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醫如今的心境被良美人娘娘鍛造得稍微冷硬了一些,未有如同前番時候藉著言語就洩了他的怒火,上官淳耳說這話的確是欺人太甚,只不過,他轉念一想,總不過是上官淳耳見不得他好,才會在口中多佔上一些風頭罷了。
上官淳耳越是如此,姜太醫心中的得色就越發的增多了一些,不就是仗著在君上的跟前能說得上話兒麼,這北周的江山還是君上說了算,上官淳耳不過是一介奴才罷了,是奴才便就是只能在此處逞些能耐而已。
「上官大人說得是,上官大人官大位重,置辦司的張大人又豈敢不聽得大人的吩咐呢。」姜太醫冷哼了一聲,壓根未有多生上一絲的情緒起伏上來,只拱著手將那言語還給上官淳耳。位階高又有何用,在這深宮之內,君上最恨的是什麼,想必上官淳耳不用他說,都心知肚明的。
上官淳耳抿了唇線,眉心有些生疼,姜太醫到底還是有一些能耐,知道君上最恨的便就是結黨營私,以官養官,姜太醫的這一番話,不正正是指明她上官淳耳借官職之便,經常敲打其他人麼。
姜太醫瞧著上官淳耳的面色發白,心下裡的嘲諷更為的明顯,就是一欺軟怕硬的主兒,一遇到了硬茬子,便頓時失了些氣焰。「良美人娘娘還等著下官去回話,先行告退了。」姜太醫說著,連眼風都不在上官淳耳身上轉上一圈,攏著自己的衣袖踏出了殿門外。
「哦,對了,下官已將玉如意擱到了上官大人的桌案間,大人一眼便就能瞧見。」臨著出門之外,姜太醫頓了頓腳步,也未有回頭,只冷冰冰地將衣袖一拂,大步往著外頭漸遠了身影。
上官淳耳眼色極淡地看著姜太醫離去,小李子緩步湊近了上官淳耳的身側邊,輕聲開了口,「大人,姜太醫如今怕是受了良美人娘娘的重用,要不要奴才前去詢問小木子兩句?」這才不過月餘的功夫,姜太醫以為就能爬上了上官大人的頂頭上了?
當真是舊夢未醒,又添新夢。上官大人若是想要動姜太醫,姜太醫還好好地站在上官大人的面前?無需得上官大人朝著君上有所言說,上官大人也不屑於因著姜太醫的事情去勞煩君上,自然是有人會去告訴給君上的。
大人如今的地位,又豈是一位久不受君上寵愛的良美人娘娘所能撼動的。更何況,讓著姜太醫去辰北殿,說到底處了,還是大人的主意,否則怎地會將姜太醫獨獨放進了辰北殿裡,而不是其他的地方呢。
辰北殿是何地,他一個奴才都不需去踏足,姜太醫實是眼色不通透,還這一層意思都瞧不出來,如今還敢在上官大人面前胡亂言說。
上官淳耳朝著小李子搖了搖頭,「不用。那方子想必他已交到了良美人娘娘的手裡,否則他也不會受到良美人娘娘的賞識,如今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你也最好是與著姜太醫的事情保持距離,以防日後惹火燒身。」
「是,大人。只是這姜太醫說話太不客氣了,當真讓著奴才也瞧不過去。」姜太醫朝著上官大人施壓這話都敢說出來,他就怕姜太醫日後會更加胡亂說話。
上官淳耳將冰冷的手指攏在了自己的袖口裡,稍微恢復了些知覺,原本面色毫無起伏的表情,如今卻漸漸帶起了一絲的笑意,「他罵得越狠,日後跌得就越重。姜太醫日後是如何下場,本官有的是耐性等著看。」
姜太醫以為藉著那方子就能迅速上位?姜太醫就一點沒有想過,那方子裡頭的副作用是多強大?當真是喜色衝上了頭頂,連一點潛在的危險都瞧不到嗎?
