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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胡人弟子石槃陀4 文 / 昌如

    玄奘沒有作聲,老胡人的這番話裡倒有幾句禪機,他默默地思索著。

    那老胡人卻以為他害怕了,心想,就這麼一位聽到吃駱駝都噁心的小和尚,走大漠?還就兩個人?這不是發瘋了是什麼?乾脆我再嚇他一嚇,讓他知難而退,也是一樁功德。

    於是接著說道:「商隊從那裡過,就算不迷路,每次也都得死好幾個人。一旦迷了路,那死得人可就海了去了!大漠缺水,卻喜歡喝血,有時一個兩三百人的大商隊,能活下來的,也就那麼三四個幸運的傢伙。」

    「我還聽說有全部失蹤的呢,」石槃陀倒也湊趣,在旁邊甕聲甕氣地接口道,「一進入到那裡,高溫流沙自不必說,晚上還有妖魔鬼怪……」

    他嚥了口唾沫,聲音都有些顫抖,顯然已經為他的一時衝動而後悔了。

    老胡人看看石槃陀,又看看玄奘,聲音依舊沙啞地勸道:「法師聽我一句良言,還是趁早回轉吧。」

    玄奘道:「多謝老檀越提醒,只是貧僧為求正法,發誓前往西方,不至天竺,終不東歸。還望老人家慈悲,指引過關路途。」

    石槃陀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神情更是緊張。

    老胡人也頗覺意外,嘿嘿一笑道:「法師的想法好生奇怪,你說你一個出家人,好端端的經書放著不念,去天竺做什麼?佛祖就那麼好見的嗎?跟你說,那西天佛國遠在日落之所,此去百千萬里,多有魔頭妖物,鬼怪無常。你知道什麼是日落之所麼?太陽洗澡的地方,那水可比岩漿還熱吶!法師雖是長安名僧,到底是個凡人,血肉之軀,就這麼冒然前去,恐怕見不著佛祖,先丟了性命啊。」

    「是啊,師父,」石槃陀也動搖了,「別的不說,單是那八百里的大沙漠,進去的人都是以死人枯骨作路標,十有**會被引到陰曹地府裡去的!」

    玄奘看著石槃陀:「你不是說,你不怕嗎?」

    「我,我只是……替師父擔心。」石槃陀的聲音低了下去。

    玄奘搖搖頭道:「我去西方,是因為中土佛經殘缺不全,且又相互矛盾,才要去佛國廣求異本以參驗之。前方無論有什麼樣的危險,我都不會放棄,縱然死在途中,也不後悔。」

    老胡人為這年輕僧人的決心所打動,他慨然道:「法師既這麼說,我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像法師這樣的高僧,說不定真有佛祖保佑也未可知呢,我若再勸法師回轉,豈不是成心同佛祖作對了?」

    說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玄奘心中一喜,他看出這位老胡人經驗豐富,當即問道:「那麼老檀越是否願意——」

    「不不不,」老胡人連連擺手,「我年紀大了,筋骨衰邁,無力助法師走這大戈壁。法師若一定要去,就騎我的馬吧。」

    說罷將自己身後那匹棗紅馬牽到玄奘的面前,帶著幾分憐惜地撫摸著它身上的紅毛說:「法師你看,它叫赤離,是早年我從一位龜茲商人手中買來的,真正的龜茲龍馬,跟了我有十幾年了。」

    玄奘有些驚訝,不知怎的,他的腦中又浮現出那個古怪的占星家,以及他說過的話:「從星象上看,你騎的是一匹紅馬。」

    就是這匹紅馬嗎?玄奘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匹十七八歲的赤紅馬,再看看自己在瓜州買的年僅四歲的栗色馬,一個老,一個少;一個瘦弱枯乾,一個高大健碩,對比實在是太驚人了!

    老胡人彷彿看出了玄奘的心思,笑道:「法師你可千萬別小瞧了它。如果你想走出大戈壁,就得有匹認路的老馬!你那匹馬,還是個毛頭小子,看著挺漂亮,其實走不了遠道。不像我這赤離,老當益壯,已經往返伊吾十五回了!」

    隨著老胡人的話,玄奘再一次將目光投身到老赤馬的身上,十七八歲的馬相當於人類的五十多歲,瘦是瘦了些,筋骨倒是頗為健壯。

    他原本就容易信任別人,對這位老人自然更無懷疑的理由,更何況還有何弘達那個邪門的預言!

