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曦終於明白,對於一些人來說,並不會因為環境的改變就影響他的心志,一時浮沉更像是跌入沙塵的明珠,不會被埋沒,反而會愈加的凸顯出他的光芒和華彩。
靈曦緊握著他的手,眼中淚光點點,原本滿心的擔憂難過,因著他的淡然平靜,得到了最有力的安撫。這個人身上總是有種無形的強大的力量,能讓她在脆弱的時候安心。那種淡然從容不是認命,而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成竹在胸。
她終於透過一口氣來,聲音因為剛才的情緒波動而略顯不穩,「王爺,王爺既然都被關起來了,為什麼還要戴著手鏈呢?」
蕭祺只覺得靈曦的手冰冷潮濕,眼中還含著淚,剛才那樣簡直就是要哭出來了,卻又強忍了下去,知道她定是受了驚嚇,淡淡一笑安慰道:「你認為我若想走,這個鏈能鎖得住我?不過是不想讓刑部的人為難罷了。」
見她不說話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鋼鏈,苦著一張臉似是很介意的樣,又笑道:「好歹我還頂著個王爺的身份,他們不會為難我,倒是你這個樣,會讓我心亂。」
靈曦輕聲道:「別的犯人都沒有鎖鏈呢。」
這下連張潘也忍不住笑了,「夫人不用怕,鍾大人這樣做也不過是做做樣,不會讓王爺受苦的。越是如此,才能顯得鍾大人公正無私,到時候也更能幫到王爺。」
靈曦見在這種情境下,他們居然還笑的出來,知道一些事情大概不似自己看到的那樣糟糕,也勉強一笑:「王爺多多保重,正楓也托我囑咐王爺要照顧好自己。」
蕭祺見那獄卒已經有些著急了,知道他們不便久留,點頭微笑道:「知道了,你們趕緊走吧,有什麼事讓康海跟我聯繫便可。」然後又囑咐靈曦道:「你也不要再這樣憂心,不然我在這也不能安心。」
靈曦點點頭,跟著獄卒走出去不遠,回頭見蕭祺還站在那裡,嘴角帶著溫和的笑目送自己,便也輕輕一笑,轉身離去。
再回頭時,那昏黃燈光裡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恍惚中又有種錯覺,覺得那身影是那樣的孤寂無助,只覺的這牢獄似是一張幽深的大口,將那人吞噬在黑暗當中。靈曦心裡又開始揪著疼,就像不是將他留在了牢獄裡,而是留在了一個永生不能再相見之地那般不捨難過。
那難過終於還是決了堤,回去的上她抱著夜冥哭的抽抽噎噎順不過氣來。夜冥輕聲歎息,「想哭就哭吧,看你也憋了一天了。你既然選擇了這樣一個人,就該知道他要走的並不順利,我以為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靈曦知道他與不睦,卻從未想過皇之間的爭鬥是如此可怕,王爺的處境是如此危險,他要走的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艱難。
馬車抵達王府的時候,她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如果說先前還有些不甘心,現在看蕭祺被關在大牢裡,多少人都在為他拚命,她終於明白,沈夢茵背後的勢力對他有多重要,她怎能忍心再讓他冒這樣的風險?這樣的牢獄之災有多可怕,她承受不起。
她恨那個搶了她一切的女人,可是為了王爺,她還是得忍著。
用蘇澤的頭髮幻化成的青鳥飛出去兩天後便回來了,靈曦跟它交流過後才知道,原來蘇澤和蘇崇峻之間有一段誤會。
蘇澤原名是叫趙勇,是個鏢師。十六年前,邊關戰亂不休,有點本事又沒有出的人,許多也都開始趁機作亂。那一年他替人送鏢,途中出了變故,被擄上山落了草。他不知道臨行前她的妻劉忻兒已經懷了身孕。
那時蘇崇峻還是外放的官員,一年之後回京的上碰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倒在邊,便讓人將她救了下來。
回京之後,那女為了報恩,便做了蘇崇峻的小妾。
後來趙勇逃出山寨,回到家中才發現,全村的人都已經遷走了,家中老父母不知因何被人屠戮,妻不知去向。他在父母墳前大哭一場,便化名蘇澤進京謀生。
進京之後,適逢蘇府的管家招募家丁,見他身強力壯,又無家室,便將他帶回了蘇府。到了蘇府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居然成了蘇府的姨娘。他當時悲痛萬分,怎麼都想不通怎麼回事,後來聯想到家中父母被殺,便以為是蘇崇峻強搶民妻,殺人滅口,心中仇怨暗生。
蘇府丫頭小廝眾多,他沒有機會單獨與劉忻兒見面,可還是處心積慮的讓她發現了自己,當時劉忻兒已經快要生產了,見了他悲痛難忍,情緒一激動之下居然就難產了。
劉忻兒沒有來得及給他留下一句話就一命歸西,趙勇也就是化名後的蘇澤,在蘇府呆了近一年的時間,才終於等到個刺殺蘇崇峻的好機會,可惜當時身邊突然殺出個護衛,沒能讓他得手,他便逃出了蘇府,離開了京城。
再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他成了林守正私下裡培訓的一批刺客中的一員。十五年後,當林守正交代這個任務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的答應了下來。
幾天之後,靈曦又找到了蘇澤和劉忻兒的女兒趙念君。康海星夜馳騁,將人接回了靖王府。接下來的事情,便不再需要靈曦插手了。
康海先是拿著趙念君身上的一塊玉珮去見了蘇澤,後來偷偷讓他和女兒見了一面。那幾乎和劉忻兒一模一樣的一張臉,讓蘇澤徹底的潰了心智。
他知道自己誤會了蘇崇峻,若不是自己的出現,興許劉忻兒還能好好的活著。一念至此,更是悔不當初。
後來蘇澤在聯審的時候翻了供,當晚皇后便去了刑部大牢。她與蕭祺達成一個約定,只要蘇澤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身上,不再禍及林守正,更不能攀咬,她便將淑妃含冤的真相說出來。
因為她知道,此事若是林守
正所為,不管是誣陷朝廷重臣,還是栽贓皇,亦或是弒君,哪一條都是不赦的死罪。尤其是弒君這一條,林家是要株連九族的,而一旦坐實了這個罪名,她身為皇后,那裡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又還有什麼資格母儀天下?不管如何自己都沒有活,與其如此,不如保下林守正和,還有林家年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