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時,劉兵提著食品袋,司妮抱著那束艷麗的玫瑰花,倆人輕鬆地開著玩笑,劉兵又是曾經那瀟灑不羈的樣子。司妮由衷地高興,更為小王感到慶幸。
司妮打開門,百合香撲面而來,她心中一喜,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那個朝思暮想的男人,頓時百感交加,竟不知如何開口,傻傻地問道:「你怎麼還會來?」
「是啊,我為什麼還會來?」肖傑發恨地反問了一句,火紅的玫瑰生生地刺疼了他,再看到她身後的劉兵,怒氣由然而生,積聚已久的思念,也在那束紅的滴血的玫瑰裡突然失去了往日的顏色,說出的話更是陰陽怪氣:「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司妮使勁掩去眼中不爭氣的淚水,把花束順手放在茶几上,沒再看肖傑一眼,接過劉兵手中的袋子,說道:「劉兵,你隨意坐,我先去做飯。」
肖傑看到司妮視他如空氣的樣子,眸中浮上了一層怒火,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向外走去。
劉兵心中連連叫苦,他這是一不留神撞上火山爆發了,真冤啊!連忙打著哈哈陪著笑說:「肖哥,還是你留下,我走,馬上就走。」劉兵邊說邊趕緊退到門邊,走出去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真嚇人,司妮也太厲害了,竟能讓處事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肖哥發威,不容易呀!
「劉兵,別走,你不是來吃飯的嗎?」司妮氣呼呼地瞪了肖傑一眼,叫喊著追了出去,已不見劉兵的蹤影。
「這麼捨不得他走?」肖傑慢悠悠地問著。
司妮望著他,水波漣漣的眼眸裡充滿了幽怨。只可惜,他的神情如履寒冰,她垂下眼眸,心,一點一點地失去了溫度。她不想和他吵,不聲不響地走向廚房,他更來氣了,拿起那束玫瑰,狠狠地扔向旁邊的垃圾桶。
司妮走過去,想撿起無辜的花束,肖傑卻不解氣地在上面踏了兩下。瞬間,嬌艷的紅玫瑰伴隨著薄薄的塑料垃圾桶一起走向消香玉損。
「不可理喻。」司妮嘀咕了一聲,轉身坐在沙發上。
肖傑的臉愈加陰沉了,他吼道:「是,我不可理喻,自以為是,人家劉兵年輕,家世顯赫,又能說會道,還有大把的時間送你玫瑰,陪你閒情逸致。」
司妮不可思議地看著發怒的男人,他吃劉兵的醋?他會吃醋?想著,她笑了,還笑出了聲。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他靠近,連日來的委屈和思念傾洩而出,好想在這個熟悉的懷抱裡尋求一些安慰。突然,她看到了茶几上的藥瓶,心中頓時害怕了,原來這才是他發火的根源,這件事情她一直很歉疚,但也沒有一直服用呀!司妮心虛地看著一動不動的男人,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收起來。肖傑卻大聲呵斥道:「放下。」
司妮嚇得趕緊縮回手,心裡也來氣了。這男人,吃錯藥了?不就是一瓶閒置的避孕藥嘛,需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肖傑寒氣逼人地問:「一直都在服用嗎?」
「我、、、、、、」司妮正想解釋,卻被肖傑傷感的聲音打斷了:「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劉兵嗎?」
「這與劉兵有什麼關係?」司妮詫異地看著他。
「還真猴急,一回來便來幽會了。」肖傑又冒出一句,司妮聽他這般侮辱她,氣急了:「我和誰幽會,現在與你有關係嗎?」
肖傑努力抑制著想掐死她的衝動,冷笑了兩聲,口氣平平地說:「是啊,與我有什麼關係,女人真是善變,這才不過十幾天沒有滿足你而已,你就忘記怎麼在我的身下一次次的承歡**呢?還是因為劉兵比我年輕,那方面也比我厲害嗎?」
