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兒,你也來啦?」
郭靖驚喜交加,也不急著殺柳宸了,大步上前,抓住楊過的手,臉上滿是笑容,說道:「過兒,拳腳無眼,你且退到一旁,待郭伯伯料理了這大魔頭,咱爺倆再好好敘敘。」
楊過端立不動,並未依言退去,他持劍護在柳宸身前,問道:「郭伯伯,我大哥豪氣干雲,武功蓋世,乃是天下奇男子,如何成了甚麼魔頭了?我現在心中好生糊塗,請您明示。」
「這位小兄弟,此人仗著自己武功高強,縱雕行兇,破壞英雄大會,傷了數百位好漢。剛才那陣雕鳴你也聽見了吧?就是這孽畜所發。」
陸冠英指著神雕,義憤填膺道:「這孽障傷了這許多英雄好漢,使襄陽城士氣低迷,守城力量大大削弱,他日蒙古軍攻城,一旦城破,數十萬軍民將因此而喪命。小兄弟,此人間接害了襄陽全城百姓性命,不是魔頭又是什麼?」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擲地有聲,換做他人,必然自慚不已,無言以對,當場退去。但楊過聰明機變,或許比黃蓉稍有不及,但對付陸冠英絕對綽綽有餘。
陸冠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大義凜然,但楊過偏不與他講道理,冷然道:「我大哥雖然傷了這些人,但總是有他的道理,他現在練功正在緊要關頭,不能辯答,你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至於襄陽城破、百姓遭難之事,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想,至今尚未發生,豈能把尚未發生之事推到我大哥頭上?」
「你,你這簡直是強詞奪理。這魔頭胡亂傷人,濫殺無辜,難道還做對了不成?」陸冠英怒氣上湧,對郭靖道:「郭大俠,這楊過不辨是非,看來已走上邪道,和他爹當年是一路貨色。」
「你說什麼?竟敢辱我先父?」
楊過大怒,長劍直指,三尺劍鋒劍芒吞吐,劍氣森寒,迫人之極,周圍的氣溫彷彿下降了幾度,明明是春夏之交,卻如同嚴冬來臨。與楊過離得近的江湖客,只覺遍體發寒,心中發毛,腳步移動間,悄悄往後退去,須臾便空出一塊丈許見方的空間。
「哼!」陸冠英冷哼一聲,道:「你便是殺得了我,還能殺盡天下人不成?任你武功再高,也掩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你父楊康認賊作父,賣國求榮,乃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大奸大惡的惡賊。你今日不辨是非,一味維護這魔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郭大俠,等這魔頭突破關口,要殺他便難上加難了,此時不殺,遺禍無窮啊。」
「對,殺了他!」
「殺了這魔頭,為武林除害。」
「請郭大俠出手,為我等做主。」
……
陸冠英一挑頭,頓時一呼百應,群雄鼎沸,個個磨刀霍霍,要取柳宸的大好頭顱。
朱子柳走到郭靖面前,抱拳施禮道:「郭大俠,這魔頭性格乖戾,好殺成性,我等萬萬不可縱虎歸山。至於這位楊小兄弟,不過是一時被魔頭迷惑而已。我們將他制住,日後好生教誨,定能讓他幡然悔悟,成為武林棟樑。」
「蓉兒,你怎麼看?」
但凡遇著難解之事,郭靖都會第一時間向黃蓉請教,這是他少年時便養成的習慣,十數年來,幾乎已成了本能。
「靖哥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朱兄說得有理,此人不除,必為後患,至於過兒,咱們日後帶在身邊好生教導即可。」
適才被柳宸狠狠調/戲了一番,以致春情湧動,春水潺潺,險些當場出醜,黃蓉對此記恨在心,早欲將柳宸殺之而後快。本來柳宸武功奇高,黃蓉自忖機會渺茫,不料才過得片刻,柳宸便自動將機會送上門來。
「可是,爭鬥中若傷了過兒,如何是好?」郭靖猶豫道。
郭靖本是果決之人,對於斬殺柳宸,他沒甚麼可猶豫的,但若因此傷了楊過,他卻下不了手,甚至情願放棄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黃蓉不再多言,手中竹棒一揮,一招打狗棒法中的棒打雙犬,向楊過雙足掃去,跟著一棒接一棒,施展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八訣,竹棒化成一團碧影。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向楊過攻去。
「蓉兒,你……」
郭靖上前幾步,正欲阻止黃蓉時,卻聽陸冠英和朱子柳齊聲喝道:「各位英雄,除魔衛道就在此時,大家併肩子齊上,斬殺魔頭,為武林除害。」
