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惜墨立在當下,連腳步都沒敢挪動,臉上的茶水彷彿還有味道殘存在了原處,沒有散開似的。
薛尚書未有去瞧那風惜墨臉上的面色,如今的當務之急還得是去搭救慕將軍,慕將軍行為最為縝密,又加之謀略上又有旁人佐助,想來是出不了什麼大亂,怕只怕,這事情並不是表面上所想的那般簡單。
耶律無雙不過是一介南蠻子,空有一身的蠻力,也不知打的是何心思,這若是慕將軍同著耶律無雙一道,性命只怕是有了危險,
即便是慕將軍作戰有謀,但論及功夫上,還是差上耶律無雙一大截,無論如何,都會是吃些暗虧的。
南遼的人,猜忌心最強,耶律無雙早就自身難保,若是再拖著慕陽在一道,只怕是還會連累慕將軍殞滅。
慕將軍手掌兵權,為北周南征的元帥,若是他有了個不測,君上不僅僅失去的是一隻右臂,還可能還連累心脈。
「回君上的話,微臣以為,當務之急首先是要穩住軍心,再次慕將軍心思縝密,想來失蹤之時,也留了些蛛絲馬跡,派人前去查探之時,可留心這些線索。」
君上唔了一聲,心下稍微放平了一些,南征一事到了危急的關頭,慕陽身居將軍位,手掌北週一半的兵力,幸得南蠻子的國君心中素有猜疑,這南院耶律府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於此,趁著北周城池薄弱之際,南蠻的國君也不敢輕舉妄動。
正好,他的不敢輕舉妄動,給了北周的喘息之際,君上瞧了一眼風惜墨,實是有怒意泛上心頭,既然想一味地撇清楚關係,那就看他能不能撇得乾淨,「薛尚書之言不無道理,風惜墨。」
立在眾人之前的風惜墨聽得君上喊了他的名諱,當下心思一沉,整個人險些腿腳發軟,他稍微定了定心神,朝著君上抱禮回聲,「微臣在。」
君上背心靠在了椅背之上,一字一句地吩咐了風惜墨,「此事便就交由你去查探,前些時候宮家一案你探知消息的能力本王是瞧在眼裡的,希望風大人莫叫本王失望。」
風惜墨當下裡後悔泠泠,方纔若是他不開口出聲,君上便是不會將這燙手之事交到他的手上來。他去打探得好消息自是不說,若是壞消息,他還得一併承受著君上之怒,如此一來,他頓覺著左右為難。
「微臣遵君上聖意。」風惜墨只得硬著頭皮接了,這事情他要如何向父親去交待,上回他就被罵了一通腦中生草,如今再來一回,父親只怕是要直接動家法了,真真是自己找些苦痛來受。
祁代玉站在風惜墨的身後,看了一眼左右兩邊曲立尤和李起忠,發覺兩人都穩站著,沒有一人出去吭聲。心下裡做起了一番思量,這事情雖則瞧上去分外的凶險,但自古富貴顯中求,此事也不失為一個契機。
舍妹在王宮之內為祁王后,尚且過得如此艱難,前些日子君上還卸了代瑩的王后權柄,家族若是不能給代瑩支撐起後續之力,只怕代瑩往後的日子會更何的難捱,曲家對王后位早已虎視耽耽,曲凌熙坐穩了夫人位,又懷有龍子,升位是遲早的事,如此,他就更加的不能將曲家事事如意。
於此,祁代玉踏步出列,站在了風惜墨的左側,「君上,慕將軍失蹤一案,總是暗下裡的手段,微臣以為,南遼的風聲也得時時打探著,否則若是有一環錯漏,只怕北周的城池也岌岌可危。」
君上豈會不知祁代玉的心思,不過,此事間君上並未有阻攔,大手一揮,准了祁代玉的奏,讓他派人去探知南遼的情形。
曲右陸尚書曲立尤眉頭間隱隱有些微皺,祁代玉這一手,當真是衝著曲家來的。以為經了此事就會讓祁家翻盤?如意算盤總得是要熟手打才會有勝算的,毛頭小子不過是剛出茅廬罷了。
祁家跟曲家的恩怨早就結下了,也不在乎多接下一些,當年的事情當年都已有了分明,祁家倒好,處處揪著不放,讓著曲家幾乎根基毀盡,若不是曲家也藉著朝堂上了位,只怕如今的下場,跟宮家的也並無區別了。
既然如此,一切就由著這一件事情來個了斷好了。於此,曲尚書檯也出列,「君上,慕將軍為國征戰,如今他有難,身為北周的大好男兒也必不能袖手旁觀,微臣願同著祁大人,風大人一道援手慕將軍。」
曲立尤的話讓著李起忠心下怒極,這曲老頭當真是可惡,方纔那眼神不就是說明不想牽連進去,如今倒好,這話一出,不正正是指明曲家也架了一腳進去麼?
