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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破繭 文 / 甲說

    可想而知,大宋的朝堂之上根本沒人懂主權貨幣的意義,這種濫發的行為已經開始顯出危害。據沈括說,熙寧三年末,潞州交子務提舉劉庠上書朝堂,請罷交子,王相公當時已打算罷去紙幣,只是察覺李琦自家發的紙質票券沒任何問題,猶豫之下堅持了下來。

    李琦知道沈括的疑問,前幾日自己剛剛開始兌付道路債券,百分之二十的息連本帶利都在支付,汴京城中買了債券的都興高采烈,毫無風險的白得二分的增益怎能不高興。

    李琦苦笑,王大牛只看到表象,其實許多兌換了本錢和利息的墎坊戶轉手又買了今年新的債券,自己實際支付出去的並不多。說到廠、窯的紙質票券,自己可是用實打實的銅錢和銀兩做的準備金,最多溢價多發了百分之十,王大牛搞不清楚,光看到無人有怨言便讓沈括來藉機打聽,這還真是難為他了。

    貨幣流通,尤其是用紙幣替代金屬幣,官府的公信力才是根本。如今兩處交子務的濫發已經顯露壞處,李琦能想到不久後,一旦紙幣大量貶值,趙頊肯定會哭的很慘。

    熙寧六年的春/色已濃,他還在琢磨如何彌合兩派的裂痕拉動大宋這條破船,又是一屆禮部大比來到。金榜題名的光芒前景誘/惑著大批大批的士子趕赴京城,或信心滿滿,或忐忑不安,或到處鑽營。

    楊柳岸,無數人念誦著詩詞,相攜好友美嬌娘,把這晦暗一冬的京城炒的熱熱鬧鬧。三座劇院也受這股猛烈的風華吹動,場場爆滿。

    李琦開心咧嘴收錢時,趙頊卻在大內中緊皺著眉頭。科舉大比,他特意設置經義局,命首輔王介甫提舉,便想再次收羅有志變法的才子。可是最近首輔似乎放緩了進度,開始派人分赴各州府詳察,打算暫停腳步調整。

    趙頊越發不耐,熙寧變革至今已經五年,他還是穎王時便在思索變法圖強之事。去歲在自己一番親自清理下,朝堂終於清靜了,趕在這時節正該大刀闊斧的繼續變革。

    想到王韶不負所望壓服番部,恢復數州,他心裡本來很美,可是面對死傷的兵將,獎賞、撫恤、後期錢糧支持和騎兵的訓練都讓他撓頭。數日前他特意頒下恩旨,賜熙河為國捐軀的將領田瓊為禮賓使,並錄用他的三個兒子、一個孫子。

    趙頊很想親自去橫刀立馬,恢復漢家河山,可惜他知道自己無法去做。各地報來一些新法害民的奏折讓他有些疑慮,宮中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數次提醒新法不妥。

    他有些無奈,新法走到今天,戶部的銀錢看得見的在增長,怎麼就沒人正眼瞅瞅?他知道民間肯定有些問題,甚至害民之事,但為了如畫江山,他只能壓著不忍,先把西夏平了,以後自然不用這般強行搜刮民財。

    遼國慶賀同天節的使臣來早了一月,趙頊還在不解時才搞明白遼國君臣大發雷霆,目標直指向兩國合作的工業新區。

    仔細看完遼國使節呈遞的國書,趙頊臉色數變,將抗議國書轉交給幾位相公,他陷入不言中。遼國這次氣勢洶洶,放言大宋若不能拿出徹底解決的辦法,對方將派兵來搬取本該所得的份額。

    王安石看完抗議書後也是臉色大變,上面羅列的問題很詳細,絕不是信口扯謊訛詐。這份所謂的抗議書更像是一份通牒,誰讓對方佔著理,眼下更是毫不掩飾對制革、毛紡織技術的野心。

    大殿上的君臣陷入石化中,趙頊強壓著怒火,西夏的事還未解決,此時跟遼國衝突起來甚為不智。他好言安撫了遼使,言之鑿鑿定給對方一個滿意的答覆。

    宣召的內侍跑了一大圈,才在梨園中找見李琦。他正在看粗略排出的《杜十娘》,找出其中的一些不足修改。蓉兒和惜惜陪在左右,四位不知算不算妾的妾室正給他打著扇。三月的天,一點雨沒下,天熱的像是入了夏。

    李琦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內侍急忙忙拉走,官家的臉色鐵青,他可不敢再讓駙馬耽擱。

    議事的小殿,趙頊和幾位相公臉色都不好看,李琦忙見了禮,不用猜,定是工業新區的醃膻事被捅破,遼國發飆了。

    他原以為怎麼都得等到四月同天節,趙頊讓彥博來找自己詢問辦法,看這架勢,遼國動靜搞大發了。

    王安石清咳了下,將遼國抗議的國書遞給李琦。接手新區的蔡京是他推薦,如今出了簍子,於情於理他都脫不了干係。他知道蔡京在為武學強擠銀錢,私下吞沒遼國的皮革、毛布、毛線發賣絕對會有,只是該小心從事,不應讓遼國發現才好。更氣的是下面官吏也有樣學樣,這回被遼國拿住把柄,大宋是有苦難言。

