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還是低調點好。
天才亮,童福就帶著兩個丫鬟前來,伺候梳洗,端上熱氣騰騰的早餐。
沈吟霜吃著熱騰騰的早餐,心裡暖的開了花,沒想到會這樣意想不到的驚喜,眼睛濕潤地對童福說,讓他回去好好的幫她謝謝他的主人,也謝謝他。
童福連聲說」不敢當「,亮閃閃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對她說:
「沈姑娘,你一會放心上堂,不管結果如何?我童福都保證有辦法,不會再讓姑娘你回陳家,這點請姑娘一定放心。」
童福堅定的聲音,讓沈吟霜看到了希望,惴惴不安的心稍感安定。
大堂上,沈吟霜見到了這輩子她做夢都想忘記的,那兩張極端醜陋,令人看了作嘔驚懼的面孔。
陳家老太太一見她,死魚眼就怨毒的瞪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她死去的兒子,控訴她的不貞,哀求李大人判她千刀萬剮之罪,形神兼備的訴說,讓不明真相者聽了為之動容。
衙門外圍著一大群百姓,同情的看著大堂裡,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三言兩語間就有了很多好像是他們親眼的所見的傳聞。
嘰嘰喳喳,把個公堂弄的麻雀窩,不堪其擾的李大人一拍驚堂木,堂外立刻安靜下來,師爺看看下面跪著的三個人:
「在大人面前哭鬧什麼?有什麼委屈慢慢說,大人自會分辨是非,你們一個個的說,沈吟霜你先給大人說說當初,陳家把你沉潭的前因後果。」
「是!」
沈吟霜忍著痛,撕開往日的傷疤,事無鉅細一一道來,陳家老太聽到她說到女兒,忍不住插進來,屢次打斷沈吟霜的話。
見她呱噪,李大人無法忍耐,命衙役把陳家老太拖到一邊,厲聲斥責道:
「本官面前,豈容你一再撒潑,若在是如此,本官就不問情由,先打你二十大板再說。」
官威之下,陳家老太這才牙齒咬得咯崩作響,暫時忍住了咒罵。
聽完沈吟霜的敘述,李大人宣佈退堂,等關鍵證人——陳金鳳提到再行升堂。
陳家老兩口暈乎了,心底裡暗暗懊悔,這好好兒的怎麼又把女兒給扯進來,萬一生出變故,那可怎麼辦?只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後悔藥吃,只好大眼瞪小眼,懊悔不該聽那人的,莽莽撞撞、不知深淺來到京城告狀。
太子妃沈吟雪聽說皇上龍體有恙,一大早就進宮探望,問安出來跟前來探望的吟碧遇個正著,吟碧拉著姐姐走到一邊:
「姐姐,宮裡傳聞皇上這病,病的有些古怪!你聽說沒?」
「好了,管他古怪不古怪,跟咱們沒關係。不過姐姐看你氣色不錯,看來身體恢復的挺好的。」
吟碧甜蜜幸福的笑容掛在紅潤的臉上:
「嗯,王爺為了我的身體可沒少費心。姐姐,將來你當上皇后,姐夫坐上龍椅成為皇上,你們可一定要替妹妹我報仇雪恨,替我可憐的孩兒報仇,想著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兒報仇,想到我那個已經成型的嬰孩就這樣無辜枉死,妹妹這心就揪著痛。」
沈吟雪鼻子冒冷氣,指指天上又指指後面:
「有她在,當上皇后又怎樣?」
說才說完,就暗自打嘴,剛才還提醒自己一定要謹言慎行,怎麼轉眼就忘記?嘴巴跟喇叭一樣。
吟碧黑漆漆的眼珠轉溜幾下,意會道:
「也是,有她老人家壓著,不過姐姐你也別太擔心,等你坐鎮六宮,她在不在都還難說,畢竟年紀在那!而且我相信姐姐一定比皇后強!」
見吟碧越說越離譜,沈吟雪只好找借口,想要先走開一步,剛好五王爺劉敢正望這邊張望,好像是在尋找吟碧,趕緊招呼。
馬車裡,劉敢握著吟碧的手,溫柔的摩挲著,吟碧滿臉幸福的依偎在他懷裡,劉敢嗅著她頭髮上的香味,望著馬車外,漫不經心地問起剛才她們姐妹聊什麼,聊這麼久?為什麼吟雪看見他之後走的那麼匆忙?吟碧笑著伸手攬著他的腰:
「沒說什麼,我就是跟她說讓她以後當上皇后,記得要幫咱們的孩子報仇。」
停一下,歎口氣:
「不過要是現在的皇后,將來像太后那麼厲害,當上皇后也沒什麼意思!不過是擺設罷了,更別提幫我們的孩子報仇。」
劉敢在她額頭輕輕地啄了一下,腦子裡千回百轉,當上沒意思?當不當的上還的另當別論,現在就說這個,也不怕為時過早。
李大人的手下阿四,帶著兩個衙役日夜趕路來到竹山,問明陳家的方向,找個茶寮坐下飲茶解渴。
急急忙忙中,三五兩盞茶喝進肚子,一個留著八字鬍須的瘦個男人坐在他們對面,直接開口問道:
「你們是京城來竹山提人的?