蛇無頭不行,有黃蓉、陸冠英等人領頭,數百名江湖漢子齊聲大喝,震得方圓數里的陸家莊都微微顫動起來,刀、槍、劍、戟亂刺亂砍,袖箭、透骨釘、飛刀、飛鏢等各種暗器漫天飛舞,鋪天蓋地向柳宸和神雕射去,如被擊中,就算是百煉鋼人也要被打成篩子。
小龍女嬌叱一聲,手中長劍舞出多多梨花,如點點星光,閃爍吞吐間,劍氣縱橫,寒光漫天,將射向柳宸的近百枚暗器盡數崩飛。
神雕鐵翅一震,猛然揮動間,激起陣陣黑風,黑風中有絲絲黑色火花閃爍騰躍,群雄漫天飛舞,此起彼落的慘叫聲中,被黑風捲住之人,無論修為高低,落地時都被黑色火花燒成了焦炭。
小龍女與神雕配合無間,一人一雕便輕易擋住了數百名殺氣騰騰的江湖好手。
楊過這邊更是游刃有餘,黃蓉的打狗棒法雖然凌厲多變,施展的出神入化,但楊過自與洪七公華山之巔一會後,對打狗棒法的諸般要訣,已然窺破幾分。又有歐陽鋒竭盡心力、破解三十六路打狗棒法的怪招,楊過應付打狗棒法並不吃力。不過,急切間想擺脫黃蓉的糾纏,也不是容易之事。
一時間,場面竟成了僵局。神雕與小龍女擋住陸冠英等
等江湖群雄,楊過抵住了黃蓉,任群雄使勁手段,兵器暗器可勁的向柳宸身上招呼,但半刻鐘後,連柳宸一根寒毛都未傷到。
「郭大俠,請以天下為重,出手吧!」
群雄大呼,聲衝霄漢。
「哎,罷了。為天下正道,個人榮辱又算得甚麼?今日只好趁人之危一次了。」
郭靖長歎一聲,雙掌運氣向前平推,使一招降龍十八掌中的震驚百里,向柳宸拍去。只見真氣浩浩,一尊淡金色龍形虛影出現在郭靖背後。
天道無底線加持又出現了。
凡是當世絕頂高手和柳宸動手,天道便會在其可承受的極限範圍內,將其戰力強化到極致。郭靖與其他人過招時,金色龍影絲毫不顯,降龍十八掌威力雖大,卻未達到匪夷所思的境地。
此番向柳宸出手,經天道加持後,這一招震驚百里威力大增,勝過以往何止十倍,將降龍十八掌天下第一陽剛神功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神雕大驚,身上湧起一層淡淡黑光,忽的長鳴一聲,突出一粒黃豆大得內丹,向張牙舞爪、凌空撕咬過來的金色龍影轟去。
轟隆,如夏日霹靂,震動當場,陸家莊晃動不休,十數間青磚構建的堅固房屋轟然倒塌,方圓十丈之內,堅硬的青石地面下沉數尺。
神雕哀鳴一聲,彎喙溢血,壯碩的身軀傷痕纍纍,倒飛三丈,將青石地面砸出一個淺坑,身軀嵌在青石中,再也不能動彈。
郭靖也是鮮血狂噴,向後摔出五六丈,將青磚牆壁撞出一個人形大洞,去勢兀自止不住,也不知撞爛了多少張檀木桌椅,才穩住了身形。
「靖哥哥。」
黃蓉驚呼一聲,捨了楊過,美妙的嬌軀如天鵝般躍起,幾個起落後,已來到郭靖面前,餵了他幾顆九華玉露丸,隨後盤膝而坐,以九陰真經中獨特的療傷心法,助他療傷。
郭靖全力一擊,雖被神雕盡力擋下,未傷到柳宸分毫,但神雕也因此受到重創,再無一戰之力。僅憑楊過與小龍女二人之力,斷無可能阻擋數百位拚命一戰的江湖好手。
由朱子柳、點蒼漁隱、陸冠英、魯有腳等人領頭,各方江湖英雄緩緩圍上,冷冽的殺機如嚴冬朔風,將楊過、小龍女和柳宸團團圍住。
群雄已經殺紅了眼,深知若今日不能除掉柳宸,待他突破關頭後再來尋仇,在場之人恐無一人能倖免。事已至此,無論是誰,只要阻擋他們殺柳宸,都會被群雄亂刀砍死。
楊過心中發苦,對小龍女道:「龍兒,你快走吧。大哥於我有救命、授業之恩,我決不能棄他不顧。但,你一定要活著,日後為我報仇。」
小龍女淒然一笑,喃喃道:「你若死了,我還能活著麼?人都死了,報仇又有甚麼用?過兒,你別說了,今生今世,不論生死,我總要跟著你。」
楊過心中忽然豪情迸發,拉著小龍女的柔荑,笑道:「好,龍兒,你我今日便攜手一會天下英雄,便是戰死,何足道哉!」
群雄為楊過的豪氣和決死之心所懾,一時竟不敢上前。
「他們只有兩人,縱然武功高強,也決計經不住我等聯手齊攻。大夥兒還等甚麼,殺呀。」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如一粒火星扔進了火油中,群雄怒吼聲中,殺機熾烈如火,刀劍亂砍,暗器亂飛,勁氣激盪,聯手向楊過與小龍女殺去。
數百名江湖好手聯手攻殺,便是王重陽復生,只怕也要暫避鋒芒,以高絕的輕功游鬥,方有一線生機。楊過與小龍女的武功當然不如王重陽,又不能退避一步,因為柳宸就在他們身後,一旦退避,柳宸便會有性命之憂。
楊過和小龍女施展玉女素心劍法,竭盡全力,終於將群雄第一波攻擊擋下。但擋下這一波攻擊後,他們的內力已耗去十之七八,身上更是血跡斑斑。
楊過左臂被狠狠砍了一刀,血肉外翻,一條半尺寸許深的猙獰傷口中,隱隱可見森森白骨。小龍女右肩重了一枚梅花鏢,傷了筋骨,暫時已不能用劍了。
「龍兒,看來你我今日要死在這裡了,你怕不怕?。」
楊過對小龍女微笑道。
「和過兒在一起,便是死了,我心裡也,也很快活。」小龍女垂下眼瞼,耳根都紅了起來。
楊過哈哈大笑,伸出大手,蓋在小龍女的柔荑,兩手緊緊相握,坦然面對迎面飛來的暗器、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