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椿城,在祖國大陸南北交接的一個地方,不大,但是繁華而寧靜。
彼時是2008年6月17日,天空很藍,偶爾飄過一兩朵雲彩,微風能吹起裙擺。
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中推開了浴室的門,稀稀拉拉的水聲聽不真切,但狹窄的玻璃擋板後面,恍惚有個人影在晃動。
我的房間裡竟然有別人!我困意全無,張嘴嚇得剛要叫,那個人也發現了進來的我,他長臂一伸將我撈過去,眨眼間他摀住了我的嘴,我驚詫的看他,竟然是白璟南!
他一絲不掛,健碩的胸膛修長的手臂把我包裹起來,肌膚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朦朧的氤氳水汽把浴室籠罩在一片濕熱中,整個身體都貼著我的胸口,手緊緊托著我的腰,他深幽的目光和我對視。
「如果不想被桂嬸聽見,閉嘴,忘了你現在看到的,走出去。」
我整個人都陷入一片空白,身上穿的睡裙被他身上的水珠打濕,貼在我的皮膚上,難受得我動了幾下,我分明感受到他的身體驟然緊繃,灼熱而稍顯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額頭上,他的唇幾乎都要貼上我,我嚇得猛地推開他,再也不敢停留半分,低頭跑了出去。
我捂著胸口,一直飛奔到樓下,桂嬸在廚房裡盛湯,許是餘光瞥到了我,她笑滋滋的,「你叔叔回來了,臥室裡見到了吧?他又走了一年多了,這次聽說要在椿城投資一家公司,大概要多呆一段時間。」
我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一幕,牙齒還在不住的相碰,喉間炙熱發乾,我急切的要滋潤一下,於是在桂嬸端湯出來的時候一個箭步衝過去,舀了一勺,雖然燙得我直跳腳,可比口乾舌燥讓我舒服得多。
桂嬸看著我同樣訝異,「你怎麼了?」
我結結巴巴的,「他、他回來了,怎麼在我的房間?」
「哦,一二樓的花灑都壞了,我已經找人來修,你又不是不知道,璟南有潔癖。」
我哦了一聲,再不搭腔。
這裡是我的家,一棟有點老的木屋。我爺爺留下的,他曾是民國時期的將軍,可惜他活得不是很長,四十歲死在了東北三省。他唯一的獨子就是我父親,父親帶著我們全家遷到了椿城,他也只活了四十歲,並且帶走了我情深意重的母親,她是殉情死的,現在留在我身邊照顧我的,是桂嬸,哦對了,還有我叔叔,白璟南。
我和他不是有血緣的親叔侄,他和我父親是世交,我父母親彌留之際托他照顧我,我十六歲之前,都是稱呼他小叔叔。
我坐在餐桌上,在聽到身後下樓的腳步聲時,心口忍不住怦怦跳得厲害。
白璟南走下來,從我身後繞到旁邊,他穿著白色襯衣和深灰色的褲子,整個人都散發著清爽的氣息,我低頭慌得要命,去拿筷子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了他也拿筷子的手,我直接跳了起來,桂嬸被我一連串的動作嚇住了,倒是白璟南,格外鎮定的撿起來,「桂嬸,去拿一雙新的。」
桂嬸應聲進了廚房,他趁著這個功夫跟我說,「忘記那一幕,吃飯。」
我偷眼去看他,他面不改色,仍舊俊朗平靜,我抿著嘴唇,這樣才能禁止那一直顫抖的牙齒繼續群魔亂舞,我發現我的確不夠他那般坦然,又不是我的錯,他跑進我的浴室洗澡,我心虛什麼。
我佯裝平靜坐下來,接過桂嬸遞給我的筷子,他還像從前那樣,偶爾給我夾些我愛吃的菜,可我看著那菜,就不由自主的把他沒穿衣服的身子想起來,他的身材真的很好,他明明已經三十四歲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下面那個長著毛黑乎乎的是什麼,雖然沒看太清楚——停!徐戀戀你在想什麼?
我咬著牙懊惱的閉上眼,他的聲音好巧不巧的再次響起來,「大二了?」
我睜開眼去看他,他只是盯著自己的碗。
「嗯,9月份大三。」
他不說話了,沉默著吃菜,我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他是商人,惜字如金,更能顯得老練沉穩。
桂嬸大概上了年紀,她喜歡熱鬧,受不了我和他這麼簡短的對話,「璟南,你都這個歲數了,家大業大的,怎麼還不要個孩子?」
他的臉色沉了一下,他很不喜歡別人問起他和他妻子的事,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嬸嬸,她在新加坡住著,他好像二十六歲結得婚,我父親在他二十七歲時候死的,也沒有見到過,他們連婚禮都沒辦,其實那個嬸嬸家很有錢,至於為什麼不辦我不知道,只是聽說,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好。
「再說吧。」
他拿出白色的方帕擦了擦嘴,「我住幾天,這邊有點生意要談。」
桂嬸很高興,立刻就站起來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說,「二樓的房間我給你收拾出來,就在戀戀隔壁,對面就是書房,睡覺辦公都方便。」
她的聲音消失在二樓,他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端起來碗喝湯,「成績還好麼?」
我點了一下頭,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到。
「明天去墓地看你父母,穿素淨些。」
我哦了一聲,再次陷入了沉默,白璟南是和我桂嬸的經濟支柱,即使人不到,錢一定會寄過來,而且很多,可是我們之間從我十六歲之後,關係就變得生疏了。
「白總。」
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年約三十來歲的女人,穿著幹練的職業套裝,畫著精緻的妝容,她站在餐桌前面,負手而立,恭敬的頷首。
「夫人問您平安到了麼,我已經回了電話,她好像不是很放心,請您時間方便了再回過去一個。」
「知道了。」
白璟南仍舊在喝湯,他吃飯特別慢,很,我一向喜歡快吃,漸漸被他熏陶的,我也像個淑女了。
他蹙眉抬起頭,「你為什麼還不走?」
「夫人已經是兩個小時前您下飛機時候來的電話了。」
白璟南沉默著,向她伸手,女人立刻把手機遞過來,交到他手上,他撥了一個號碼,那邊很快就接了,聽不見在說什麼,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已經到了,在吃飯。按時吃藥,有事立刻通知趙醫生,暫時一段時間我很忙,不必聯繫。」
他說完掛了電話,都沒有等那邊回應,他把手機重新遞給女人,「今明兩天不要安排我的行程,19號再說。」
女人點頭,然後轉身退了出去,緊接著就是汽車開動的聲音。
他站起身,逕直往樓上走,快到二樓的時候,他跟我說了句話,「這似乎是我給你買的睡裙,你穿著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