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還在四周瀰漫,將一世繁華掩藏在這與世隔絕的樹林深處。灰色的天幕依舊不肯透出一縷微光,陰沉的讓人不願直視。
顧渺貞蹙眉看著眼前這突兀現身的俊朗中年,歲月雖是刻下痕跡,卻給他沉澱下更迷人的魅力。
恩公?可是在說她?
思慮片刻後試探著開口道:「前輩所言可是我娘親秦菀?」翻身下馬,帶著理應的尊重站在他面前。
她與秦菀長得極像,而她能夠肯定從未見過眼前這人,因此結論便是他口中恩公就是秦菀。
那人一笑,俊朗間的親和浮現。開口道:「難怪覺得十分年少,原來是恩公千金。」
顧渺貞一愣,她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有多深不可測。一眼便是看出她刻意而來,也一眼便分辨出她女子身份。
「女子?!」慕靈聞言,難以置信的看著顧渺貞一席男裝。她原來雖然覺得這男子生的秀氣,但是顧渺貞的一言一行卻又毫不做作,因此才打消了她的猜忌。如今仔細看來,確實是女子的嬌美。
顧渺貞有些尷尬,對著慕靈拱手說道:「抱歉,欺瞞了二位。只是因為女兒家孤身在外著實危險,這才女扮男裝。還望二位海涵。」
慕靈蹙眉,扭頭看向一旁,像是不願接受她的道歉。
任凌波看著慕靈,有些情緒掩藏在眼眸最深處,開口道:「人生在世。誰還能沒有苦衷?」
慕靈聞言,看向他。朱唇微啟,什麼也沒說出來,又合上。濃霧落在她眼底,化作揮之不去的悲涼。
顧渺貞拱手,開口道:「多謝前輩見諒。顧渺貞感激不盡。」
任凌波隔空虛托起她的手,開口道:「我只是道明事實罷了。隨我來吧。」便是率先又融進暮靄之中。
慕靈看著他的背影,眼光明滅。
一路走過,直到進入一個四面圍山的湖泊之中。湖泊極大,泛著波光凌凌。
中央有著一棟房屋。古樸而美妙。周圍沒有路。卻是自水面浮著根根浮木。
整個環境宛若夢境,那樣的美妙而不真實。
顧渺貞還在驚歎時,任凌波駐足,開口道:「此處建成如此是為了練武。我看你方才反應。竟是不會武功。」
早就習慣了他的看穿一切。顧渺貞眼眸望向水面,開口道:「前輩洞悉一切,渺貞自愧不如。」
任凌波輕笑。開口道:「不過是見得多了,自然便是懂了。不過如此我只有帶你過去了。」
顧渺貞剛想點頭,並未覺得有什麼其他的不妥之處。卻是被慕靈一言堵住:「男女授受不親,自然是我帶她過去。」
顧渺貞看著她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卻是有些忍俊不禁。任凌波雖然俊朗,可年紀畢竟擺在那裡,怎會有什麼別的想法。
慕靈說著,逃一般的一手架起顧渺貞半邊身子便是朝著中央飛掠而去。
任凌波垂眸,眼中不知什麼神色。
到了屋宇面前,顧渺貞看著一旁有些緊張的慕靈,開口道:「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慕靈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岸邊那傲岸挺拔的身影,說道:「你可有所愛之人?」
這句話極打腦袋,雖不知她何意,顧渺貞還是深深點頭,說道:「自然是有,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慕靈的神色一下輕鬆下來,看著她的敵意褪去不少,終於是揚起一抹笑,答道:「沒什麼,問問罷了。」
顧渺貞看著她,美眸幾轉,思量之下卻是驚異開口:「你莫不是?」慕靈看著任凌波的眼神,分明就絕非僅僅只是師徒之情。
慕靈俏臉一紅,連忙轉眸回來。急忙用手摀住她顧渺貞的嘴。像是一個被戳破秘密的孩童,開口道:「你想多了。」
說著,轉身離開。
顧渺貞蹙眉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幽幽歎了口氣。如今看來她所猜無錯了。只是,她回眸看著那灰色身影,歲月的年輪在他們二人之間劃下一道鴻溝,要怎麼去跨越?
思緒尚且游離,對岸那灰色身影彷彿一瞬間消失,再下一刻便是出現在顧渺貞身側,開口道:「進屋罷。」
顧渺貞點點頭,望著岸邊,說道:「還有人未曾隨來。」
話語的下一秒,阿夏俏臉緋紅帶著無比幸福的笑容,風犰喋喋不休的在一旁比劃著什麼,逗得她不住大笑。這樣暖人心脾的畫面出現,到底是讓的人從心底為他們感到喜悅。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他的嗓音傳來,看透塵世的眸竟是映出一層悲涼。
顧渺貞看向他的側顏,只看出了他無法相愛的悲苦,卻看出不出是何人讓的這樣一個摒除世俗生活在桃花源的人終究放不下忘不掉。
「若是可以,還望前輩准許他二人的婚事。」顧渺貞轉頭,清澈湖水倒映著山川水秀,幸福的火光在這陰沉的天地間迸發出無與倫比的亮色。
任凌波颯然一笑,仙風道骨的說道:「自然。」
幾縷陽光捅破鉛幕而出,落在那兩張喜上眉梢的容顏,印刻下這桃花源中最美妙的時刻。
一行人終於是到齊,坐在面積不大的木屋中,略顯擁擠卻又其樂融融。
顧
渺貞輕抿一口茶,隨即看著任凌波,尊敬的開口道:「不瞞前輩,其實渺貞慕名而來是想要前輩幫個忙。」
任凌波淡然的坐在主位上,週身不染世俗的俠氣便是融入了空氣。開口道:「但說無妨。當日我性命攸關之時,若非恩公出手相助,我如今早就是一縷孤魂,我答應你的要求,便是將這份恩情還給恩公。」
顧渺貞苦笑,她沾了秦菀的光。可是她的娘親,現如今到底在何方?她曾經以為柔弱的秦菀,藏著太多讓她心生駭意的過往。
手中茶盞落在桌上,她開口道:「我想要一批死士,不知前輩能否幫我傳授他們功夫?」
沒有絲毫猶豫的,任凌波神色如常,答道:「這有何難?只是人呢?」
顧渺貞連忙起身拱手鞠禮開口道:「前輩如此親厚,渺貞定當銘記於心。人選我現在去找,明日應該便是會到了的。」
任凌波頷首,再沒說話。
一時間,屋內靜了下來。待得任凌波閉眸片刻後才睜眼看著阿夏和風犰二人,開口道:「若是你二人願意,為師便在這裡為你們做個見證。成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