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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豈曰無衣 文 / 河北燕歌

    白起與他們一樣,衣服全沒了,可是大將畢竟是大將,死人都見過無數了,還有什麼害羞的,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威嚴地發令:「將兵器收起,全體向後,退回地宮。」

    他當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人在地下埋了一千八百年,人雖活過來了,可是衣服還有那些木頭做成的矛桿,弓弩,早就朽爛了,初時在地宮內,不經風,還看不出來,這一到地面,不爛才怪。

    只不過,他們方才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眾人將地上的青銅部件拾起,退向地宮。前面的人退回來,後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訓練有素的他們沒有慌亂,整齊地退回地宮,等回到有光亮的地方,大家仔細一瞧,無不失笑。

    那幾百個沒了衣服的人也不羞了,畢竟都是共過生死的兄弟,看看身體有什麼!一時間也不管大王在此,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白起閉起石門,來見秦王,其中一個軍官脫下自己的外袍,給白起披上。光著身子見下屬可以,覲見大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白起見了秦王,將事情一說,秦王大是皺眉,堂堂大秦勇士,連遮體的衣服都沒有,出去肯定要凍死。以後傳出去,還不讓人笑煞,怎麼面對列祖列宗!

    王翦說道:「大王,衣服的事情,何足掛齒,大家到村鎮中,搶些來就是了。」

    秦王眼睛一寒:「此地乃是故都,子民皆是我大秦後代,我等身為秦人,乃是他們的祖宗,怎能搶掠?」

    范雎回答:「大王此言極是,既是不能搶,只有買了。大王地宮中定有珍寶,只需要出得一二件,幾萬套衣服,不足一論。」

    張儀搖頭:「先不可一下買這許多,免得人生疑。最好是逐次購買,先買上三五十件,然後再使這三五十人分頭去買。」

    范雎恍然大悟,佩服張儀想得周到。

    秦王點頭,突然盯在方秀才身上:「方白,你與朕辦這件事!」

    白起看著摔死的李大胡三,說道:「大王,我軍中可派一名精細之人,與我穿上這二人的衣服,隨他前去。」

    秦王應了,從自己玉帶上取下一枚金鉤,交與白起,白起問道:「誰可前去?」

    一人應聲而出:「小人請令。」白起看了看他:「你叫什麼,是何職位?」那人回答:「小人李敢,上造職位。」白起看了看他,勇悍之中果然透著精明之色,點了點頭,同意了。

    兩個人換上衣服,暗藏青銅短劍,收好金鉤,陪著方秀才走了。

    王翦命軍士們休息,自己來到秦王面前:「大王,不知我等還要在地宮中呆多久?」

    范雎回答:「想來也用不著多久,兩三天之內,便可將衣物置辦齊全。」

    王翦一喜:「然後我們便可奪回故都!」

    張儀搖搖頭:「豈止是奪回故都,大王還要率領我等恢復大秦,一統天下,千秋萬世。眼下正是良機。」

    秦王問他:「怎麼個良機?」

    張儀回答:「我等眼下的處境是極好的。一萬個光棍漢子,要衣沒衣,要食沒食,要武器沒武器,要地盤沒地盤,居然還沒被人滅掉,不是極好的麼?」

    秦王威嚴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來:「張儀,你在我祖上惠王面前,也是這樣說話的嗎?」

    張儀一揖:「比這要放肆得多了,只是惠王喜歡我,從不怪罪。大王若是不喜歡張儀的油腔滑調,張儀也會正正經經說話的。」

    秦王哈哈大笑:「正正經經說話,那還是張儀嗎?只要言而有物,切中時敝,油腔滑調也並非不可。」

    張儀再揖:「多謝大王。」

    他覺得這位大王很有些惠王的容人之量,心裡十分敬佩,殊不知,這位秦王比惠王要強得多,尤其在禮賢下士方面。這個王翦最清楚,當年滅楚時,始皇不聽王翦「滅楚非六十萬人不可」的建議,讓李信只帶了二十萬秦軍滅楚,結果大敗而歸,秦始皇聽到這個消息,馬上親自去王翦家登門謝罪,請他出山。這對於一位帝王來講,是非常難得的。