    看完國書,李琦暗樂,臉上卻未表露出絲毫。遼國還真是癩蛤蟆吹大氣,殿中的君臣不知,他可是特意跑了趟遼國,對方哪敢真的跟大宋開戰。要有那穩贏的把握,當初遼國就不會答應合作,直接派兵來搶多好。

    李琦自然不會把情況講明,這會兒沈括遠在江浙,君臣幾個八成是被遼國的通牒嚇住了,急巴巴的就把自己拽了來。

    「官家,諸位相公,此事確是我大宋失信於人。臣斗膽建議,撤換官吏,查實碩鼠,以平息北朝怒火。」李琦正色道。剛才那抗議書上羅列的事情他仔細看了,比自己掌握的多,應該是遼國的監督官吏也沒少撈。大鬍子哥絕對也在給太師耶律乙辛弄好處,這一下事發,乾脆全推到大宋這邊。

    李琦當然不解釋,他一番義正言辭的建議讓趙頊臉直抽抽。「撤換官吏,查實碩鼠」,之前相公就有提議,可是遼國肯定不會就此罷休,關鍵是後續怎麼辦?工業新區本是好事,這一來萬一引發戰火,或者遼國藉機大要好處,大宋豈不是憑白吃虧?

    小殿中一片沉默,王安石硬起頭皮道,「若是都尉接手,能否平息此事並料理好後續?」

    李琦故作驚詫的望向幾人,忙道,「國朝法度,駙馬不得從政,相公何苦為難於我?」

    趙頊的心中閃出希翼,李琦沒說做不到,只是迴避法度,莫非真能解決?

    彥博欲張嘴阻止,但想到遼人來勢洶洶,此時揪住駙馬職責甚為不智,他暗瞅官家一眼,嚥回了到嘴邊的話語。

    王圭簡直是趙頊肚裡的蛔蟲,一見官家眉頭舒展又皺上,他開口道,「唐時公主權比宰相,至禍亂朝野。我朝立國,向以此為戒,故而嚴令公主不得干政,同時限制駙馬。至於差遣任事,非領軍及相位,也曾有駙馬主持。」

    趙頊不語,王圭看看呆愣的李琦笑道,「都尉不知,太祖時駙馬高懷德曾拜殿前都點檢,充關南副都部署;真宗時駙馬王貽永知單州;仁宗時駙馬柴宗慶任京東轉運使;我大宋法度從不曾明書駙馬不得理政。」

    長見識了,李琦掩飾著喜悅故意皺眉,「相公所說幾位駙馬皆是我輩楷模,某怎堪於前賢相比。」

    王圭的話確實無錯,舉的例子也是真實,但是朝堂還另派了副手及內侍,明為輔助,暗裡監視。此事自然不好講出,在座都是心知肚明,趙頊眉頭舒展開,他確實有心李琦出來解決難題,只是心中一直有顧慮,王圭的話真正打動了他,只要不讓李琦領軍,不登相位,再派人監視輔助,應該可以放手試試。

    「承宗,國事艱難,我知你一片拳拳之心,何況那工業新區本就是你牽頭施行。我有意你為朝堂分憂,何如?」趙頊換了稱呼,和李琦敘家禮,和顏悅色道。

    李琦忙搖頭,「官家抬愛,臣不勝惶恐。此事還當朝堂另覓良才,臣切切不敢擔當此任。」

    趙頊再勸,李琦只是婉拒,君臣幾人無奈,只得讓他先退下。

    李琦揣著滿肚子竊喜歸家,趙頊和幾位相公卻大眼瞪小眼。宣召李琦之前幾人就把朝堂的臣工細琢磨了一番,卻發現無人能料理好此事。王圭幾人更怕擔責,這一旦處理不好引起宋遼戰火,那可是百死莫贖。

    王安石一直念叨著想讓李琦出仕,國朝法度那明裡暗裡的條規對他來說最不在乎,既然李琦未曾說做不到,用他這個怪才說不准就能解決眼下的難題。他還打算保下蔡京,只有李琦接手此事才好商量,一旦讓彥博、張方平等派人查處,又將是好大的紛爭。

    君臣幾個暗打著算盤,趙頊是無人可用,也怕好容易平靜的朝堂又起波瀾,遼國的威脅對他來說遠大於讓駙馬出面治理工商。對工業新區他本就投入了巨大的熱情,李琦當初描繪的前景讓他此時想起還是忍不住的心動。

    幾人商議再三,最終的目標還是指向了李琦,彥博暗自苦笑,這位小友別想清閒了,白費了當初自己和司馬學士一番回護之意。要不是強勸著官家又把李琦尚為大宋的駙馬,光那條身為使者卻給遼國君臣親自出演戲曲就夠對方受的。

    他倒不是迂腐,李琦只要不獨掌軍權不立相公之位實際於大宋毫無威脅,真正難以取捨的是皇帝,不是他這些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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