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司妮一個人慢慢走在街上,神情恍惚地看著過往的車輛人流。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對一室的寂寥傷心,過去心如止水的生活,無法再找回來。心,好疼好疼,冷酷地傷害他的時候,她又能好過到哪裡去?可她沒有和任何人抗爭的能力和心境,肖傑家那麼權貴的家庭,又怎能接受她這個死了丈夫,又被人罵為剋星的不祥女人呢?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司妮深深地悲哀著,為自已的自卑和軟弱,他遇上她,也算是不幸了。她就像一株浮萍,稍有風吹雨打便會漂離顛簸。放棄,是不想讓人再一針一針地挑開結痂的瘡疤,那種血肉分離的疼痛,沒有人比她體會的更為真切。
司妮在街上轉悠了一會,去超市買了菜,打電話讓剛明過來吃晚飯。剛明問起了肖傑,司妮含糊地說了兩句。她知道剛明現在對肖傑既崇拜又感激。肖傑的身份,剛明在組織部上班沒幾天就知道了,少不了一陣驚歎和欣喜。可能是肖傑打了招呼吧,剛明在單位分到一套八十平米的宿舍公寓,這算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他拿到鑰匙時對肖傑感恩戴德的那個諂媚樣,司妮都想嘲笑他了。不過,她能理解,農村出來的窮孩子,要想在市上買一套屬於自已的房子,談何容易!剛明是她的家人,她希望他有出息,這也是母親的心願。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突然停在司妮身邊,她看了一眼,繼續向前走去,震耳的喇叭聲卻跟在身後響著,她只好轉身,看到打開的車門裡,劉兵一臉嬉笑地走了出來。司妮高興地喊道:「劉兵,你怎麼在這裡?我還以為再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劉兵悻悻地說道:「你一路上都跟丟了魂似的,那裡還會注意到身邊的人?遇上色狼,你早就橫遭不幸了。」司妮從超市出來,他就看到她了,沒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樣子讓他很不放心,便一路跟過來,她竟然沒發現,眼看著快到她家門口了,只好叫住她。
「怎麼不叫我?跟在身後,想嚇死人啊?」
劉兵接過她手中的袋子,隨手一看,聳聳肩誇張地說:「不錯呀,小雨雨,這麼快就進入賢妻良母的角色了?買這麼多菜,是要做給肖哥吃嗎?你對他也太好了。」
瞬間的苦笑之後,司妮淡然地說:「我是要請家鄉的一位弟弟吃飯,難得見你一面,不如一起,再把小王叫來,她每天滿世界找你,你也真行,離開報社音信全無,害得人家小姑娘食無味、睡無眠。」
劉兵樂的跟著司妮走,聽她說叫小王,沒啃聲,臉上卻露出一份期待。離開報社之後,劉兵聽從表哥的建議,去北京發展了。在緊張的生活節奏裡,公司一天比一天壯大起來,應酬越來越多,身邊美女如雲,可他的心卻空的慌。司妮他是不敢再惦記了,小王的面容卻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填補著他的迷茫和空落。正視自已的心思之後,劉兵倒不好意聯繫小王了,得瑟了一大圈,最後才發現人家的好,他不知道她是否還站在原地等著他。司妮的話讓他激動,那個傻的可愛的女孩,還是屬於他的。
司妮看到劉兵走神了,提醒道:「快給小王打電話,她應該還在單位。」
「你打吧,我在開車。」劉兵撓了撓頭,丟給司妮一個不明瞭的表情。
司妮難過地說:「她不接我的電話。」
「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很好嗎?」劉兵驚奇地問道。司妮向來與世無爭,對誰都很寬容,而義氣直率的小王又把她當做親姐,她們怎麼會搞僵?
司妮向劉兵說了原因,劉兵感歎道:「這個傻妞,嫉惡如仇、愛憎分明,這次有點誇張了。」
「不怪她。」司妮苦笑了一下,說:「劉兵,不要再端著了,那麼好的女孩,若讓別人追去了,你不後悔嗎?」
「她那傻里傻氣的樣子,誰會追?」劉兵是煮熟的鴨子——嘴硬,讓他當著司妮的面承認喜歡小王,他暫時還說不出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昨天我還看見一位帥哥捧著火紅的玫瑰,擋在報社門口請小王去吃飯。」劉兵又貶低小王,司妮一聽就來氣,便有意刺激著他。
劉兵著急地問道:「那她接受了嗎?」
「接受了,鮮花、帥哥,女孩子誰不喜歡?」劉兵抓狂的樣子,讓司妮心中一喜,又燒了一把火。
「死小王,看我不掐死她?」
看著劉兵咬牙切齒的樣子,司妮幸災樂禍地笑了。劉兵意識到自已不打自招了,習慣性地摸了摸頭,憨憨地笑著,邊放慢車速邊撥著電話。「喂」了一聲後,那邊一陣靜默。司妮想肯定是小王被劉兵的聲音嚇住了。
「哎、哎、哎!姑奶奶,耳朵快被你震聾了,你沒有做夢,是我,快點過司妮家裡來。」難怪劉兵會把電話從耳邊拿開,小王如中了大獎的聲音,讓坐在旁邊的司妮都想摀住耳朵。
小王不知又說了什麼,只見劉兵蹙了蹙眉道:「你誤會他們了,電話裡一句二句說不清楚,快點過來再說。」
劉兵掛了電話,司妮問道:「她不來嗎?」
「來,我出馬她能不來嗎?司妮,不要生她的氣,她也就是單純,眼睛裡進不得灰塵,一根筋。」劉兵給司妮解釋著,又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不會給她解釋嗎?讓她白為你傷心。」
「這麼快就替她說話了?進入角色還挺快的嘛!」司妮調侃著劉兵,心中卻是一陣難過,連自已都說不清楚的事情,又如何向別人解釋?
經過一家花店,劉兵把車停在旁邊,對司妮說:「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今天只給小王買玫瑰,你不要吃醋哦!」
司妮不屑地說:「少貧了,你買來姐也不會要。」
「也是,姐眼光高,只鍾愛肖大帥哥送的香水百合。」劉兵調皮地說著,大步走進了花店。
香水百合?司妮的心抽搐了一下,多久,沒有聞到過百合香呢?難道,注定只能成為生命裡一飄而過的幽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