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與黃龍出了大營,快馬加鞭趕奔安康,這也是幾天前就計劃好的,農民軍只要衝出車廂峽,各營就分頭集結,然後合兵一處,攻打安康縣城。
因為這數萬人馬只帶出了短兵器,馬匹和攻城器具都沒有,因此張儀與黃龍來到城下之後,見了高李等人,取出大令,要他們騙開城門。
於是十幾個農民軍穿著官軍的衣服,舉著大令,不費什麼力氣,就騙開了城門,殺將起來,然後大軍一湧而入,安康小小縣城,城中守軍連一千人都不到,不過半個時辰,農民軍就完全佔領了這座城池。
由於農民軍在車廂峽中困了許久,這次出來,一肚子的怨氣都撒在城中百姓身上,因此滿縣之中雞飛狗跳,哭聲震天。那些大戶更是倒足了霉。高迎祥和李自成的人馬尚可談得上軍紀,另外幾營的人馬可不管那麼多,除了城中的貧民沒有受到洗劫,其他稍稍有點家產的住戶,都被洗劫一空。還殺了不少人。
張儀聽著城中的哭喊聲,輕輕搖頭,心下十分不悅。
此時他正坐在縣衙中,和幾位掌盤子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高迎祥已經料到,陳奇榆吃了一個天大的虧,必不肯善罷干休,安康一失守,他一定率全軍趕來圍殲農民軍。因此安康不能守,要盡快搜掠物資武器等物,然後離開。
大家也都同意,張儀說道:「這次你們在車廂峽中困了這麼久,出峽谷時又只帶了些短兵器,這樣是打不過官軍的,眼下之計,可以先去西安,讓秦軍給你們補充些器械軍馬,稍稍喘息一下。」
張獻忠道:「咱們都去西安,如果官軍大舉來圍攻,豈不是要被人家一鍋燴了?」羅汝才也有點擔心:「咱們義軍歷來都是分兵合擊,四下一起點火,這才使得官軍顧此失彼,如果團成一團,勢力是大了,風險也大。我和八大王在西安城下,就是吃了這個虧。」
張儀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秦軍已經恢復元氣,西安城又是堅不可摧,城中糧草充足,正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我們到了那裡,只等諸位養足精神,秣兵厲馬之後,再分頭出擊,給他來個四面開花,到時候聯合作戰,必能夠將官軍逐出關中。」
李自成連連點頭:「張先生所說極是,咱們幾個月以來,幾乎是天天打仗,官軍追著咱腳後跟跑,人馬損失不說,物資更是丟棄嚴重,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只能保命,談不上什麼發展壯大。如果咱們要和官軍硬拚一場,自己的身子骨必須先要硬起來。眼下軍中沒有隔夜糧,大家都發慌啊。」
高迎祥站起身來:「就這麼定了,傳下令去,速速收拾行裝,將城中物資能帶走的盡量帶走,天亮之前出城,咱們去西安。」
張儀站起身來一拱手:「高闖王,在下還有個小小建議。」高迎祥笑道:「先生是我們的恩人,有什麼話只管講。」張儀道:「在下可否先走一步,前去西安城報個信,讓他們來接應一下。畢竟你們的馬很少,家屬又多,走不快,萬一被官軍追上,要是沒有人馬來接應,十分被動。」
高迎祥心頭感激:「張先生所說的,正是我想說的。只是我不便開口而已,既然先生有意,就請自便。我派人馬護送先生。其實還沒有告訴先生,我軍中有幾名秦軍中人,眼下只留下一名,那幾個人已經爬出谷去,找秦軍來救我們。只是先生來得快,還沒等秦軍的人馬發來,就先把我們救出來了。」
張儀一愣:「你們已經和秦軍接上線了?」
高迎祥點頭:「你家秦王早就派了他們來,所以我們這幾營人馬才要入關中。我想這個時候,秦軍的人馬,已經向這邊來了。」
張儀十分高興:「那事不宜遲,我這就走。」
高迎祥派人去將那名秦軍找來,又派自己的心腹將領,由張儀救出來的黃龍作陪,外加十名親兵,一行十三個人,騎上快馬,向西安方向而去。
送走了張儀,農民軍開始打點行裝,高迎祥派出斥候,四下打探官軍動靜,不多時,有人來報,陳奇榆已經率領著全部人馬離了車廂峽口,向安康方向來了,只在四十里外。
高迎祥急忙下令,立刻出城,能拿走的拿走,不好拿或拿不走的都扔掉,全軍輕裝出發。
此令一下,農民軍開始撤離安康縣城。高迎祥讓步兵先走,派出騎兵斷後,這些騎兵不多,也就二百多人,由一個叫郝大勇的漢子統領著,因為他們的馬都留在了車廂峽裡,這幾百匹馬是從縣城中搶來的。
高迎祥與李自成走在大隊的後面,不時地向官軍來的方向看上一眼,有時候他們登上高坡,向遠處看。只見幾十里外的火把匯成了一片,如同天上的星星,也不知有多少。
二人心裡都明白,這是他們第二次戲耍朝庭了。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今後的仗,要麼就是勝,要麼就是敗,已經不可能用假投降來瞞天過海。
農民軍加速前行,高迎祥一邊走,一邊命令將弓箭手和盾牌手調到後面來,共是兩千弓箭手,三千鐵牌軍。如果騎兵擋不住官軍,那麼這些弓箭手和盾牌手,還可以將官軍的騎兵擋一擋。
此時天色已經明亮起來,大隊人馬走在山野之間,如同一條長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初升的日光給枯萎的野草灑上一層潮紅,使得山林一下子有了點生機,空氣清洌而寒冷,讓人精神一振,連騾子和驢子也有了精神,不時地噴出一個響鼻,聲音迴盪在山林間。
大隊人馬走出約莫三四十里,高迎祥就聽到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戰馬嘶鳴之聲,他知道,那是自己留下斷後的騎兵,和官軍交上手了。
高迎祥下令,急行軍,快速向北方行進。
所有士兵都開始
奔跑起來,那些隨軍的家屬,男人一起跟著跑,女人都上了馬車驢車,整個隊伍行進速度快了起來。
又跑出十來里路,突然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聽聲音只有幾匹馬,高迎祥與李自成一齊回頭看,只見後面跑來三匹馬,馬上的人都是農民軍打扮,為首的一個正是郝大勇,他身上已經滿是鮮血,也不知是自己流的,還是別人的血濺上去的。
高迎祥勒住馬,等著郝大勇來到面前,便問:「大勇,怎麼樣了?」
郝大勇喘了口粗氣,說道:「他奶奶的,陳奇榆這次拼了命,非要把咱們殺光不可,他下了令,殺一個咱們的人,賞銀一兩,本來聽說這些官軍中有不少人拿了咱們的銀子,不會對咱下死手,可是陳奇榆這一道令,那些人眼睛都瞪圓了,我的二百多個兄弟和他們打了半天,眼下就剩下我們三個了。」
李自成問道:「官軍呢?什麼時候開到?」
話剛剛說完,他就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