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的雨一旦下起來便是酣暢淋漓,彷彿有個巨人在從天上往下倒水,玄奘也不知道自己在泥濘的山林間走了多久,他看不清腳下的路,事實上有些地方根本就沒有路。
接連摔了幾跤後,他終於聽到了錦兒的聲音——那麼柔弱無助的哭泣聲,在這暴雨之夜中顯得若斷若續,但還是讓他給捕捉到了。
他心中一喜,默唸一聲:「感謝佛祖!」便循著哭聲摸了過去。
終於,他看到了錦兒,這小姑娘半臥半靠在一塊山石上,雨水已沒過她的半個身子。她頭髮篷亂,渾身發抖,瘦瘦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動著,嘴裡還在輕輕地叫著:「法師……陳禕哥哥……」
玄奘急急地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可能是連凍帶嚇,錦兒面色青紫,整個人已處於半昏迷狀態。玄奘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只覺燙得嚇人。
還好!他想,如果是冷得嚇人,情況只會更糟。
這裡距離住處已經很遠,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避雨的山洞。他站起身,焦急地朝四周山上望了望,可除了濃濃的夜幕和密密的雨簾外,他什麼都看不見。
默唸了一聲佛號後,玄奘俯身背起錦兒。
這女孩兒可真輕啊!他有些心酸地想著。
錦兒伏在玄奘背上,迷迷糊糊,又發出了幾聲囈語:「陳禕哥哥……」
她低聲呢喃著,玄奘只管往山上走,沒有理會。
「是……菩薩嗎?」這女孩兒看來燒得不輕,嘴巴裡不停地說著胡話,「你別……別怪我……我就是……想要……陳禕哥哥……陪我……我……我錯了嗎……」
玄奘心中一痛,滾燙的淚水滾落下來,和雨水混雜在一起,滴在他的胸前。
感謝佛祖!他終於在山腰處找到一個乾燥一點的山洞,裡面還有些乾草和樹枝。
玄奘鑽進去,將錦兒放在乾草上,讓她半靠在自己胸前,然後輕輕提起她的一隻手腕,替她搭脈……
還好,將手指從她的腕上拿開,玄奘輕輕舒了一口氣——只是受了些驚嚇和雨淋……
錦兒閉著眼睛,嘴裡喃喃自語:「菩薩……是錦兒……錯了嗎……」
他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替她暖著,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痛苦、憋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雨還在不知疼痛地下著,他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子實在是太輕、太弱、太冷了……她那凍得淡紫的嘴唇微微翕動著,令人情不自禁地有一種想要溫暖她、保護她的**。
好在自己的身體還很熱,胸膛中的那團火苗還在劇烈地燃燒著,灼熱的體溫將她濕冷的身體慢慢蒸乾……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長長的捷毛顫動著……
「再過一會兒,她就會醒過來,我該不該把她放下呢?」望著懷中少女那幾近透明的絕美面龐,玄奘問自己。
「放下她吧,」一個輕柔悲憫的聲音對他說,「就算你現在可以溫暖她,也只能溫暖她一時,你溫暖不了她一世啊!」
是的,我溫暖不了她一世。
玄奘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抖,他緊緊咬住牙,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將錦兒輕輕放在了草鋪上。
這附近應該沒什麼毒蟲野物吧?他站起身,在山洞內外小心地轉了一圈,每一個角落都細細檢查了一遍,直到確定沒什麼不安全因素了,便又輕誦佛號,一頭鑽回到大雨之中……
「怎麼樣怎麼樣?找到錦兒了嗎?」丹參瘋了一般地到處亂躥,一見到玄奘,就忍不住急吼吼地問道。
玄奘搖搖頭:「方纔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在哪裡?!」丹參眼中露出驚喜又焦急的神色。
「就在前面。」玄奘說著,便徑直朝那個方向走去。
他不能再耽誤時間了,錦兒還在那個山洞裡,沒人跟她在一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丹參趕緊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玄奘心急如焚,在雨中走得飛快,完全顧不上看一眼身後那個狼狽跟隨的小書生。丹參跟著他一溜小跑,腳下水花四濺,卻怎麼也追趕不上。
「我說小……小和尚……」他呼呼地喘著粗氣,腳下磕磕絆絆的,不知摔了多少跤,「你……你慢點!怎麼,怎麼走……走得……這麼快啊……呼……呼……」
玄奘沒有理他,他的心中在不住地祈求——佛祖保佑!菩薩保佑!在我剛剛離去的這段時間裡,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啊!
