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落芝帶到了!」夏荷領著人將落芝拖了過來。
方悅言輕輕地挑了挑眉頭,她抬起頭透過銅鏡瞧見了跪在地上的落芝。落芝的精神不大好,眼眶深陷了下去,衣裳是新換的,雖然乾淨整潔,但是卻像是空殼子一般掛在她身上,顯然是她瘦了一圈。
她這副狼狽的模樣,早不見當初在蕭氏身邊當一等丫鬟的風光了。
「落芝,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你和那個若枝是什麼關係?說得好我們好商量,說不好的話,我可記得你家裡還有不少人呢!」方悅言微微直起腰,讓秋雨更方便地替她梳頭髮,只是警告的聲音卻是陰冷無比。
落芝不由得抬起頭來,恰好對上銅鏡裡照出的方悅言,那張還略微帶著嬰兒肥的臉蛋,此刻眼睛圓瞪,紅唇輕抿,竟是透出了一股子逼迫的氣勢來。
「奴婢、奴婢……」她顯然還在躊躇,存著僥倖心理。
「看樣子我讓你有幾日的空閒養傷,完全是錯誤的決定,因為待會子還要打。早知道就不幫你請大夫了,白白浪費了時間和銀子。待會子你就算想說了,我也不想聽,打死為止!」方悅言被扶著站了起來,頭上已經梳好了雙丫髻,又各自別了一朵素色絹花。
「來人!」方悅言抬了抬手,一眼都不再看落芝,顯然準備讓人把她拖下去打了。
「姑娘,奴婢說!奴婢這就說!其實那日的虎子背後之人,就是若枝!她的人給了虎子好處之後就回了臨安,所以你們並沒有找到他,讓他扮作奴婢的老鄉。若枝與奴婢早就認識!」落芝瞧見方悅言要動真格的了,立刻朗聲喊道。
方悅言的眉頭猛地一跳,她瞪著眼睛看向落芝,冷著聲音道:「所以那藥方是她的主意!她早就存了要害娘的心思!」
落芝喊完之後才驚恐地發現,她坦白之後的結果似乎更慘。
「是、是。姑娘饒命啊!奴婢也是豬油蒙了心啊,當初大老爺看中了奴婢,想要讓奴婢做通房,大夫人不讓,奴婢家裡又遇難缺銀子,若枝那邊正好就……」落芝不停地磕著頭,「砰砰」的悶響聲傳到耳朵裡,讓人心裡發顫。
只是她還沒喊完,方悅言就猛地衝了過來,抬起腳就對著她的肩膀踹了過去。
「什麼亂七八糟的髒話也敢在我面前胡沁,夏荷,替我撕了她的嘴!」方悅言高喊出聲,她被氣得眼眶都紅了,眨了眨眼睛才沒讓眼淚滾出來。
原來還有這麼一件爛事兒,蕭氏不讓落芝伺候大老爺,自然是心疼落芝,無論怎麼樣出去都能配個好小子,結果偏偏落芝就看上了半截身子快入土的方賢。
「你就因為幾兩銀子就敢暗算我娘!你跟著我娘得了多少好處,你家還差銀子嗎?你爹娘兄弟姐妹全部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結果就得來你這吃裡扒外的報復!什麼遇難,你就是想往我爹的床上爬,下流胚!」方悅言心裡積壓了太多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就嘶吼出來。
但是她從小到大的教養,讓她根本沒有什麼難聽話可罵,好容易才憋出「下流胚」這三個字。
夏荷直接擼起了袖子,落芝瞧見這副架勢想要躲,身後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就走上前來按住了她。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室內響起,夏荷使足了力氣,幾乎每一巴掌都讓落芝跟著扭動著脖子。
「姑娘,您消消火!」一旁的幾個丫頭被方悅言這副模樣嚇壞了,連忙走上前來安撫。
方悅言大大地喘了幾口氣,才算平息下來,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落芝了。
「把她拖下去打板子,二十板,我要每一板子都見血。留她一口氣,打完了就拖去給若枝。告訴她我已經知道落芝犯了錯,誰欠了債都別想僥倖逃過,以後一定會算清楚!」方悅言揮了揮手,深吸了一口氣。
落芝的嘴巴被抽得腫起來了,原先還能求饒叫喊幾句,此刻腫得都已經張不開嘴了。
當落芝被打完了,渾身是血的被拖到若枝面前時,險些把她給嚇暈了。
再一聽方悅言要人傳的話,當場若枝就面色慘白,她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
她的確早就想要國公府大夫人的位置,只是一直被蕭氏霸佔著,不過蕭氏身子不好,若枝才想方設法要幫助蕭氏早死早超生,並且利用了落芝,沒想到還是被查出來了。
「啊啊——我的肚子好痛啊,快去請大夫!」若枝驚得手腳冰涼,落芝跟個血人似的趴在地上,好像已經死過去了的場景,實在太刺激她了。