    范雎接道:「大王,左相之言極是。我等眼下處境艱難,且先不要說一統天下,就是自保亦是難矣!為今之計,必先潛身縮首,莫為天下注目。暗中積蓄力量,以圖振奮。而最主要的,是先要有一塊立足之地。」

    秦王點頭:「說得好。難道故都咸陽,不是立足之地?」

    范雎搖頭:「故都乃是關中重鎮,無論哪一朝哪一帝,豈有不重看之理?眼下的故都定有重兵防護,攻取不易,就算攻克了,也是天下震動!明國豈不會派重兵前來奪回!況且我大秦亡國以久,天下人早不知道有個秦國,怎麼會效忠大王呢?到時候明軍攻於外,百姓亂於內,秦軍滅亡,指日可待啊。」

    這番話如同醍醐灌頂,秦王恍然大悟:「那照右相來看,我秦軍眼下當以何策應對?」

    范雎毫不遲疑:「方纔臣就已經想過了,現有一策奉上。」

    秦王一笑:「右相曾與我祖上獻遠交近攻一策,方有後來的一統天下,今日又有何良策教朕?」

    范雎一揖:「今日臣所獻的,卻非遠交近攻之策,而是恰恰相反。」

    秦王一怔:「恰恰相反……右相的意思是,近交遠攻?」

    范雎點頭:「正是。且聽微臣道來。遠交近攻一策施行之日,乃是我大秦國力強盛,帶甲百

    萬之時,打下一寸土地,秦國的土地便多了一寸,打下一尺,便多了一尺,可今日不同。我大秦尚無立錐之地,軍士也只有萬人,要想立足,談何容易。驟然發難,攻城掠地,只能引起明國反撲,因此當務之急,是先要悄無聲息地佔住一塊土地,與當地人和睦相處,再用重金賄賂地方官吏,能讓我秦人在當地定居,之後的事,便都好辦了。」

    張儀撫掌而笑:「范相之計甚好。如此,我軍便可以暗中招兵買馬,擴大實力,又不會引起明國注意。」

    秦王也是點頭稱是:「這是近交,那麼……遠攻呢?」

    范雎回答:「在我秦人定居之後,可以派出勇士,遠出騷擾擄掠,只劫府庫,不動百姓,明國府庫,劫了也無妨,如此一來,關中動盪,我秦軍便有可趁之機,還可以靠劫來的糧米錢財維持軍用,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秦王大笑:「范相果然是良才,眼光獨到。卻不知范相以為哪塊地方,適合我秦軍暫住?」

    范雎面露難色:「大王,我等在地下一千八百年,世上之事,久已不曉了,等白起將軍購得衣物,才可派出斥候暗探,瞭解世間之事。」

    秦王點頭:「看起來,此事急切不得。」

    張儀接道:「正是,大王,我等眼下可說是一窮二白,空守著些珠玉珍寶,守成尚且困難,何談開拓。眼下每走一步,都需謹之慎之。一步走錯,恐怕滿盤皆輸。微臣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可不想這麼快就再死了。」

    眾人一齊大笑。

    不提眾人在地宮商談,再說白起與李敢,他們隨著方秀才到了村子,白起放眼一瞧,只見人家約有七八十戶,心中便有了計較。

    方秀才問他:「白……白起將軍,村子到了,我們是要挨家挨戶去買嗎?」

    看來他對這位號稱「人屠」的戰神十分敬畏,聲音都有點發顫了。要知道,這位仁兄以前活著的時候,殺人百萬,殺人在他的眼睛裡,就如同踩死只臭蟲一般,自己一句話惹得他不高興,沒準就小命難保。

    白起冷然道:「用不著,村裡誰家最有錢?」

    方秀才回答:「自然是保正了。哦,就是亭長。」

    亭長,便是保正,一村之長,方秀才讀過史記,知道以前的那位漢劉邦就做過亭長,所以急忙回答:「就在前面,那家最大的宅子就是。」白起一點頭:「引我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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