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輪殘月,叢林中一片寂靜,新築起的寨牆內,兔村忙碌非凡。老老少少注定又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
童飛立在樹屋頂,放開了靈感,感悟著四周的一切,他的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興奮也看不出頹喪。
自從修為提升之後,童飛的氣質有了一些改變。
當然這只有他身邊熟悉的人才清楚。尤其是在他佇立和安坐的時候,眉宇間會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迷霧,令人無法探測他的情緒,就像是面對一個謎一般。而且更讓人奇怪的,面對他會還讓人油然產生敬意,下意識的感覺他就是天地的嬌子,生來就是貴胄。
「老大,你說奎隆他會來嗎?」大肥一聲軟盔,這是為兔尊精工打造的外衣,符合他兔尊的身份。但是此刻,大肥身上沒有榮耀,他心神不定,焦躁的在屋子裡踱步。不時看向童飛,希望從童飛哪裡找到安心的答案。
但是,童飛久久未說話,只是靜靜的立在門前,對著夜空,閉著眼睛,彷彿一尊塑像。
看童飛一副神秘莫測的神情,大肥心中陰晴莫定,更有些忐忑不安了。
「老大,你說他們會來嗎?」大肥再次重複了一句。
童飛終於說話了,看著遠處說的很肯定:「他一定會來,只是不知道是今晚還是明晚……」童飛的聲音不喜不悲,彷彿置身度外。
「來了好,我們都已經準備好,到時候和他們拚死一戰!這一次我一定要為我爺爺和兔族的千萬冤魂報仇!」大肥看著遠處烽火熊熊的寨牆,雙手緊緊的抓著金木杵。
童飛沒有回頭去看大肥,而是繼續閉著眼睛,彷彿輕吐了一口氣,而後緩緩說道:
「別急,別急,我們人族有句俗語,善惡到頭終須報,這個仇早晚都會報的。」
童飛睜開眼睛,終於看了一眼身邊的大肥,看到他焦慮的模樣,似乎無奈的搖頭,而後轉過頭去,放眼曠野,意味深長的念道:
「神不煩而心不空,志不亂而意不邪,臨危不亂,虛懷而謀,自然方實。引而不發,謀而後動,方為大功……」
童飛念的很慢,而且還有一種音律,似乎直指人心一般。大肥在一旁聽了,微有所悟,心神也稍稍安定,等到他再抬頭觀察童飛,目光中毫不掩飾的多了幾分訝異。
「他真的只是人族的小孩嗎?我怎麼感覺他像活了千年的聖人?」大肥不禁在心中暗暗的嘀咕。
就在此時,突然的,童飛神情肅然起來,目光緊緊盯著遠處叢林,彷彿要看穿夜空一樣。而目光之中明顯閃過一絲的凌厲,最後凝重的說道:
「來了!他們來了!」
「誰?」大肥尚未反應。但是很快他明白了,是狼族!狼族來了!奎隆的軍隊終於來了!
大肥快速的轉身,來到了門邊,告訴一直在那裡安靜等候的房青。「快通知鍾銳大將軍,奎隆來了!」
房青沒有馬上動身,而是趴到樹屋的牆皮上凝神細聽了一下,神色中頗有些意外和欽佩:「尊者,說的沒錯,是狼騎的蹄聲,好像數百,應該是他們的斥候,大軍估計就在身後。」
大肥臉色嚴峻,重複的催促道:「去!快去!」
房青這才應聲飛下了樹屋,朝著寨牆方向飛奔而去。
沒有多久,童飛也跟著下了數屋,大肥緊隨其後,而侍衛們早已經準備好,為他們開道,沿著街道,匆匆朝著寨牆走去——
村鎮中,到處是忙碌的人影,有的運送箭弩石塊,有的在磨刀霍霍,有的為戰士的飲食奔忙,有的則在三五成群小聲議論……
整個兔村,嫣然成為了戰場,到處是火光,到處是人語,幾乎所有村民都動員起來了。
百年的奴役壓迫,大家內心都蘊藏了一把火,這把火今天終於聚合到了一起,就等著一聲令下轟然而起。
寧可站著死,不為跪著活!這句話沒人說出來,但卻深深的刻在每一個村民和戰士的神情之中。
寨牆外,在房鍾銳他們的指揮下,原本平坦的山崗,挖出了數道隱蔽深溝,埋下無數的鐵鉤、柵欄。更有在縱深處,引出地火和熱泉,使得整個兔村外圍到處是蒸騰的迷霧。兩側的絕壁之處,為防偷襲,更是埋伏了不少的火弩。
用火攻的辦法對付狼族,這是童飛提出的。上一次探營回來後,童飛就想到了用火對付狼族。沒想到這個想法,居然和房鍾銳他們的計劃不謀而合。如今他們不但引用了地火,而且還在四周布下了重重障礙和陷阱,顯然是準備對付狼騎兵的。
狼族軍隊的強大有二,其一就是狼騎兵,和人類的馬騎兵不同,狼騎兵的坐騎具備野獸嗜血的本能。不但兇猛,機動敏捷,而且嗅覺靈敏。不但如此,每一個狼騎一輩子只有一頭坐騎,那頭坐騎據說就是他的同胞兄弟。所以在戰場上,彼此心意相通,生死與共。殺了狼或者殺了騎兵,那都等於他們同死。