小李子抿了抿唇線,微微點了點頭,自覺著上官淳耳說得有道理,的確是,姜太醫眼下裡雖則是趁著良美人娘娘的事情而上了位,但是隱下來的危機,就只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那方子的劑量太沖,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姜太醫卻是瞧不見了。想這送禮物的架勢,想必良美人娘娘的月事也是會推遲了,如此一來,司事司的事情你著人去盯著點,切莫出了一點差池,這事你我都得避嫌,切不可強出頭。」
假借懷孕,那可是欺君之罪,而且又事關龍脈江山,自是馬虎不得,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麼,她跟小李子都得與此事撇得乾乾淨淨才行。
「奴才已差了內線去盯著了,大人放心,奴才知道輕重。」小李子拱著手回稟了上官淳耳的話,自打君上那晚宿在了辰北殿,他就已暗中找了心腹前去瞧著一點,想來最近事情就會有些眉目了。
「嗯,你辦事,本官自是放心。如今咱們就去瞧瞧姜太醫大人替本官留下的那方玉如意,這玉如意可是好東西,安神定心也是極好的。」上官淳耳再不去理會姜太醫,帶了小李子就往自己的桌案處走,玉如意,定心如意,成就美玉,又如何不是好東西。
上官淳耳的背影落到了絕雙的眼瞳裡,他淡然一笑,上官大人行事,當真是叫人忍俊不禁,打草了又驚了蛇,那蛇還不出洞麼?想來君上的擔憂卻是能平緩一些了,於此,絕雙腿腳一點,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正端了茶盞的君上輕抿了一口清甜的普洱茶,面上瞧不出來是有何種神色,隱隱地有些暗沉,仿如是寒風一注暗色湧。
等在桌案間的眾位大人,沒有一人敢吭出一聲來,慕將軍失蹤的消息,君上獨獨告訴給了在場的五位大人,而且還是徹查宮家一案的五位大人,眾人除了薛尚書一人之外,心下裡就如同雷鼓大震似的。
君上那時砍殺幾位親王顯貴之時,便就是這樣的面色,無波無瀾,淡然如廝,他們怕若是君上怒意橫生,會毫不顧忌地讓著侍衛將他們給拖出去砍了。
他們殞滅不足為懼,但他們四人事關四大家族,若是就此一事被殞,只怕是家中會傷些筋骨了。
「君上,慕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必是
不會出些什麼差池,微臣以為那耶律無雙必不是慕將軍的對手。」
橫豎都或許是一死,還不如先出聲拼上一番,也許有轉機也說不定。於此,風家次子風惜墨出列,此事無論如何,還得說上些慕大人的好才是。
只不過,風惜墨今日這一番話說到君上的痛處了,北周的南征主帥失去了蹤跡,還連同耶律無雙一道,這傳出去,北周的顏面便是蕩然無存。
君上將手裡的茶盞一扔,劈啦的一聲碎響,連同著茶水濺了一些在風惜墨的臉上,讓著風惜墨連擦一擦的勇氣也沒有。
祁代玉站在風惜墨的一側,沒有吭聲,蠢貨,這話能當著君上的面言說的麼?南遼的蠻子怎麼能跟他們北周的相提並論,更何況慕陽是誰,那可是君上最為器重的人,手上掌有兵權,他一失蹤,還跟著耶律無雙一道,這這,莫說是君上,就是他一個兵部尚書都覺著臉紅。
風惜墨倒好,話頭也不想想是不是有益,張口就言語。而且,君上會讓他們徹查宮家一案的五人全部到齊,其目的不言而喻。
四大家族早已處在了風口浪尖處,君上處處將他們推出去,難道還不能引起風家的警覺?君上心思縝密,想要動他們,又何必會自己動手,瞧瞧風家就知道的,巴巴的自己就往那刀刃上頭湊。
「君上,微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在此事還未有擴散之前,將慕將軍找到,否則風聲一緊,勢必後患無窮。」薛尚書搖了搖頭,風家想在此時就擺脫那干係,難道就不怕君上秋後算帳,當真是後生無用。
君上極冷地掃了風惜墨一眼,「還算是有人帶了腦子來上朝。」聲線冷得風惜墨心下一冽,長姐受君上抬愛,但他卻處處被君上瞧不上,到了風惜墨的心裡,實是有一些起伏不斷的。
君上的一句還算是有人帶了腦子來,言外之意就是狠狠打了他風惜墨的臉,他上朝不帶腦子這話,他可不敢再聽君上多說上一遍,否則丟官罷職都算是輕的,若是連累了整個風家,他就是千古的罪人。
「薛大人以為如何?」君上的話讓著曲立尤與李起忠暗暗下對視了一番,兩者眼裡都是極輕的敵視,曲家跟祁家有世仇,跟李家也不是相與得到的。李良娣身處美人位,是曲夫人的眼中之釘,於此而來,曲家對李家也是沒有好感的。
如今曲立尤朝著李起忠冷哼了一聲,沒有接李起忠的意思。李家那意思,不過是說這話攬在四大家族的手裡罷了。但是曲立尤可是人精,李家的這意思當真是叫他無言,難道李家的人不知道,有些功勞搶在手裡,就是燙手山竽,根本連動都不能動。
要接李家自去接便是,不要把曲家給拖下水。李家居於曲家之後,想要兩廂聯合,也得看有無利用的價值,李家不是最崇尚利用價值論,如今知道何為搬起石頭砸上自己的腳了吧,也不怕疼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