司妮渾身瑟瑟發抖,驚恐地盯著肖傑,好似從來不認識一樣。這一刻,她沒有了眼淚,清冷的眸子裡滿是絕望。她用盡全力,歇斯底里地喊道:「滾出去,這是我的家。」
肖傑覺得自已瘋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司妮凝視他的目光如雪後初晴,陽光灑在冰凌上,一閃一閃的光芒,看似耀眼,卻足以讓人涼透了心。他害怕了,失去她,他不敢想像。但她那句「滾出去」卻又激怒了他,花花大少的臭嘴臉全暴露了出來:「你以為你是誰?我寵你,你是個寶,我若不要你,你便什麼都不是。在遠林,如果我想,大把的女人搶著給我生孩子。」
「哈哈、、、、、、」司妮笑了,放縱著自已大聲地笑著,原來,她予他不過就是一個可以任意玩弄的女人而已,他那樣的家庭,那樣的身份,又豈能真的娶她進門,他看不起她,也許,從一開始,他看上的就是她這具被人稱做「狐狸精」的軀體,得到了,便棄如敝履。劉兵、避孕藥,只是他為脫身找的借口。人渣!偽君子!一場華麗的夢,終於醒了。
「夠了,想必那塊玉珮也是劉兵送給你的吧?」肖傑高呵了一聲,她的笑,她的冷漠,她的高傲,她的滿不在乎,將他殘存的希望徹底粉碎,他將眼前的藥瓶發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藥粒撒了一地,毒藥般地腐蝕著他失控的情緒。
司妮愣了愣,轉瞬便明白了,懶得再解釋,閉著眼睛無力地靠在沙發上。
肖傑更加認定了玉珮的出處,爐火把他的憤怒又推向了另一個高度,他蔑視著她,居高臨下地說:「看來劉兵這幾年掙大發了,對你出手這麼闊綽,怪不得你不接受我送你的任何東西,原來是因為都不及這塊玉珮,那你早說啊,要多少?百萬?千萬?還是更多?你不知道我比劉兵更有錢嗎?」
屋內,潔白的百合嬌艷含羞地開著,淡淡的花香一如既往地彌滿在司妮的心間,可她覺得那麼諷刺,那麼可笑,明明是滿屋的消煙戰火,為何還掩不去非常憎厭的氣息?她在他眼裡,就像方才毀滅的玫瑰,可以任意踐踏,可以隨意惡語中傷。紅橋鎮的鄉親們與他這樣人面獸心的大人物相論,不過是海灘上的一粒沙
,他們傷害她,光明磊落,因為她破壞了那裡的平靜和安逸;而他傷害她,卻是在為自已的鄙劣尋找著途徑。只可惜,經過了這幾年,她已不在是那個離開母親,就像沒有主心骨一樣的小姑娘。時間真是個好東西,不但醫治著她的傷口,也把她錘煉的更能經受風雨,更能裝飾自已的情緒。這是她的家,她何需再讓他無情地羞辱?這裡,是她唯一心靈憩息的地方,即使天崩地裂,即使寸斷心腸,那也是關上門之後她一個人的事,何必要展示給外人看?司妮站起身,打開門,報以明媚的笑容,很客氣地說:「肖市長,你的錢,還是送給適合你的女人吧,現在,請你離開,我朋友就要來了。」
她波光如水的雙眸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肖傑氣結了,她的心情從來都是暴露在臉上的,莫非真的不在乎他?心像被從身體裡剝離一般,輕飄飄的,再也落不到原點。他起身走向門邊,不敢再看司妮那張淡然自若的臉,他怕再次被激怒。一腳跨出屋門,背對著司妮,幽幽地說:「劉兵家的門坎,你可能永遠也邁不進去。」然後「啪」地摔上了門。
關門的聲音彷彿天崩地裂的震動,徹底擊碎了司妮的心。她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了,想哭,想大聲地發洩,只是,沒有了眼淚,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情緒。她終於明白:
原來人在極限痛苦的時候,是流不出眼淚的;
原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是沒有情緒的。
「熄滅吧,熄滅吧,人生不過行走的影子。」司妮一遍遍地默念著莎士比亞的名句,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這段日子以來脫軌的思想和忘形的意念重新回歸到最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