地上泥濘濕滑,水深過膝,丹參早已走得筋疲力盡,幾乎是連滾帶爬了。
「小和尚……你……你這是……要去哪兒……我……我走不動了……你等等……慢……慢走……」
快到山洞口了,玄奘驟然停住了腳步。
佛祖垂憐!他再次聽到錦兒傷心的哭聲,看來,她醒了,她沒事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玄奘暗暗鬆了一口氣。
丹參顯然也聽到了哭聲,陡然來了精神,也顧不得一路疲勞,高喊一聲「錦兒!」便連滾帶爬地衝進山洞。
聽到這一熟悉的叫聲,已經哭得沒了力氣的錦兒呆呆地回過頭來。
本來就已經很累
,再加上過於心急沒注意腳下,丹參竟一下子被洞口的石塊拌倒在地,他抬起頭,沾滿泥水的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
「錦兒,真的是你!」丹參激動得都要哭了,「謝天謝地,我總算找到你了!你可真把我給急壞了!」
「丹參哥——」錦兒「哇」地一聲痛哭起來,撲到了丹參的懷裡。
經過一個晚上的孤獨與驚嚇,驟然出現的丹參,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丹參手忙腳亂地脫下滿是泥水的長衫,想要裹在錦兒的身上,這才發覺她的身體是乾的,趕緊又將濕衣服拋在了地上。
「你真聰明,錦兒!」丹參抱住她,驚喜連連地說道,「居然能找到這麼一個淋不到雨的好地方!我先前還一直在為你擔心呢。」
錦兒茫然道:「是……是菩薩……帶我來的……」
此情此景,玄奘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知道,對錦兒來說,這一剎那以前和一剎那以後便是天壤之別,是夢與現實的分別,是佛與紅塵的分別。
懷著深深的感恩,他雙手合什,低低地誦上一句:「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接著,便默默轉身,在已經變小了的細雨中,悄然離去……
錦兒靜靜地躺在床上,眉頭緊皺,臉色蒼白,葉先生坐在她的旁邊,為她把脈開方。
「她沒事吧?」丹參緊張地問道。
自從昨夜把她背回來,她就一直在發高燒,昏迷不醒,只是偶爾說上幾句胡話,丹參在旁邊猜了半天,也沒整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別擔心,她只是受了些風寒和驚嚇,吃上幾服藥就好了。」葉先生道。
丹參鬆了一口氣,忽聽到院外有人叩門,忙跑過去開門。
是玄奘,他渾身濕透,背著一隻竹筐走了進來,筐裡裝滿了草藥。
「你昨晚上哪裡去了?」丹參一見到他就興師問罪,「錦兒凍得走不動路,偏偏你又不在,害得我只好一個人把她背回來,你知道昨晚雨大,路又不好走,我累得腰都快斷了!」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開心得要命——這個笨笨的小和尚,關鍵時刻怎麼跑了?
「檀越辛苦了,」玄奘只是淡淡地說道:「貧僧去山上採了些草藥,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說著,將背上的竹筐解下,放在地上。
「太好了!」葉先生走到院子裡,看著這些藥草道,「我這裡正鬧藥荒呢。」
玄奘蹲下來整理著筐中的藥草:「這裡主要是些柴胡、麥冬,祛痰清熱的。」
「嗯,蜀地濕熱,祛痰清熱用黃芩更佳……」葉先生說。
丹參見錦兒沒什麼大礙了,心裡一陣輕鬆,看著玄奘,嘲笑道:「我說小和尚,你可真夠笨的!昨天晚上明明都聽到她的哭聲了,卻愣是沒找到她!我怎麼一過去就發現她了呢?」
「這就是緣,」玄奘平靜地說道,「兩位居士有緣。」
他又遠遠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錦兒。她還在昏睡著,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不過,從葉先生特別是從丹參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她能夠平安無事,也多虧了菩薩的慈悲護佑。居士昨晚情急之下犯了口業,可千萬別忘了懺悔。」玄奘對丹參道。
「菩薩慈悲,不會怪罪的。」丹參大大咧咧地笑道。
「菩薩當然不會怪罪你,菩薩只會幫你。但是你自身的藏識卻會收藏你的業力,不管它是善還是惡。」
「菩薩會幫我……」丹參沉吟著,「是了,我記得昨晚錦兒親口跟我說,是菩薩把她帶到那個山洞裡的!這樣看來,菩薩還真是慈悲!」
玄奘沒說什麼——什麼都不說,是不能算打妄語的。再說了,他真心認為,如果沒有菩薩的慈悲護持,僅憑他自己,是不會那麼快就找到一個避雨的山洞的,菩薩當然是慈悲的!
