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策馬而馳,雖不是極快,卻也是快意來哉。
塵沙飛揚,掀起她們年少輕狂的意氣風發恣肆姿態。若是可以,將這一格定格成永恆可否?可是無法成全,日輪像是全無變化,卻也是在極快的走動著。人世亦如此,走到何處,便是何處,可能回頭?無有歸路。
城外十里亭,風犰慕靈停馬下身。
風犰小心翼翼的攙著阿夏下了馬,他清亮的眸便是印上她的容顏。他的語氣鄭重:「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回去見師父,請他為我們主持婚禮。」
慕靈站在一旁,想說什麼,終究看了他二人許久,再沒有言語。美眸中掠過一人模樣,席捲起內心悲涼。
阿夏甩開他的手,說道:「我不可能答應你的。」那眸中卻是漸漸地附上水汽。
風犰見她低頭,連忙俯身一看,卻見她隱隱淚花。當下蹙眉,開口道:「為何不能?若你無意,又為何灑淚?阿夏,我是真心的。」
阿夏不再言語只是轉過身,再不理他。
風犰駐足在原地,看著她小小的身影,心中雖是萬般不捨,卻也是無法在向她說些什麼。
很快的,顧渺貞幾人紛至沓來。
見到阿夏眼角濕潤。顧渺貞先是一驚,隨即明瞭了阿夏的心意,只是更不明白的是她為何有意卻不應下風犰?徒增兩人悲傷。
翻身下馬,走到阿夏身邊。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有些人,一錯過便是一生的事。」
聞言,阿夏一怔,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滾落下來。她的眸中,兩種情感劇烈的糾纏,成了一棵樹,紛紛雜雜的理不清枝葉。
她的心告訴她,他想跟著這個人走。可是理智一遍一遍的警醒她,不可。她還有任務在身。
空氣似乎停在了這一刻,凝結下來。明明是大路。卻安靜的只餘下他們的呼吸聲。
風犰緊張的看著阿夏。希望顧渺貞能夠勸服她。其餘的人,也是靜靜地站立在陽光下,看著阿夏能做出什麼反應。
日光漸斜,比方才暗下不少。一隻鳥蹣跚著翅膀費力的飛過。
阿夏抬起頭。似是做了許大的努力。連額上都佈滿了細碎的汗。眼淚停住。換上一雙雖有動搖,卻比方才堅毅許多的眸色。她開口道:「阿夏只願陪伴公子身側。」
顧渺貞微微蹙眉,她怎會看不清阿夏那明顯的掩飾之色。只是既然阿夏如此決定。便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她自然不會再去逼迫阿夏。
上前一步將她掩在身後。顧渺貞拱了拱手:「看來這緣分還是無法締結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便送二位於此處,前路多加小心。」
風犰眼神一轉不轉的望向顧渺貞的身後,祈禱著她的轉意。呆滯許久被慕靈拉扯回神,他看著顧渺貞一襲男裝風姿卓越,倒像是明瞭了什麼。眼神閃過一抹痛。
對著顧渺貞鄭重的開口道:「請你好生待她。即便有了妻妾也莫要讓她受到委屈。」
顧渺貞聽著這話說的有些奇怪,沉吟片刻後回手答道:「這是自然。」
裴靜早在一旁忍笑,看著她的眼神頗為的好笑。
二人戀戀不捨得駕馬離去。顧渺貞對著一名護衛揚了揚頭,他便極快的掩進身旁的樹林中,跟著兩人而去。
顧渺貞和裴靜、顧沐風三人上馬,阿夏坐在另一護衛的馬上。幾人跟著前方那名護衛留下的痕跡一路追去。
顧渺貞轉過頭見裴靜笑的肩都在顫抖,神色鄙夷的說道:「從剛才開始你就在傻笑,到底在笑什麼?」
裴靜一見她,又是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你沒看出來?那愣小子以為你那婢女喜歡你,看那意思是想讓你納了她。」
「咳~~」顧渺貞差點一口氣沒嗆過來,這個風犰倒是傻得挺單蠢的。
幾人還在策馬行進中。身後突然一個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幾人進入警備階段。裴靜淡然開口:「只有一人,而且是衝著我們來的。」
顧渺貞毫不在意的一笑:「不會是來傷害我們的人。」同時放慢了腳步。
幾息之後,一個紅影赫然出現。清冷精緻的面容,在陽光下泛著冷意。綠蔭之下,她的眼神那樣的恨意凜然。
「紅鸞?」顧渺貞蹙了蹙眉,開口喚道。元煜又想要幹什麼?
紅鸞急促停馬,雖是帶著恨意,卻也是頗為急切的說道:「主子從昨夜到今日滴水未進,也不曾上藥。只怕再這樣下去,他會扛不住的。可是他根本聽不進我的話。若不是你,他不會受傷也不會如此。但凡你還有一點良知,便隨我回去。」
綠葉搖搖晃晃,終於是支撐不住掉落下來。飛揚在空中那樣的飄零孤寂,最終逃不過零落成泥碾作塵的宿命。
陽光突然地陰暗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場雨,那樣猝不及防毫無徵兆的雨。
雨滴碩大,落在樹葉上啪啪作響,撬開這浮華一世掩藏的真心。
面上被雨淋濕,顧渺貞的眸,在一剎那的慌亂之後回歸於靜。那雨珠清冷,澆熄了夏日的炎熱。她拳頭緊握,再不開口,只是轉頭飛奔。
雨勢猛烈,將地上浸濕。泥漿成型。忽的一陣白影掠過,徒留下泥漿上的馬蹄印。
一行人速度極快的回到了『月花居』。
身上皆是濕透,青絲上亦是沾滿水珠,不斷地往下跌落。
即便屋外雨聲作響,颯颯而動。樓內依舊只有細碎的聲音,恬淡閒適。
裴靜站在顧渺貞身後,卻突然見她左耳後的黑百合。
臉色大變,手一動。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之下,劍已經架在了顧渺貞的細脖之上。
聲音啞然,帶著萬分的驚愕,開口道:「別動!」
金屬獨有的冰涼感受透過脖子傳進腦海。顧渺貞卻怎麼也捉摸不透裴靜此番為何。
語氣鎮定的開口道:「裴兄何意?」
卻聽見裴靜冷冷的聲音傳來:「你是影族之人?」
顧沐風和紅鸞一驚。異口同聲道:「放開她。」
紅鸞已經出劍,直指裴靜。顧沐風劍未出鞘,亦是指著她,開口道:「教主勿要動她。」
裴靜臉色不變,輕笑道:「顧沐風,本教救你一命,可不是要你有一日對我刀劍相向的。」那眼神一瞥,竟是駭人的霸氣。
顧沐風眼神鬆動,卻並未放下手中劍,開口道:「我感激教主救命之恩。可是,除了她,你誰都能動,我也什麼也能為教主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