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如何,無心又如何?此生已付流水,注定一世流離。庭院深深,鎖這一生。
晚歌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一笑。在初春那溫溫的日光下,笑得很淡然也很無奈。她轉身離去,在院子門口卻忽然停了下來。她微笑著轉過身對他道:「我……我好像忘了對你說一聲,恭喜你!」
陽光披在她身上,卻像染了白霜。明明是溫暖的陽光,卻感覺那麼冷。
「二哥,原來你在這,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快點,迎親的隊伍都準備好了,就差你這個新郎官了!」秦家大小姐秦妤氣喘吁吁地衝他喊到,他收回遠去的目光。在陽光下攤開手心又握緊,掌心中沒有一絲溫度。
炮竹聲聲,高亢的婚禮祝詞,隔著深深的庭院傳到晚歌耳朵裡。這座秦府最邊角的小屋子,簡陋卻很乾淨。支起的木窗外,一棵芭蕉樹,陰滿中庭。
秦聲大婚,這個時候,秦家人再沒有誰會想到她。如此才好,樂得清閒。晚歌在屋外曬著薔薇花瓣,秋禾繡著香包,這看起來十分安詳午後,似乎要與世隔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卻是烏雲蔽日。一聲悶雷,晚歌一驚,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個腳步聲走來,是秦家的管家秦正,他站在門外道:「慕姨娘,夫人吩咐了,今晚就由你守在新房外伺候。守夜看燈,記住了吧!」
晚歌一雙眼睛沒有焦距,秋禾向前道:「從沒聽說誰家娶正房還要小妾去洞房外伺候的!」
管家冷笑道:「以前沒有,現在可以有!別囉嗦,現在就去!還有,你不能跟著去,夫人只讓慕姨娘自個去!」
秋禾氣不過還想跟秦正嚷兩句,卻被晚歌拉住。她搖搖頭,拿過一把油紙傘,提起燈籠朝新房的方向而去。
敞開的房門,隔著珠簾,可以看見那端坐在床上披著蓋頭的白婉心。晚歌仰頭望天,天色如心情一般陰鬱。當秦聲被人扶過院子時,天色已暗,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
晚歌撐著傘走過去扶他,他有些醉眼迷離,他停下腳步側目望她:「晚歌?」
晚歌輕輕應了聲:「二少爺。」
他示意扶他過來的人退下,卻忽然摟過晚歌的腰,呵著酒氣在她臉上,輕聲笑道:「今晚是洞房花燭夜。」
晚歌偏過頭道:「是,新娘子還在等著你。」
他勾起嘴角道:「好,這就來。」他手上忽然用力,晚歌貼在他身上。他用力捧過晚歌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
晚歌一時腦子空白,手中的傘掉落。在這細雨紛飛的夜晚,他第一次吻她。他們之間隔著一條人命,那是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即使交錯,也只是一場意外。
新房就在他們三步之外,那紅燭滴淚,不知滴的是誰的淚。
管家剛到院外便見雨中擁吻的兩人,不由哼了一聲,晚歌回神推開秦聲。
管家撐著傘忙向前對秦聲道:「少爺,快回房換身衣服吧!少奶奶還在等您呢!」
似乎淋了雨,秦聲也清醒了些。他回頭對晚歌道:「你趕緊回去換衣服,別著涼了。」晚歌木訥地點點頭,淋著雨扭頭就跑。那被她遺落在地上傘,顯得有些蒼涼。
「小姐,你怎麼全身都濕了?」秋禾見晚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跑回來,隱隱覺得跟秦聲有關。剛剛換好衣服,秦嫣到了門口。
秦嫣叉著手有些鄙夷地望著晚歌道:「真是個喪門星,這好好的大喜之日,都給你……哎,真是的!聽著,你們家老太太沒了,你趕緊收拾東西回慕家。三個月以後再回來,不要帶著晦氣回來!」
晚歌猶遭霹靂,耳朵裡一片轟鳴。老太太沒了?她連連退後幾步,臉色煞白,忽然衝了出去,把門口的秦嫣也撞倒在地。
秋禾反應過來,也顧不上傘,追著晚歌而去。夜雨裡,兩個奔跑的背影漸行漸遠。
此刻,幾聲轟鳴的雷聲,雨驟然變大,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