丹參畢竟受佛教熏陶多年,又因愛屋及烏,對錦兒的話深信不疑,想起昨夜的一時失言,心中竟深為後悔。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懺悔的!對了玄奘法師,有空幫我們讀幾卷經啊,請佛菩薩保佑我和錦兒平平安安……嗯,主要是保佑錦兒。」
他心情舒暢,竟一改往日「小和尚」的稱呼,叫起了「玄奘法師」。
「我知道,」玄奘微微一笑,起身道,「葉先生,這裡若沒什麼事,玄奘先告辭了。」
「你不留下來,看看她的病情再走嗎?」葉先生起身問道。
「不用了,」玄奘看了一眼丹參道,「只需看葉小居士的樣子,就知道她的病不礙事。玄奘這幾天就要受大戒了,必須回寺院去習律,總在外面待著也太不精進。」
葉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了玄奘一眼:「你何時受戒?」
「後天。」玄奘答道。
美麗的蜀地,莊嚴的佛寺,神聖的戒壇。
主持授戒儀式的道基法師身披紫金袈裟,表情安祥地站在漢白玉雕成的戒壇上,諸大德們也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在幡幢飄揚,香煙縷縷,鐘鼓齊鳴中,靜靜地等待著前來受戒的沙彌。
正對戒壇的,是一條幽暗不明的長長的甬道,幾百年來,不知有多少高僧大德
曾經從這裡走過,反覆地叩問過自己的內心。
年輕的玄奘身著一襲深色僧袍,步履穩健地穿行在其中。
他的目光如月華般清澈,不染一絲塵埃。
進入甬道前,法師只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真的是全心皈依佛陀嗎?
從踏進甬道的第一步起,他便在反覆地叩問自己:我真的是全心皈依佛陀麼?
往事如潮水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奔湧而過——
家鄉的靈巖寺裡第一次聽到有如天籟般的鐘聲和誦經聲,年幼的他不覺聽得癡了;
他平舉著兩隻小手,從僧人手中接過第一部佛經;
他問寂空長老:「眾生也包括那個被太子晉殺害的妃子嗎?」
寂空長老對他說:「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菩薩就是覺悟了的有情人。」
他讀到《百喻經》裡的有趣故事,天真地笑出聲來;
他誦念著《阿彌陀經》為母親和父親送行;
他跟隨二哥來到淨土寺,成為一名行者和抄經生,一筆一劃地抄寫著那流傳千年的殊勝的經論;
佛法撫平了他心中的傷痕,他渴望做一名真正的僧人,他開始登上獅子座和辯經台,開始就經論中的某些問題與法師們對論;
「童子出家,意欲何為?」大理卿鄭善果的問話恍如就在昨日。
「意欲遠紹如來,近光遺法。」少年清淨無染的嗓音分明傳入耳中;
他在古都洛陽的各大道場往復聽講,飛速地積累著自己的佛學修養,同時也積累了越來越多的困惑和疑情;
他熱烈求實、探尋真知,正是這謹嚴求精的治學態度使他發現了佛典中的許多抵牾,年少的他在老法師面前發出詰問:「難道菩薩在打妄語?」
他學習醫術為人治病;他向西域商人們請教各國語言,期望有朝一日能去往佛國,一睹真正的佛法;
亂離之世,人命如草,他痛心於佛法對現世的蒼白為力。他在莊嚴寺的觀音像前發下大願,願以一身之力,為眾生承擔一切苦難和罪責;
他對困惑的老僧說:「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來到這未受戰爭滋擾的蜀地,聽全國各地逃難至此的高僧們講經說法,收穫難得的機緣,也曾遭遇心魔的侵擾。所幸菩薩慈悲,助他揮慧劍斬情絲,沒有讓這心魔傷及無辜;
一念及此,他的心中便萬分感激……
前方漸漸明亮起來,出口近在眼前。
他反覆思量自己讀過的經,反覆叩問自己的內心:我真的是全心皈依佛陀麼?我真能踐行當初發下的「遠紹如來,近光遺法」的宏願麼?
