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跪在面前曾經驕傲不可一世的皇后,蕭祺答應了她的條件,因為不管是皇后還是林守正,皇上都不可能因此廢,既然動不了,讓他嘗一嘗他當年的切膚之痛也是好的。至於林守正,死活不就是在他眨眼間嗎?他本可以讓皇后滿門背負著恥辱沒落塵埃,但是如此一來,母妃便也再難沉冤得雪,他多年的願望便不能實現。
權衡之下,他還是做出了讓步。
皇后望著大牢裡那張俊冰冷的臉龐,突然就從心底裡生出一種絕望,她似乎已經料到了不是他的對手。那個當年跪在她腳下苦苦哀求的孩,那個從不與人親近,小心謹慎處處退讓的孩,那個受盡責打卻倔強的不肯流淚的孩,如今已經強大到即便是皇上也要讓他分了。
皇后心底發冷,蕭祺那雙漆黑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眸,讓她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年輕的皇,而是一個魔鬼之。他等了那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這個時候,至少應該會為母妃即將沉冤得雪而激動,至少應該要為他扳倒了自己而得意,至少要為自己反敗為勝有些喜悅之情,可他的眼眸裡平靜的若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瀾。難道她會來找他,他早就料到了嗎?還是這一切,從來都在他的謀劃掌握之中,因為沒有意外,所以也沒有驚喜。
皇后不想再看見他,踉踉蹌蹌的出了牢房。碰到這樣一個對手,哀求是沒用的,只能與他談條件。
皇后被廢黜賜死的那一天,皇上下了聖旨要重新厚葬淑妃,並追封為皇貴妃。那一天,蕭祺在王府的祠堂裡跪了整整一天,正楓站在門外,紅著眼睛抽著鼻哽咽道:「淑妃娘娘,王爺總算是為您洗刷了冤屈,王爺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終究是做到了,您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吧?」
靈曦拉著正楓默默的離開了,這個時候,還是讓王爺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吧。
沐清歌在沈府養傷月餘,期間靈曦幾次放了彩雀送信給他,知他已經逐漸好起來,也便放了心。沐清歌傷好後回了一趟蜀山,不久便辭別師門到沈府做了一個普通的護院,當然此事靈曦是不知道的。
這日沈夢茵在沈府花園看到他,見他穿著沈府家丁的衣服,甚是驚訝,他不是回了蜀山的嗎?怎麼又突然這副打扮出現在她家裡?卻聽碧玉十分不屑的在她耳邊輕聲道:「還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他賴在這裡不走,肯定是喜歡上小姐你了。」
沈夢茵狠狠瞪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對沐清歌說道:「沈府並不缺人手,我救你也並不圖你報答,你還是回蜀山去吧。」
沐清歌有些拘謹的站在她面前,臉紅紅的,每每偷偷的看到她,他心裡總會蕩漾著柔軟的溫情,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癡迷,不管往後如何,他都只是想留在她身邊而已。
清歌力克制著自己洶湧的心情,低聲道:「小姐想多了,我只是想為自己謀個出而已。蜀山修行多年,亦沒什麼成就,所以才求了管家,讓我留下來做點事情。」
夢茵沉默的凝望他一會,那樣冷厲的目光,看的沐清歌更加的拘謹不安,這才冷聲道:「若是為了報恩,你大可不必,若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然後也不等清歌回答,便帶著碧玉離開了。
清歌望著她的背影,心裡湧起一陣難過,他從來沒有因為看見誰,心便莫名的狂跳起來,那種歡欣與平日的高興不同,因為歡喜裡會帶著緊張不安,還有期待和微微的惆悵。也從來沒有因為哪一個人,因為數日不見便輾轉難眠,像是丟了魂一樣心裡空落落的,茫然若失。
夢茵的話像是打擊到了他,清歌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默然的回了自己的住處,心裡難過卻不肯離開。他留在沈府與前途利益無關,是他的心被她牽絆住了。一眼成魔,只因當初她那一個淺淺的笑,他便跌進了****的地獄永不能超生。
蕭祺回府之後,整個王府的人心又落回了肚裡,安心的各幹各的事,惟獨靈曦有些忐忑。有些事即便管家不問,蕭祺也不會不起疑,她得有個合理的解釋。
他好像總是喜歡在晚間來她的蘭馨苑,這次靈曦沒有等他開口,便主動問:「王爺過來可是有話要問我?」
「是有些好奇。」蕭祺手裡端著一杯茶,不緊不慢的著,「如果你願意說一說是怎麼回事,本王也願洗耳恭聽。」
「其實,其實那些事情都是夜冥做的,王爺也知道他不同常人……他總是會有一些特殊的本領……」
蕭祺點了點頭,「那你說本王該賞他些什麼呢?十幾年前的事情,幾天便讓他查的清清楚楚,若不是他,本王也不能這麼快便洗清了冤屈,說不定這會還在大獄裡呆著呢。」
靈曦訕訕笑道:「其實便是沒有夜冥相助,想來王爺也有脫困的法,我們也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你們?」蕭祺揚了揚眉,「他是他,你是你,人妖怎能混為一談?」
「是,王爺說的是。」靈曦恭順的答應著。
蕭祺難得見她有這麼乖巧的時候,便又笑道:「五年前永安遭南部蠻夷騷擾,你父親也參加了那次抗擊戰,聽說墜馬扭傷了腰,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靈曦不動聲色的回道:「王爺是不是記錯了?我父親在那次戰鬥中被人射傷了胳膊,養了好幾年,每逢下雨陰天還是會覺得骨頭疼,不過如今好多了。」
「啊,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墜馬扭傷的人是永安的陳大人。」蕭祺嘴邊帶著淡淡的笑,不緊不慢的說:「你母親的家族雖然沒落了,可是你外祖父卻是有過不少功勳的,也曾官居二,做過地方大員,只可惜後來……你母親又沒有什麼兄弟姐妹,想來那時過得也並不容易,聽說你母親也是
個琴棋書畫樣樣不凡的才女,倒是委屈了她。」
靈曦輕搖了搖頭,「母親曾經說過,她之前也有個哥哥,只可惜沒有滿歲就夭折了。外祖父也納過幾房小妾,可惜都無所出,這興許是天意。至於委屈,這些年我呆在母親身邊,倒是沒發現她有這樣的想法。父親終生只有母親一個妻,兩人相敬如賓,夫妻恩愛,母親曾經說,遇到父親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所以我也覺得,身份名利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