只不過,李起忠隱隱覺著此事有些不簡單,但他反觀君上的面色,發覺未有一絲一毫的起伏,越是這樣,李起忠就越不敢輕舉妄動,可四家有三家沾了進去,倘若日後有好處,風家連風聲都或許被人給吞了。
於此,李起忠便是抬了手抱禮出列,此事再壞,總不過還有四家一起平攤,他轉念一想,也就隨了曲立尤的心思,「君上,微臣以為曲大人所言極是,還望君上成全。」
君上臉面上頭的凝重一絲也未有減少,冷眸掃了一眼四人,心下裡冷哼了幾聲,想要來個抱團得恩麼?四家的心思當真以為他不知道?也好,他之所以會將這幾個攏到了一塊,就是想要查探一番他們的底細,既然他們處處都想要得些好處,那他便就成全他們罷。
「眾卿為國著想之心,本王甚心慰之,只不過,宮家一案還需得眾位大人齊心協力。尋找慕將軍一事,不宜太過於張揚,此事便就交給李大人與風大人。至於曲大人與祁大人,近日裡來還得對宮家的事宜多費些心力了。」
君上絲毫未提薛尚書,薛尚書心知君上所為何意。四家在一塊,總會抱成了團查不出太多的蛛絲馬跡,還不如分開擊破來得更容易一些,更何況,曲家與祁家,風家與李家暗下裡不睦已久,如今
不過也是給了君上一個契機罷了。
只是,薛尚書眼下裡更為擔心的,還是慕陽的安危。問及天下,慕陽與耶律無雙算是翹楚了,什麼人能有那樣的能耐,使得他們兩人一併失蹤,這其間的曲折,無需思考得太多,便就能想到,此事八成就是那耶律無雙干的。
耶律無雙狗急跳牆難免不會做出些偷雞摸狗的小事,於此一來,君上打的主意便是不會只有表面上那般簡單了。
李起忠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多了,但他想不透君上這一手所為何意。若是想要除去四大家族,眼下未免太早了一些,可若是不是,那君上又是所顧為何呢。
四位大人領了君上的令,也就不好說些什麼了,臨著出了殿門之時,各人面上的神色多了一層的嘲諷,反正各自瞧不慣,也就沒有必要在此處客套,眾人一道出了殿門,卻紛紛散開自顧自地走了。
薛尚書走得慢些,未有同著四位大人一道出殿門,「君上聖明,如此一手就將四大家族在內部分崩離析。」想著此處,薛尚書面上的擔憂稍微減輕了一些。以往君上剛登基之時,他還擔心君上年紀輕,或許為君之位多有曲折。
如今想來,他未免過於擔心了。君上的心思,就連他這個兩朝老頭子都自愧不如,四大家族借宮家上位,君上之所以會讓那四人前去查案,目的,就是要在短時間內架空他們的官位。
君上擺了擺手,「這事總歸是太過於小心了一些,本王若是不叫著他們嘗到些甜頭,他們也不會互相敵對。無論他們成與不成,他們的實職總歸是要被人替代的,於此一來,眼下裡最為擔心的,還是慕陽。」
「君上所言極是。只是君上,南征之路崎嶇難行,慕將軍雖則手掌兵權,但是功夫卻是不高,若是被耶律無雙加以利用,只怕」薛尚書眼下裡最為擔心的,就是慕陽千萬不要出些差池,否則的話,北周的軍心就將不穩了。
君上點點頭,「自然,尋常的人前去總是有些難,但想要去尋上些線索,本王手底下頭的人還算是有些能耐。至於讓風惜墨去,本王懷疑,祁家與南遼有不可擺脫的干係。」宮家即便是再不濟,也不可能會去夥同南遼。
恩師何等的傲骨,賣國求榮之事,最不屑於為之。否則宮家當年被抄家,金銀玉器就不會少得叫尋常人家看了,都不忍再多看兩眼。
薛尚書點點頭,祁代玉的那一番話不能不引起人的警覺,當場的大人無一人想到南遼的消息,偏偏祁家一來就想來此處上來,君上心性如月,仔細一想,也就能夠想得明白,怕只怕南遼當時的書信,不是給的宮家,而是祁家!
祁家當年僅次於宮家為第二家族,借此一役迅速上位,先君當年受人蒙蔽之後,他登基之後,一切都晚了。死無對證,又事隔多年,想來也是困難重重。
更何況,當年先君下了旨意,不許任何人前去翻案,即便是他想要插手徹查,都要被當作是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