    於是牽過自己的馬,向那老人合掌道:「多謝老檀越!貧僧收下你的馬,這匹栗色小馬就送給老人家了。」

    老胡人連連擺手道:「法師不必客氣,這馬年齒大了,值不了幾個錢,哪能換法師的健馬?」

    玄奘笑道:「老檀越方纔還說,這匹馬不堪遠涉呢。」

    老人道:「它只是太年輕了,現在是不堪遠涉,跟著馬隊多走幾回就行了,法師把它也帶上吧。」

    玄奘搖搖頭:「我們只有兩個人,不需要帶那麼多馬,老檀越就不必再推托了。」

    老胡人見他這麼說,便不再推辭,伸手接過了韁繩,又幫玄奘把行李換到赤離身上,愛憐地撫摸著老馬長長的馬鬃,道:「法師記住,在沙漠中行進,可不能跟它對著幹,要想辦法去適應它。唉,你頭一回走沙漠,希望赤離能夠幫到你。」

    「多謝老檀越,貧僧記住了。」

    目送著老胡人和栗色小馬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玄奘這才回轉身來對石槃陀道:「我們也上路吧。」

    石槃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他終於什麼都沒說,而是牽過黃膘馬,跟在玄奘的身後,一步一步地向西走去……

    瓜州的周邊其實只能算半個沙漠,而非完全的不毛之地。這裡到處生長著一些枯萎的草和扭曲矮小的灌木叢,其中大半被積雪蓋住了。

    師徒二人牽著馬,沿著鋪滿積雪的曲折小道向西而去。一路上誰都不說話,只有鞋底踏在凍硬的雪地上發出

    的清脆聲響,以及細小的冰凌從樹枝上斷裂時的微聲。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風漸漸大了起來,夾著雪粒呼嘯而來,更顯得周圍氣氛蕭瑟,除了偶爾從灌木叢中冒出的幾條野狼外,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看到野狼,石槃陀開始感到不安,他左顧右盼,嘴裡嘟囔著說道:「就算有禁邊令,也不該這麼清靜啊,今天這是怎麼了?走了這麼久,連個打獵的人都沒碰上?」

    玄奘淡淡地回答:「今天是除夕。」

    石槃陀先是一愣,隨即一拍腦門:「我倒忘記了!明日便是你們漢家的新年了啊!我們這邊雖有很多胡人,但也都開始學你們漢人,除夕晚上不出門,在家守歲過年了。嘿嘿,除了像師傅這樣的私渡者,還有我這樣的呆漢,哪裡還有什麼人跑出來?」

    「是啊,」玄奘感慨地說道,「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時光真如白駒過隙一般。我從長安出來,到現在已經四個多月,還未走出國門,都不知是因為什麼事情給耽擱的。」

    石槃陀抬頭看了看天,說:「天氣不好,似乎要有暴風雪。」

    瓜州多風,因而又被稱為「世界風庫」。這裡每年平均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刮七級以上大風,大多集中在夜間。風起時,夏天會伴隨著沙塵暴,冬天則伴隨著暴風雪。

    風大也就罷了,最嚇人的是,風中時不時地會有一陣陣非常尖銳刺耳的聲音,那個聲音淒厲悲愴,就像就像魔鬼的號哭,令人膽戰心驚。

    所以當地的房屋設計得都很厚重結實,不僅避風而且隔音,一到晚上,家家戶戶關門閉窗。

    師徒二人走了兩個時辰,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呼嘯的狂風夾著飛雪撲面而來,將兩個人兩匹馬瞬時染上一身的雪白。

    玄奘劃了幾次火褶子,根本就沒可能點著,就很乾脆地放棄了。

    石槃陀一聲不吭地在前面領路。因為風雪太大,三步開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玄奘只能憑著聽覺,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

    二更時分,當師徒二人終於走到葫蘆河邊時,雪居然停了。

    這裡的地勢略微傾斜,積雪被狂風吹到了河灘上,河邊乾枯的蘆葦上覆蓋著一層薄雪,散發出一種腐草與河沙混合的土腥味兒。

    河面已經結冰,那冰面卻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平整,而是高高低低,呈現出波濤起伏的紋理。冰的顏色也各不相同,有的地方呈乳白色,看不到下面,應該是凍得比較深;有的地方則是透明的白,從上面可以一眼看到冰下狂奔著的黑色河水,看上去又深又急。