院子裡一陣忙亂,不過她只有兩個伺候的丫鬟,根本沒有人顧得上搭理落芝。直到大夫來了,她們才手忙腳亂地把落芝拖出去。
「等老爺回來了,一定要他第一時間過來!」若枝吃了藥後昏昏欲睡,卻一直拉住了丫鬟的手,不停地叮囑著。
「是,奴婢一定通知他!」直到那丫頭再三答應,若枝才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不過事情肯定不會如她的意,方賢剛回府就被方悅言請去了。父女倆待在屋子裡說了好一會子話,才放方賢離開。
那個時候都快晚上了,方賢也沒去瞧若枝,直接在一個妾的屋子裡歇下了。
***
「姑娘,喝口水吧。奴婢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為了若枝的事情費了如此的心神。還一直衝著老爺甜甜的笑,老爺也難得的喜笑顏開!以後您要是還這般,說不定一直都是父慈女孝的場景呢!」冬霜倒了杯茶過去,一改剛才方賢在時那種拘謹的狀態,反而嘰嘰喳喳
喳地說起話來,甚至縐縐地用了一個成語。
方悅言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低聲歎道:「臉都笑僵了!我才不耗費那麼多的心神去哄他呢,成日裡哄他的女人夠多了!這次要不是為了整治若枝,我根本不會請他過來!」
她輕哼了一聲,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前一天沒見到方賢,若枝醒來之後發了好一通火。那兩個婢子還是耐著性子哄她,才算是好了些。
只是主僕三人還沒高興多久,忽然院子裡就湧進來一大堆人,為首的正是方悅言。
「十姑娘,你這樣大的陣仗是要做什麼!」若枝雖然身體有些不適,還是硬撐著一口氣,扶著丫鬟的手走了出來。
方悅言一副笑吟吟的神色,眼神在她挺出來的肚子上轉了一圈,臉上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的眼光太過明顯,讓若枝不禁後退了一步,心裡打起鼓來。
「我聽說若枝你一直懷胎不穩,還經常背著人請那些道姑來做法弄符咒什麼的。那些不正經的道姑自然不能聽信,所以我就替你請了一位正正經經的師太,之前我娘也會在她那裡請個平安符什麼的。你這胎看起來太弱,必須得讓她一直看顧著,成日唸經畫符做法才行!請惠安師太!」方悅言眉頭一挑,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若枝的臉上露出幾分驚慌的神色,她瞪著方悅言,心底慌張到不行。知道方悅言肯定是來報復她的,不由得尖聲驚叫道:「你要幹什麼!」
對於若枝忽然失態的表現,方悅言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我當然都是為了你好,這一切可都是爹同意了的。他說你就要好好養胎,替他生個好孩子出來,免得不知尊卑,妄想那些不該想的東西!」方悅言掃了一眼若枝身邊的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鬟十分乖覺,立刻就後退了一步,示意與她們無關!
「老爺同意的?」若枝不由得愣了一下神,臉上閃過幾分慌亂的神色。
她看著方悅言身後帶的那一幫浩浩蕩蕩人馬,外加那個面容嚴肅,法令紋特別深的老尼姑,她就覺得腿肚子發軟。好像這些人都會化為謀害她孩子的厲鬼一般!
「我不,我不要!」若枝一直往後退,想要逃離。
立刻就有兩個婆子架住了她,不讓她使力氣,也基本上不碰她,只是讓她無處可逃。
「惠安師太,這位若枝施主情緒非常不穩定,對她肚子裡的胎兒十分不利。望您辛苦一些,給她多念些經書,以保她胎兒平安!」方悅言對著惠安師太行了一禮,臉上的神色變得恬靜而淡然。
「小施主請放心,貧尼一定竭盡所能,不分晝夜為若枝施主分憂!」惠安師太回了半禮,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嚴肅,因為方悅言的鄭重其事,變得更加認真起來。
當晚方賢回府之後,還被若枝鬧了一通,她大吵大鬧不要那尼姑守著她唸經,卻被方賢訓斥了一通。
「一開始悅言不理你,你上躥下跳地要懷疑她。等她為了你請來頗負盛名的惠安師太,你又不滿意!這是我同意的,好好想著保胎!」方賢剛從衙門裡回來,本來就累得夠嗆,聽到若枝的尖聲吼叫,更是頭痛連連,不由得呵斥了幾句。
這事兒就鐵板釘釘了,若枝每日都得坐在惠安師太旁邊,聽著這倔強而認真的老尼姑唸經。嗡嗡的聲音傳到耳朵裡,讓人心煩意亂,沒幾日她就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