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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山那邊 文 / 甲說

    帶著無法言說的心情,李琦端起大碗,馬奶酒再放上碎渣渣茶,很好,很有草原的感覺。顧惜惜差點沒吐出來,強忍著皺眉嚥下一口,看的李琦哈哈大笑。

    縱酒狂歡,篝火旁歡歌笑語,各自說著不懂的話。這樣的融合是李琦渴望的,這才是朋友相處之道。如果沒有戰爭,華夏的璀璨明會讓這些人親如一家。

    李琦喝多了,他瞅見蒙兀女子拿著的樂器,很有馬頭琴的雛形,不由的手癢,拿過來仔細觀看。

    「官人也通番樂?」顧惜惜一點東西都吃不下,只瞅著李琦手裡的東西好奇。

    試了試音,李琦散開髮髻,奔放的拉起草原的歌曲。

    琴聲高亢悠長,粗擴而嘹亮,所有人靜下來,望著火堆邊神采風揚的男子。薩滿閉上眼,她聽到了草原的風,聽到了漫山的牛羊,聽到了雁叫聲聲,聽到了不兒罕山的呼喚。

    李琦張口歌唱,伴著酒意吐出含混不清的「轱轆」話,沒人能聽懂他唱的什麼,只是那聲音深沉婉轉,像在擁抱家鄉。

    「官人唱的何詞?」顧惜惜眼神閃動著不解。

    李琦一笑,換了粗獷的漢語放聲高歌,「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飄香的奶茶和草原的風讓李琦樂不思蜀,顧惜惜的胃卻遭了大罪,沈括乾脆躲著沒來。那傢伙狡猾狡猾的,知道忍受不了羊、馬味,寧肯躲在臨潢府的驛館內逍遙。

    大宋的信使送來急遞,李琦才和熱情好客的朵斡爾吉等人告別,呼啦啦的趕回上京。一封密旨,指定只交給李琦一人,讓作為正使的沈括百思不得其解。

    王安石另附了封信,說了夏使在汴京城惹出的風波,重點詢問能不能再解決些銀錢添補武學。

    武學的事李琦當然支持,勉強來說,算是軍校的雛形。培養職業的中層軍官,又能限制武將專權的可能,真要堅持實行個幾十年大宋的軍隊將徹底走上職業化國防軍的道路。

    只是他對此時武將的培養方式大為懷疑,這道菜他打算攪一攪,放點其他什麼的。眼下雖說自己是朝堂官員,辦好兩國合作之事便能得償所願娶了蓉兒,但趙蓉那縣主畢竟是掩人耳目,自己胡亂插手軍隊定會讓趙頊不安。他仔細琢磨良久,要想影響武學就得做的讓人挑不出刺,無話可說。

    那道密旨他等了很久,其實就一句話:合作之事許其臨機決斷。這道旨意原本出使遼國前他就跟趙頊和王大牛悄悄提過,兩人沒答應,看來這次被汴京上演的大戲氣著了,終於還是寫來了手書,首輔附屬了印鑒。

    李琦等的就是這道旨意,不理一旁愣神的沈括,他收好御筆親書道,「存中兄,這幾日那夏使梁衛幕是否還來?」

    沈括見對方不提那封旨意之事,也不好追問,轉到眼前正事道,「日日都來拜訪,只是我未曾見。」

    「等下存中兄不妨去見見此人,甚事都別說,有禮物就收下,明日我等一起去拜訪遼國太師。」李琦一笑道。

    「承宗不與我同去?」

    「辛苦存中兄一趟,我這裡還得去見一下回鶻使者。」李琦解釋道,原本他不打算和回鶻使者聯繫,只是要摻和武學,有些事或許能讓對方幫下忙。

    「回鶻」又作「回紇」,該族最初為鐵勒之一部,在突厥汗國統治之下,後隸屬於大唐。回鶻最早虔信摩尼教與佛教,對殘酷壓搾的突厥人恨之入骨,多次聽從「天可汗」的旨意出兵助戰。

    安史之亂後大唐崩裂,無力維護西域的統治,回鶻一分為三,其中一支西遷至七河流域,聯合葛邏祿等其他突厥語民族(阿勒泰語系)建立了喀喇汗國,以伊/斯/蘭為國教。

    另有一支停留在西州,又稱高昌回鶻(今吐魯番),是大遼的藩屬之國。最後一支往東南遷移,生活在甘州、沙州,散入西夏和吐蕃。蒙古人崛起時高昌回鶻改稱「畏兀兒」,也就是後世的維吾爾人。李琦生長在西域,對這些自然不陌生。

    他要找的便是高昌回鶻的使者,大唐的謝幕讓西域列國稱雄,此時的高昌回鶻還沒伊/斯/蘭化,大多信仰著佛教。高昌國處在原本漢唐的絲綢要道上,但是西夏卡住了絲綢之路,從大遼繞道開封,路途實在遙遠。