    兩岸的冰凌冰柱重重疊疊,犬牙交錯,形狀十分猙獰,顯示了此處的水流比別處更急。

    玄奘抬起頭,透過清冷黯淡的夜色,可以看到,空曠的雪原盡頭,隱隱顯露出高大的城牆。

    他不禁喃喃自語:「那裡也有一座城池嗎?」

    身後傳來石槃陀嗡聲嗡氣的聲音:「那不是城池,是玉門關!」

    玄奘心中一陣激盪:「原來,這就是玉門關……」

    他情不自禁地誦出了一首詩:「路出玉門關,城接龍城阪。但事絃歌樂,誰道山川遠。」

    這是溫子升的《涼州樂歌》,誦著這首詩,一種難以言表的特殊美感襲上心頭,聲音中竟帶有幾分激動。

    石槃陀怪異地看了玄奘一眼,他本以為玄奘聽到玉門關的名字會緊張的,萬萬沒想到他竟是這個反應。

    「師父,那個玉門關有重兵把守,是很危險的地方。有些軍士可能就在這附近。」他提醒道。

    然而玄奘恍如沒聽見似的,只管望著那關道關牆,感慨地說:「大漠之魂哪,果然神奇雄壯。」

    「師父?」

    玄奘這才注意到石槃陀怪異的語氣,不禁笑了,小聲說:「我與玉門關神交已久,若非今日是私渡,真想到關城前去多做些停留……」

    石槃陀是不可能理解玄奘的,在他的眼裡,玉門關只是一個關名,大唐西部邊境的一處關卡,西行必經的咽喉要道,這個鬼地方現在對他們兩位來說都非常的危險。

    然而,在自幼熟讀詩詞歌賦的玄奘心中,玉門關,這個因于闐美玉輸入中原而得名的關城,卻負載了極為厚重的歷史化內涵。

    在中國古代,玉門關可以說是一座讓人又愛又恨,感慨萬千,反覆詠歎的地理坐標。它是中原與西域的分界線,是明與野蠻的分水嶺,是故土與蕃邦的心靈極限。

    在詩人眼裡,玉門關是蒼涼訣別的象徵;在商人眼裡,玉門關是財富之門;而在玄奘的眼裡,玉門關卻是通向佛國的一道門檻,關外是一個充滿知識、學問和智慧的世界,他的心中不僅沒有絲毫的恐懼和傷感,相反卻迫不及待地要踏入這個世界。

    要過玉門關,首先得過葫蘆河。

    河邊的溫度似乎更低,風從對岸席捲而來,鼓蕩起漫天雪沫,發出尖厲刺耳的忽哨。

    石槃陀瞇起羊皮渾脫帽下的雙眼,四處張望。通常這樣的天氣,意味著覓食的野獸就要現身了。

    而玄奘關心的卻是過河,他問石槃陀:「這冰的厚度能走過去嗎?」

    石槃陀沒有回答,順手拾起一塊石頭,掂了掂,朝河中用力砸了過去!

    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一處冰面上,就聽「卡嚓」一聲,冰面裂開,露出黝黑湍急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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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玄奘有些吃驚,低呼道:「這麼冷的天,河水居然還沒有凍透!」

    石槃陀道:「這就是妖獸的河,要結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得等到別的河水冰凍三尺了,它才開始結冰呢。凍得也不結實,就算有些地方看起來結實,也不能信。每年都有不信邪的倒霉蛋掉進去,被妖獸吃掉。」

    「妖獸是什麼東西?」玄奘好奇地問。

    「非常可怕的怪物,」石槃陀的眼中露出一絲恐懼,「妖獸存在於瓜州附近的每一個地方。這葫蘆河裡有,前面的荒原也有。」

    既然踏冰過河不可能,那就只能從橋上過了。

    河上唯一的橋樑就在不遠處,它的前面就是玉門關,就連橋頭守軍槍戟上的寒光都隱約可見。

    玄奘與石槃陀各自牽馬,穿行在河邊乾枯的蘆葦叢中,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座官橋。

    玄奘低聲問石槃陀:「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嗯。」石槃陀邊走邊應著聲。

    玄奘緊接著問:「這葫蘆河是不是有一處特別狹窄的地方?」

    石槃陀驚訝地回頭:「師父你怎麼知道?」

    「我瞎猜的,」玄奘吁了一口氣道,「葫蘆嘛,總有一處窄的部位。」

    「在上游。」石槃陀用手一指,便又牽馬朝前走去。

    師徒二人沿著河岸,悄悄往上遊走,走到距玉門關口十餘里的地方,果然發現了一處狹口。

    這裡的河面只有丈許寬,水流似乎比別處更急,冰面上犬牙交錯,河岸邊生長著一大片茂密的胡椒林。

    一隊巡邏的士兵遠遠走來,玄奘師徒趕緊躲進這片樹林中。

    士兵們看到兩個人影,在此停留搜查了一陣,並且點起了火把。

    玄奘與石槃陀分別藏身在兩棵粗壯的樹後,大氣都不敢出。

    由於天黑,士兵們並沒有發現他們,還以為是什麼動物經過,簡單搜索了一下就離開了。

    此時已經過了子夜,新的一年到來了,遠處依稀傳來零星的爆竹聲,夾雜著幾聲狼嚎。

    師徒二人旅途勞頓,凍得瑟瑟發抖,必須盡快想辦法過河。

    「你有什麼過河的法子嗎?」玄奘問。

    石槃陀牽馬站在河邊,猶豫著:「過了河可就連逃的地方都沒有了……」

    玄奘看著他:「你當初做馬賊都不害怕,現在僅僅是為我帶路,又不是自己要出關,有什麼好怕的?」

    「那還不都一樣?」石槃陀嘟噥道,「抓住了都是個死,當馬賊好歹還能掙到錢。」

    玄奘知道此時時間緊迫,無法跟他講什麼道理。他望了望被夜色籠罩的河對岸,輕聲說道:「你答應過我,要送我到伊吾,我也已經給了你酬勞。你是個行商之人,要守信用!」

    石槃陀抬起頭,灰黃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閃著精光:「這麼危險的事情,我要酬金加倍!」