踏出甬道的一瞬間,眼前豁然開朗,漢白玉的戒壇上,佛陀的金身塑像似在朝他頷首微笑。
面對佛陀,他的內心已然清明如鏡,明澈的黑眸無垢無染,一如天空。
一輛馬車停在戒壇不遠處,車上走下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雖略帶病容,卻難掩其天生的清麗。一襲素色長裙在風中飄蕩,更襯得她如弱柳扶風一般。
此刻,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遠處的戒壇,極力尋找那個熟悉的年輕身影。她的身旁,是一個身著輕便儒服的翩翩少年。
「丹參哥,那便是接受具足戒的戒壇嗎?」少女輕聲問道。
「不錯,」少年答道,「那就是戒壇。」
「我想去看看……」
「不可以的!」丹參忙說道,「佛制白衣與沙彌不得觀看比丘受戒。」
少女輕輕地歎息一聲……
丹參並沒有騙她,以嚴格的三師七證程序來進行的具足戒儀式,是不允許沙彌和俗人觀看的。
玄奘站在戒壇前,羯磨師以相對基礎的問題向他提問:「玄奘,汝可知何為入道之門?」
玄奘合掌答道:「佛門無論何宗何派,皆以戒律為入道之門。」
「那麼,何為戒,何為律呢?」
「戒是有所不為,律是有所當為。」玄奘簡捷地回答。
羯磨師點點頭,又問:「那麼,何為戒法、戒體、戒行、戒相?」
玄奘答道:「戒法是佛陀所制的各種戒律;戒體是弟子從師受戒時領受於自心的法體;戒行是受戒後隨順戒體防止三業罪惡的如法行為;戒相是由於戒行堅固而形於外的相狀。一切諸戒均由戒法、戒體、戒行、戒相四科組成。」
羯磨師默默頷首,面對這個沙彌年輕而又莊嚴的面容,再次發問:「玄奘,汝因何要受具足戒?」
玄奘答道:「佛說:好學戒律者,佛法得久傳。臨入滅時,更是囑托弟子阿難說:佛涅槃後,汝等以戒為師,依之修行,能得出世。又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雖有佛性,要因持戒,然後乃見,因見佛性,得成正覺。由此可知,在無佛的時代,戒律便是我們的導師。」
看到羯磨師微微頷首,玄奘停頓片刻,接著說道:「古德有云:戒者,乃定慧之宏基,聖賢之妙趾,窮八正之道,盡七覺之源。弟子玄奘,福薄業重,不幸生於像季,無法親聆佛之教誨,每思至此,常深以為憾。唯有遵佛遺訓,以戒為師,潛心修行,方可斷盡無明煩惱,普渡一切眾生,成就無上菩提。」
/>羯磨師頷首道:「善哉玄奘,汝今可登戒壇。」
玄奘莊嚴合掌,向羯磨師深深一禮,然後便一步步登上戒壇。他清秀的面容顯得平靜安詳,這是多年修行帶給他的安詳。
雖然看不到玄奘,也聽不到各位法師的聲音,更聽不到玄奘的聲音,但錦兒還是執著地不肯離去。她默默地站立著,等待著……
「錦兒,外面風寒,還是回去吧,」丹參有些心痛地勸說道,「比丘戒律可多了,有二百五十條!光是將這麼多戒條從頭至尾讀上一遍,就不知得用多長時間!」
錦兒固執地搖了搖頭,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美麗的大眼睛裡流了出來。
在道基法師宏亮莊嚴的嗓音中,二百五十條戒律被一條條地高聲宣讀,玄奘逐一領受。
當誦到最後一條時,夕陽已將戒壇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也將壇上那長身玉立的年輕僧侶凝成一個透明的剪影。
只聽那僧侶朗聲說道:「弟子玄奘信受奉行!」
說罷深深地叩拜下去。
我相信你,我接受你,我懷著恭敬虔誠的心,照你說的去做。
這,就是信受奉行。
成都的四月已經頗有些暑意,何況又在陽光下站了那麼久,然而玄奘非但不覺得燥熱,反而感到一股無比的清涼之意,如同沐浴在故鄉的蓮花池中,心中充滿了無量法喜……
「錦兒,你怎麼了?」丹參看到錦兒臉上的淚水,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錦兒搖了搖頭,她的腿已經站麻了,卻似毫無知覺一般。
丹參輕輕攬住了她。
「其實……」錦兒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世人只要守住五戒,就可算得上是個好人了,為什麼比丘戒條那麼多?」
「這個,我也不知道,」丹參老老實實地說道,「所有受了大戒的比丘都是一樣的。」
女孩兒的目光又望向了戒壇——難道說,修行人只有對身心進行如此嚴苛的約束,才能夠走向覺悟之路嗎?
在周圍的一片梵唱聲中,授戒師為玄奘披上了一條紫黑色法衣。最新章節^-^妙*筆閣
玄奘站在戒壇上,合掌禮拜十方諸佛。
一聲悠然鐘鳴,裊裊奏響。
空山鐘鳴,遠播四野,這鐘聲淡遠醇厚,直抵人心。就連那身在遠處的丹參和錦兒,也沐浴在一片莊嚴的佛光之中。
「也許,他原本就是佛,」錦兒此時已停止了抽泣,喃喃地說道,「他是屬於眾生的,而我卻非要把他拉到自己身邊,真是罪過……也幸好菩薩慈悲,沒有怪罪……」
說到這裡,聲音又有些哽咽。
「不錯,他是屬於眾生的,」丹參說著,伸手將錦兒攬入懷中,「但我是屬於錦兒的,我會永遠呆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錦兒靜靜地靠在丹參懷裡,臉上露出幸福而又有些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