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睡不著,眼睛總是忍不住往浴室去瞟,進去洗澡的時候我都很慌,死活平靜不了自己的那顆心,我沒有早戀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親吻應該是怎麼樣的,我問過白璟南,他聽完看著我很陰沉,「徐戀戀,不許想這些,我不允許。」
我走出房間到走廊的盡頭去看星星,椿城的夜晚很美,沒有那些大都市的繁華,卻有另外一種味道,我喜歡在院子的槐樹底下蕩鞦韆,記憶裡白璟南每次都會在後面推我,推得很高的時候,我就嚇得大叫,他會輕笑,然後放慢速度,俯身在我耳邊說,「有我在,怕什麼。」
那是我年少時代最喜歡的時光,在庭院裡落滿槐花的日子,他都會安靜的捧著一本書,坐在石凳上,隨意翻著,然後眼睛時不時看我一眼,在我蕩得最盡興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走過來,推著我,我的笑聲就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我回味這那樣的日子,就忍不住笑出聲,旁邊的那扇門被推開,他穿著棕色的睡衣走出來看了看我,「為什麼不睡覺?」
我咬著嘴唇搖頭,低頭不語,良久,他再次推門回去,我跑進房間從衣櫃裡小心翼翼的把我買的那件襯衣拿出來,猶豫了很久,終是走出去,站在他的書房門口,「白璟南?」
裡面沉默了片刻,「進。」
我的心怦怦的跳,我推門進去,他坐在書桌後面,點著橘黃色的小燈,安靜的看著書,眼皮都沒有抬起來,我站在桌子前面,「這個襯衣,送給你。」
他「嗯」了一聲,半響見我一直不動,這才抬起頭,「你還有事?」
我抿著嘴唇,「白璟南——」
「我是你叔叔。」
他打斷我的話,我愕然看著他,他的眼睛很深邃,細碎的頭髮在額前,五官如同最偉大的畫師親筆雕刻出來那樣精緻儒,我看得愣神,他同樣望著我,「以後不要直呼我的姓名。」
我咬著嘴唇,像受了委屈那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跟我說,讓我喊他叔叔的時候,我整顆心都變得沉甸甸的,我沒有動,他站起來,把書放在桌角,走到我面前,格外鄭重的語氣,「徐戀戀,說話。」
我迎上他的目光,「為什麼不讓我喊你名字?你變了,你不像從前對我那麼好,你現在冷漠得讓我覺得陌生。」
我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於是就覺得窒息,我捂著心口,蹙眉彎腰,他看著我,有些許驚慌,伸手過來扶住我的肩膀,「怎麼了。」
「我害怕你不要我。」
我倔強的仰起頭,他的眉毛蹙得越來越緊,最後都皺在一起,他始終沒有說話,我的胳膊往兩邊用力一甩,把他的手甩下去,我蹲在地上捂著臉,灼熱酸澀的感覺讓我很迷茫,我依然記得父親和母親死去的那天,他抱著我,告訴我,以後同他相依為命。
「我不會不要你,我是你叔叔。」
他的這句話,彷彿在我心上燙了一下,我撲進他懷裡,他的身子都瞬間僵住,久違的熟悉感讓我忽然就哭了,我想要忍耐,卻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我揪著他的睡衣,柔軟的棉質感在我掌心聚集,我一刻也不想鬆開。
「白璟南,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
他的喘息聲在我頭頂,我的身子都貼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我感覺到這副我依賴的身體在越來越燙,我詫異的抬起頭,他的表情似乎在隱忍什麼,最終在我期待的目光裡將我推開,「叫我叔叔。」
他別過頭去,急促的呼吸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我的叛逆心闊別已久還是頂了出來,「你不是我叔叔!」
「胡鬧!」
他拂手側身,還是那麼疏離的語氣,「長幼一日就是一輩子,回房去。」
我咬著嘴唇忍著潮湧的眼淚,轉身奔出了房間。
我朝著他的房間,聲嘶力竭的喊,「白璟南,我不喜歡你當我叔叔,你在我眼裡只是一個男人!」
我奔回房間,趴在床上哭了很久,我其實很不想讓他知道我這麼脆弱,正如他告訴我的,他喜歡勇敢執著的女孩,一直哭他會覺得很麻煩。
我咬著被子,哭到最後我似乎出現了幻覺,我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但輪廓不是桂嬸,可這棟屋子裡,除了她就是白璟南了,我在似夢似醒中被騰空抱起,然後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溫暖的感覺包裹了我,額上落下一個柔軟的吻,讓我很想沉醉其中,帶著繭子的厚實的手掌覆在我眼睛上,輕輕揉了揉,然後滑倒我臉上,脖頸間,最後離開。
我很想抓住那隻手,因為那廝磨的感覺讓我覺得莫名踏實,我聽見一下腳步聲,一道人影晃過,我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高大的身軀站在床頭,似乎也在凝視我,白璟南,是他。
他轉身離去時目光落在枕頭旁邊我的日記本上,翻開的那一頁正是昨天晚上寫的,他拿起來看,我朦朧中看到他在沉思,好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其實很短,只有一句話,可他卻看了很長時間,然後放下,我立刻閉上眼,接著屋裡再次安靜下來。
2008年6月16日:
——璟秋長歌,南佳草木。
白璟南,他的名字真詩意,他明天就要回來了,我很想陪著他在槐樹下的鞦韆上,度過這一生,就像多年前那樣,他老了,我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