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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散似秋雲無覓處 文 / 墨箏

    關氏擦擦眼淚,連忙拉起他道:「快起來,回來還沒吃飯吧?餓不餓?媽這就給你弄吃的去!你就愛吃媽親手做的紅燒獅子頭,等著,很快的。」

    關氏自說自話,秦聲沒機會插嘴。關氏到門口忽然又轉過身道:「那件事,你就不用再說了。那是兩家都已經定下來的事了,你不用操心一份分,好好跟著你父親把政府裡的事處理好就行了。」

    秦聲沒有吭聲,臉色卻不太好,知道這事已經是鐵板上釘釘子難以改變了。他低下頭,腦子裡卻不經意閃過晚歌那張清秀的臉。也許況傑說得對,她是個不諳世事深閨小姐,可真的嫁到秦家後,那日子恐怕不難想像。

    他輕歎一聲,秦宗以為兒子擔心將來娶妻的事。

    他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她不過是佔了個妾的名義,不影響將來你娶妻。前些日子跟都督閒聊,他說如今形式緊迫,一旦開戰損失自然是少不了。經濟支持對於戰爭局勢是非常重要的,思前想後,我覺得聯姻是個不錯的選擇。白家的長女白婉心你還記得嗎?白家掌握著雲州大半的經濟,我們又剛好是世交,你們聯姻是最好不過的。」

    秦聲有些莫名的煩躁,對於這個話題他實在不想再多說。

    「爸,這事以後再說吧!況傑還在外面等我,我帶他過來見一下您吧!」

    望著兒子有些失落的背影,秦宗忽然開口道:「兒女情,來日方長。家國事,才該擺在最前面。不管是大家還是小家,你站在這個位置,就總是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這,也是你回來要學會的第一堂課。」

    慕家。

    晚歌胳膊刮到了磚角,破了點皮。秋禾一邊給她清洗一邊數落道:「都叫你小心了!還是把自己弄傷了。」

    晚歌無奈地往床上一躺,求饒道:「這句話你都說了多少遍了,求你饒了我吧!我有些困了,我想睡一會,快出去吧!別告訴母親我摔下去這事!」

    秋禾出去後,她蒙著頭情緒才開始宣洩。蒙到自己快要窒息,她才甩開被子起身。很快就要立冬了,天色黑得特別快。這才過多久的功夫,天色已經暗得看不清窗外的一切。

    她給自己點了一盞油燈,微微的火光,溫溫的。她不喜歡電燈,因為感覺不到火光的溫暖。翻開床頭那本厚厚的紅樓夢,一片梧桐葉。心緒如潮,江與儒那張溫潤的臉龐又浮現眼前。

    強顏歡笑背後,江與儒已經成了她心裡那一道不能言喻的傷。一到夜裡,思念就不能抑制。數著指縫中流逝的時間,幸福離她越來越遠。假使面對他,自己是否能像當時那般堅定?她不知道,但她會不斷告訴自己,她肩負著慕家的命運。

    一個被命運擺佈的人,還有什麼力氣去掙脫這枷鎖。

    裝滿書信的匣子被她藏在床下,她拉出來,指尖在鎖扣上徘徊了很久始終沒有再打開。她想要與過去告別,要斷了自己的念想,也斷了江與儒的念想。

    眼一閉,兩行清淚。她橫了心,抱著匣子出了房門。

    梧桐樹下,風吹葉沙沙作響。她找來一把鐵鍬,就在梧桐樹下挖了個小洞。關於他的回憶,他的一切,都埋在這裡。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嗒嗒落在匣子上濺開。幾捧黃土,埋了一切過往。

    秋禾提著燈回院子的時候,見她跪在地上嚶嚶而泣,嚇了一下:「小姐,這,這是怎麼了?」

    晚歌木訥地搖搖頭:「秋禾,我是不是還比不上黛玉看得開呢?」

    秋禾不明所以:「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呀?你先起來,地上涼。」

    晚歌輕聲道:「寶玉成親那晚,黛玉把所有詩詞燒了,包括那兩條送給她的手帕。可是我卻捨不得,明明告訴自己要結束這一切已經成灰的念想,卻忍不住在心裡讓它心灰復燃。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討厭?要放,卻放不徹底。」

    秋禾鼻頭發酸,她知道晚歌從來就是個戀舊的人。埋下這一切與他的過往,已經是最大的抉擇了。一把火燒了,她做不到,只因為她是個多情人。

    世俗無情,人卻多情。錯的不是人,是一個該死的年代?

    秋禾歎道:「你是個多情的人,所以做了多情的事。不是優柔寡斷,也不是藕斷絲連,只是……太戀舊。過往如煙迷了眼睛,等它散去就好了。小姐,若是,他能帶你走,就跟他離開這裡吧!」

    跟他走。簡簡單單三個字,與她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夜幕下升起白霧,這夜寒星冷月,一盞孤燈映照一張舊顏。淒淒切切,沒人得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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