其二是刀盾武士,刀盾武士千萬不要以為他們手拿盾牌。其實不是,刀盾武士的盾其實就是武士本身。他們具備鋼鐵一般強壯的體魄,而且還有不畏生死的意志。永遠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永遠是面對生死第一人,這就是刀盾武士。他們強大的意志可以是粉碎敵軍意志的一把利刃,同時也是鑄就本軍鋼鐵長城的強大盾牌。
俗語說,群狼啃死虎,狼的狠在狼騎和刀盾武士身上得到了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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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相比兔族就明顯是弱勢群體。當然,兔族並非表面看去的軟弱。兩族之間曾經有數千年的爭鬥,兔雖不好戰,卻因戰而強。古語有楚雖三戶而亡秦,這不是楚國人強大,而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強大。
鐵血從來不是生來的,兔族也是如此,在面對強大的對手數千年,無數的戰鬥讓他們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準確的說,他們已經不再是自會啃著美味蘿蔔做夢的民族。
反倒童飛沒有親身經歷過戰爭,對於實戰陣兵之法大感興趣,暗暗關注研究,也有了頗多感悟。
慘淡的月光下,這片原本安謐的土地,如今變成了煉獄。靜等著敵人來襲,然後爆發出復仇之火。
咚咚咚!遠遠聽到戰鼓的腳步,四處傳來一陣陣嗚嗚的狼嚎,這是群狼進攻前的號角。狼族的大軍來了!
霧氣和火光之中,童飛看到了黑壓壓的纘動的影子,全是狼首人身的怪物,千百雙凌厲的目光,彷彿像是黑夜中的利刃,讓人窒息。還沒有戰鬥,就讓童飛血脈僨張,果然是氣勢奪人,這就是狼之威?童飛有種隨時準備衝殺出去的衝動。這就是叢林,這就是戰爭,他可以讓兔子瘋狂,也一樣可以讓人類變得如野獸般嗜血,第一次,童飛親身體會到餓狼撲食這句話的含義。
狼族大軍顯然訓練有素,走在前列的是刀盾武士,後側是弓弩兵,而左右兩側則是長刀狼騎。除了軍前數一頭的騎令黑狼在昂首哀嚎之外,其他所有的狼騎居然沒發一聲。整片戰場一片死寂,只聽到風吹的聲音。
轟隆隆——一輛戰車分開中軍,來到戰隊之前。
戰車之上站著一個身材碩大的狼人,全身黑色盔甲,在月光下熠熠發亮。車頭上架著一把巨大的利斧,看上去這傢伙是個膂力不凡的角色。
「這就是奎隆!」大肥盯著那車上的大塊頭,眼睛裡就差點著一般,滿是仇恨的火焰,燒灼一般的滴血通紅。
原來他就是奎隆!他的身材和當日的奎黯相差無幾,但氣勢卻更強大數倍。戰車到了這裡,彷彿就是無聲的命令。
一隊狼騎從隊列的右前側出來,最先越過第一道柵欄屏障,進入迷霧之中,隨之一聲哀嚎,又紛紛退了回去。
房青冷冷的看著前方,手中握緊了劍把,輕聲告訴童飛:「這是狼騎斥候,他們在探路!馬上他們就要發起攻擊了!」
果然遠遠看那狼騎飛奔到戰車前,對車上的奎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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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狼尊!兔村外挖了無數的陷坑和陷阱!我們大軍無法長驅直入!」
聽著斥候的報告,奎隆目光中閃過一絲凌厲,雖然他極力抬高身軀,想要顯示他的威武,但是卻沒有王者的尊嚴。目光中,反而透著暗殺者和陰謀者的毒辣。
「哦,看來這幫螻蟻真的準備造反了!」奎隆看了一下遠處黑乎乎的寨牆,冷笑一聲道:「去!去喊話,讓房林和房果兩個混蛋出來說話!」
寨牆之上,聽到了遠處的喊話,大肥也是冷冷一笑!長身來到牆跺邊,衝著夜空朗聲喊道:「奎隆,讓你失望了,你的走狗,兔族的叛徒已經被我們誅滅,當年你用卑鄙手段害我兔族,還讓奸賊奴役我族,害死我族同胞千萬計,今日我們誓要為死難同胞復仇,這裡就是你的埋骨之地!奎隆,快快下車受死!」
大肥一通話完,頓時寨牆內無數兔族齊聲響應
「受死!受死!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