阿四望著那人,不明白那人的意思,那人從袖子裡摸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推到他們面前:
「放心,我不會害你們,只是多個嘴,提醒你們提人時順手多提兩個——陳金鳳的丈夫跟她兒子,保證讓你們回去有益,還會受到嘉獎,順便這是你在京城聚寶齋的當票,一併還給你,就當是你的辛苦費。」
阿四看看身邊的同事,三人眼一對,收下銀票跟他自己的當票。
大堂上,陳家老兩口見衙役不僅把自己女兒
提來了,還把女婿、外孫也一併提來,面面相覷,說出話來,李大人瞧在眼裡,問他們成親多久,孩子多大?慌張之下,幾個人說法不一,真相敗露。
李大人很快做出判決:陳家兩老污人清白,罔顧人命,不知悔改,各杖責三十,流配邊疆,陳金鳳跟她丈夫同罪。
眼看著父母親給打的血肉模糊,哀聲連連,陳金鳳咒罵道:
「沈吟霜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你害我全家,我們不會放過你,不過就算我們死,你還是要回陳家,陳家的人會替我們報仇的,沈吟霜你等著,等著!」
「是啊,大人,就算我們千錯萬錯,可是沈吟霜依舊是我們家的媳婦,哪有媳婦長期住在外面,不回婆家的,請大人為草民做主。」
陳家老爺子忍著痛,哼哼唧唧地說道。
李大人眼尾的餘光掃一下身旁的師爺,師爺眼珠子一轉,附耳對李大人耳語幾句,結界打開,李大人心裡赫然開朗,朗聲說道:
「你們雖然三媒六證娶了沈吟霜,可是沈吟霜過門之日,還未禮成,你家兒子就已經命喪黃泉,因此只能說沈吟霜是你們家未過門的媳婦。你們為了自己的骨肉親情,致他人性命於不顧,不問緣由,草菅人命,人性泯滅,狠毒至極,本大人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她一個良家女子再落入虎口。今天,本官判你們兩家婚約無效,想來也無人敢說三道四。現當堂宣佈,沈、陳你們兩家婚約無效,沈吟霜由她娘家人帶回,從此跟你們陳家沒有絲毫瓜葛。」
陳家兩老一聽千里迢迢趕來,白白連累了女兒竟是這個結果,急痛攻心,又受了杖刑,眼一翻,一口氣上不來,一命嗚呼。
陳金鳳眼見父母的屍體給拖了下去,急痛攻心,幾近瘋狂:
「沈吟霜你這賤人,我父母因你而死,遲早有一天我會報仇的,我陳金鳳一定會報仇的。」
沈吟霜定定地看著她,淡淡地:
「陳金鳳,你的父母不是因我而死,他們都是你而死,他們倆是給你這一家子害死的,知道嗎?」
陳金鳳精神恍惚的跟著丈夫、孩子去了邊疆,沒多久就得了失心瘋,整日裡瘋瘋癲癲,她的夫君因為酒醉,失足落入河中溺亡。
皇太后對李閔順的處理感到滿意,起碼暫時這樣是最好的,只是對沒有查出是誰攛掇陳家人進京的,有些遺憾。
青山隱隱、田野蒼茫,一輛馬車孤零零的走在驛道上,兩道深深的車軸印,在泥濘的驛道刻畫出,兩條永遠不能交匯的平行線,載著心事重重的沈吟霜往渝州而去。
眼見著離家門越來越近,她的心卻越來越沉,沉的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那年從這裡讓花轎抬出去,兜兜轉轉嘗盡了人世間的各種滋味,今天還是回到原點,回到那個未知的將來。
再次回到這個並不溫暖的家,如負重荷的心沉甸甸的,沒有半點的輕鬆,儘管束縛她的竹山,陳家媳婦的身份已經去除,可曾經的記憶還在,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也不可能輕鬆得起來。
到了府門前,腳步沉重的走上台階,一個家丁低著頭過來,說是夫人交代,讓她從後門進去。
蕊竹攙扶著沈吟霜不動,家丁低著頭,尷尬中,田嫂開門出來,看見她,激動的,滿眼淚花:
「小姐,您總算平安沒事回來了,這幾年田嫂想死你了。」
沈吟霜看看大門,田嫂擦擦眼睛:
「委屈小姐就跟田嫂從後門進去吧!」
沈吟霜點點頭,繞到沈府後面,進了院子,看著田嫂帶著她來到舊日居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