    遼國宮室中,耶律洪基瞅著正翻看信使記錄的蕭觀音暗暗皺眉。合作之事自己已指明讓太師處理,特裡蹇怎麼又攪進來。

    耶律乙辛暗掃過面色怪異的兩人,重又垂目不語。

    「創製金瓷、戲曲、水泥,經營琉璃和冶礦,還整修了大名府至汴京之路,這李琦頗不簡單。此人不可不防,我以為當尋個理由留下這李副使。」蕭觀音良久道。

    「不可,」耶律洪基搖頭,「彼與我大遼多有善意,若其祖上真是北人,留於南朝反而更好。」

    「陛下聖明。」耶律乙辛點頭道,「乞顏部的朵斡爾吉邀約此人,相處甚歡。譯語人回報,此人並不以馬、羊腥膻,頗為喜愛烤炙肉食。只那首怪異的曲風,臣無法查知來源。」

    蕭觀音輕歎了口氣,那首怪異的民曲她特意讓人演奏了下,甚感不解,才忍不住又插手此事。李琦竟然通胡曲,還會說一種奇怪的胡語,此人的身世越發成迷。唐末天下大亂,如今百多年過去,實難以查證真偽。她拿起信使送來的火柴,抽出一根在皮具上用力劃過,伴隨著難聞的氣味一團火焰瞬間點燃。

    吹熄火柴,蕭觀音道,「此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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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靜放於家中確實趁手,可惜馳馬疾奔,十之有三此物會自燃,以臣觀之,不適於軍士攜帶。」

    「宋使正式提出辭行,太師以為其故作姿態還是確無法再讓出配額?」耶律洪基疑慮道。

    耶律乙辛拿捏不定。數日前沈、李兩人來見,直言合作之事大宋朝堂爭議頗大,有意讓夏人分一杯羹,如今只能分與北朝三成五。他思慮良久,覺得李琦不似作偽,夏人在大宋朝堂再三哭求,自己這方對馬政不鬆口,宋人確實有可能分而化之。

    「臣不知,幾日前李承宗約見回鶻使者,請代為尋找于闐所遺漢書,臣擔憂宋人聯絡高昌,於我大遼不利。」耶律乙辛為難道。

    耶律洪基眉頭緊鎖,于闐在宋初時被喀喇汗國所滅,李琦這時去尋遺落的漢書有何意義?

    殿中幾人陷入沉思,單單一個西夏來奪食已是過份,若高昌回鶻再起異心,怕是更頭疼。

    于闐國自言為漢唐遺民,國主李聖天一直尊奉中原之君為主,國內百姓說漢話,行漢禮。大宋立國後,于闐國主萬里遣使來歸,彼時遼、宋征戰,遼主自然多方阻撓。喀喇汗大舉進攻于闐,宋人無法派兵北上支援,只得眼睜睜看著于闐被屠滅。

    此時想起,耶律洪基也覺澀然,可那時北、南兩朝相互征伐,又怪得誰去?李琦此舉實在透著古怪,若說要於遼國不利,卻又太著痕跡。

    「既然不願強留此人,不如我召他來探問明白。」蕭觀音直接道。

    耶律乙辛自然不希望特裡蹇接觸李琦,但眼下的局面,他也拿不出解決的辦法,只得不情不願看皇后有何進展。

    李琦不知自己臨時起意拜訪高昌使者讓遼國君臣大傷腦筋,接到宣召,他感到時機已成熟,差不多可以攤牌了。

    還是那間致的偏殿,蕭觀音發現這次李琦少了上回的尷尬,多了許多從容,稜角分明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蕭觀音撥弄著琵琶,並不急於說事,暗暗留意著李琦的神色。

    琵琶音質純淨,清脆,富有穿透力,蕭觀音的琴藝沒得說,難得有耳福,李琦放鬆心情靜聽,打定主意等對方先開口。

    一曲終了,蕭觀音放下琵琶道,「合作之事,李副使也贊同夏人分一杯羹?」

    「聖人想聽實言?」

    蕭觀音點點頭,李琦道,「外臣本意自是願與北朝攜手,可我大宋君子何其多,此事即便吾皇,亦是難為。」

    蕭觀音不覺莞爾,李琦對君子的不屑,分明寫在臉上,「李副使尋那于闐漢書,欲於何為?」

    李琦歎了口氣,目光掃過殿外,沉吟片刻道,「聖人想必也知安西都護府,唐末戰亂,我無數漢民淪落西域。外臣聽聞其餘軍士,斷絕於中原,依舊衛守邊土,呼號酣戰數十載。外臣不忍見碧血忠魂湮沒於塵土荒漠,但願尋得漢家衣塚、書,讓此等英烈得以安眠。巍巍崑崙,佑我神州!」

    蕭觀音的心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陽光映照著李琦的面龐,他的目光沒有不甘,沒有憤恨,充滿讚賞和自信,似乎認定漢人終將回到關山萬里之外的土地,重新豎起漢唐的旗幟。

    正午的陽光順著大開的門窗射入縷縷明亮的色彩,無數細微的塵點在光柱中搖曳。李琦似乎聽到大漢的戰鼓聲,聽到被世間遺忘的唐軍將士擊劍高歌,面對一**洪浪般湧來的敵人猶自力戰不休,一刀一劍血跡斑斑鑄造著民族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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