    「可以。」玄奘立即答應道。

    石槃陀咬了咬牙,拔出隨身攜帶的腰刀,走入那片胡椒林中。

    他先選了兩棵樹幹較直的胡椒樹,砍倒後,又將樹幹上的旁枝也砍了下來。

    玄奘會意,忙將砍好的樹幹拖到河邊。

    接著,兩人一起動手,將這兩棵樹幹架到了對岸,又將那些砍下來的樹枝聚攏起來,用布帶綁紮在一起。

    黃膘馬瞪著一雙大眼睛,饒有興味著看著主人在河邊忙忙碌碌,那匹精瘦的老赤馬則像個老禪師一樣臥在地上,閉目養神。

    石槃陀將一大堆捆紮好的樹枝扔到河上的樹幹上,玄奘抱來一捆凍硬的乾草,接著兩人便在上面鋪草墊沙……

    很快,一座簡易的便橋便搭成了。

    師徒二人一前一後,將兩匹馬牽到了對岸。

    已經是四更時分,月亮高高地掛在空中,地上的積雪之上又加了一層銀白色的霜。不遠處,高大的玉門關就像一頭沉睡中的巨獸一般,靜靜地扼守著河西走廊進出西域的要衝,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玄奘只盼早些過了玉門關,一回頭,卻見石槃陀用刀砍了些乾草,鋪在一塊背風的大石頭下。

    「你做什麼?」他問。

    「先在河邊過夜,明天走上一天就能到第一烽了。」石槃陀頭也不抬地回答。

    玄奘心中一喜,走上一天就能到達第一烽!那就是說,他們根本就不必從玉門關過了。

    他忍不住合掌輕聲祝禱道:「菩薩保佑,過了玉門關,那涼州都督可就不大容易抓到我了!」

    石槃陀卻並不歡喜,他低著頭,一面用力砍著草,一面小聲嘟噥著:「違反朝廷禁令,偷偷出關,這罪名可不小啊!」

    玄奘看他一眼,不再說什麼。

    他拴好馬匹,便在距石槃陀五十步遠的地方找了棵樹,在其背風處清理出一小片乾燥的地方,又去攏了些枯乾的芨芨草,鋪在樹下。

    接著,他將經架上摞著的兩付毛氈取了下來,一付鋪在自己的草鋪上,一付遞給石槃陀。

    「你累了一夜也辛苦了,早些睡吧,明日還要趕路。」

    石槃陀鼻子裡嗯了一聲,便不再作聲,合衣倒在了鋪蓋之上。

    玄奘只當他是疲累,也不多說什麼,回去結跏趺坐於草鋪之上,雙眼微合,開始坐禪。

    月亮竟然出來了,照在結冰的河面上,映出一片白色的清光。

    四周萬籟俱寂,虛空在這裡顯得格外廣博。

    躺在地上的石槃陀大睜著眼睛,看看河岸,又看看天,翻來覆去,哪裡睡得著?

    玄奘則靜靜地趺坐在草鋪上,雙目微闔,一呼一吸間,心情平靜如水。

    兩匹馬兒靠臥在一起,已經睡熟……{.}最新章節

    邊關的夜寒氣森然,如一把尖利的小刀直透骨髓。寒風呼嘯著從葫蘆河上掠過,直欲將氈毯下那點若有若無的熱量帶走。

    石槃陀躺了一會兒,那森森的寒氣實在令他無法入眠。他翻了個身,看著距他幾十步遠正安詳打坐的玄奘,心中頓時煩躁起來。

    我真是好沒來由!他又悔又恨地想,本來有老婆有孩子,日子過得雖然窮困,倒也逍遙自在。為什麼偏偏心血來潮,拜了這麼個古怪的和尚作師父?還拍了胸脯替他帶路!如今不得不睡在這荒郊野外,挨餓受凍,倒也罷了,這要是碰上官兵,再挨上一刀,可不是自找倒霉嗎?

    石槃陀越想越覺懊惱,忍不住朝玄奘望去,朦朧中玄奘仍在打坐,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入定了,還是睡著了。

    石槃陀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右手不知不覺摸到了腰間,摸到了斜插在腰間的刀上!

    這會兒更深夜靜,我若一刀下去把他宰了,那才真是人不知鬼不曉,徹底了結呢。

    一念及此,石槃陀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這個可怕想法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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