心底已經深深地住下一個人。
夜風蕭瑟,又有幾人能夠沉沉入睡。
翌日清晨,和煦了多日的暖意悄然隱去,換上一層厚厚的鉛幕,灰色的天空透不出一絲陽光。風也若有若無,萬物寂靜,彷彿在那一瞬間陷入了停滯。
顧渺貞打開了小二從元煜房中拿出的木色信封。
「安好,勿念。」
她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是將信放在了桌上。阿夏有些疑慮,開口道:「郡主,王爺說什麼了?」
顧渺貞眼神落向陰霾的窗外,這樣的天氣,連帶著人的心情都無法暢快起來。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因為這封信,根本就並非他所寫。她愛了他那麼久。豈會不知他字跡。這信,字跡雖模仿的極像,但是一點一橫之間卻並非他所出。
「元煜,你即便離開,也不願將他的信留給我。」輕聲呢喃著,也不知說與何人聽。
城外揚沙起,馬蹄濺起一片驚鴻。黃鬃馬疾馳而過,馬上紫袍翻飛,妖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元煜的不辭而別讓顧渺貞微微一怔,隨即恢復正常。昨夜那孤寂的背影嵌進眼眸。她幽幽的歎口氣。開口道:「快去準備吧,今日便會去找風犰他們。」
阿夏臉上緋紅浮現,見顧渺貞今日興致不高,便也沒說什麼。輕輕放下手中早膳。離開了去。
顧渺貞纖手翻開方才下人送來涼州產業的賬簿。眸光微閃。提筆將計劃寫在紙上。
田時已經出去忙碌了,而她自己馬上便要啟程前去尋找任凌波,這一去。怕也是一個不短的時日。便是將如何擴大他們勢力生意的方法盡數寫進了紙中。
足足有一個時辰,顧渺貞時而提筆寫,時而住筆思量。
日近餉午,灰沉的就快要塌下來的天才終於是變得明亮些許。
顧渺貞騎上白子,一襲男裝颯爽英姿。轉眸看著「花月居」。不捨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勢在必得的堅定。
她會很快回來的,很快。
從最初到這裡,遇到了太多人,歷經了太多事,到最後剩下的依舊是孑然一人。
那些人匆匆而過,卻在生命裡刻下了永恆的印記。
雙腿一蹬,白子平穩的跑了起來。馬蹄聲落在這片繁華的都市,瞬間被淹沒。
顧渺貞跟著護衛一路奔馳,出了涼州城。身邊樹木漸濃,升起一陣濃霧。
她蹙眉,這樣的天氣怎會有霧?
之後,他們在這片地際來回走了數次。
再一次回到原點,顧渺貞下馬駐足。看著眼前那顆彎曲的樹幹,開口道:「沒必要再走了。」
護衛亦是下馬,恭敬的開口道:「郡主還是請回吧,這迷陣中有什麼危險誰也不知,還請郡主以安全為重。」
環顧四周,顧渺貞眉目覆上一層好勝。她年少輕狂桀驁不馴。怎會這般輕易退讓,嘴角笑意浮現,開口道:「我便要看看這迷陣有多難。」
翻身上馬,在這濃霧間濺起馬蹄聲。
兩個護衛相視苦笑,只有跟緊了她。
事實證明,她的傲氣是有支撐的。眼前那掩在濃霧中難以分辨的小徑出現,她自負一笑,牽著韁繩徐徐前進。
然而,還不曾走到終點。左右兩側便是襲來殺意。
顧渺貞一驚,猛的一拍白子,想要逃脫開來。身後護衛自然也是發現了,輕踏馬身,便是飛身而起,直直的朝著兩股殺意去。
濃霧中短刃相接,激起一陣鏗鏘之聲。兩個護衛在襠下數十攻擊之後,終於是支撐不住,被來者劍意掀翻在地。
「慢著。」就在劍刃即將刺破護衛喉嚨時,顧渺貞大喝一聲。
隨之停止的,還有那凌冽的殺意。
熟悉的聲音帶著驚訝炸響:「顧貞?」
劍刃回收,兩個身形出現在顧渺貞眼前,自然是慕靈和風犰。
風犰看著顧渺貞,微微一愣之後便是回眸看向停留在馬上驚魂甫定的阿夏,不經世事的臉上浮現驚喜,開口道:「是來答應我的提婚的嗎?」
慕靈淡然的看了風犰一眼,隨即看向顧渺貞,說道:「怎會在此?」
顧渺貞慌亂掩去,留下眼眸中的鎮定。嘴角勾起一抹笑,開口道:「不知怎的便走到了這裡。你二人又為何在這裡?」
慕靈半
信半疑的看著她的笑容,開口道:「迷霧之陣向來無人能破,你竟是不經意間闖進?」
風犰心直口快的接到:「因為我們住在這裡啊。」
慕靈一個眼神掃過去,他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躲開慕靈那就快要活剝了他的殺意。悻悻的朝著阿夏走去。
「哦?你二人竟是住在這裡?」顧渺貞裝模作樣的驚訝。
慕靈掩下眉目,似乎是在思量應當如何回話。便聽見一個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這位公子即是有意闖入,又何須惺惺作態。」語氣帶著看透世事的高深,卻並不蒼老。
顧渺貞抬頭,略微一愣。沒想到直接就被看穿了。隨即拱手開口道:「晚輩顧貞慕名而來。還望前輩莫要怪罪。」
慕靈眼神閃過一絲情愫,隨即開口道:「師傅。」
那聲音卻是停頓片刻,帶著敬意和驚訝,從顧渺貞面前傳來:「恩公?!」
隨即一個人影突兀的便是出現在顧渺貞面前,就像是從一開始便站在那裡一般。
那人約莫四十,雖是刻上了時光的印記卻仍舊風姿綽約,面容俊朗。更是有著少年人沒有的沉穩魅力。一襲灰色衣衫無風自動,眼眸中滿是欣喜和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