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槍鳴於夜,有魂歸於天。
那一聲「小心」和一個倒下去的身影,讓別墅外的殺手們從驚懼中跌回現實。來之前眾人就知道,這必定是一場殘酷的廝殺,然而誰也沒想到,現實比想像中殘酷那麼多倍!
不知道對方的傷亡如何,然而注定是己方已經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手,那些最開始進入房間的同行們恐怕早已身首異處,就如同他們倒在外面的頭目一樣。
這些想法都只是如流星一般劃過腦際,職業的殺手在這時也無法退縮,那一輪齊射過後,門前的障礙直直地頹圮,有個人大手一揮,兩側的殺人便循著那道一人之寬的空洞,魚貫進入。
先進入的殺人警戒隱蔽,後進入的殺手向兩側散開,這些都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瞬又是低吟的槍聲喧囂不止。
屋內有人影,好幾道,四散在房間四處,直挺挺地坐著,任誰第一個衝進來,都會馬上隱蔽朝著他們開槍,身後上來的同行聽到槍聲,自然也不會吝惜彈夾中的子彈。
一時間湧進別墅的殺手十數個,個個都是拼了命地朝屋中黑影射擊,恨不得連槍一起都射出去。
然而片刻之後,殺手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因為對方任由自己射擊,怎麼會只當靶子而不反擊呢!頭腦反應快的人立馬就醒悟過來,不由得在心中咒罵一聲。
「媽的!又上當了!」
殺手們停止了盲目而浪費的舉動,但這不是給了居風和明的可乘之機!
月光透過那半扇敞開的門,向別墅內投進了一片光明,於是站在這道光明中的幾個殺手,迎來了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個夜晚。
「砰!砰!砰!」
居風和明覷準了時機,向著那道光明饋贈了三顆子彈。明的兩槍分別打在了兩名殺手的額間,而居風的那一槍則有些……跑偏,不知道打在了那人的什麼位置,只聽得那人傳來了一聲哀嚎!
居風看著自己的出手,不禁大感懊惱,以前在炎黃城的時候,要是能跟師兄們好好學習槍法就好了!就算能學得一鱗半爪,也不至於像今天這麼衰!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換做白龍來,恐怕這一槍就會落在了空處。
三槍開完,對面倒下去兩人,也給了對面足夠的反應時間。只見殺手們一邊離開門口尋找掩體,一邊朝著居風和明的方向開槍!
明和居風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那些死屍已經露餡,接下來就不是靠計謀可以取勝的了!兩個人憑借身體的靈活,和對於危險的天生靈敏感知,一方面躲避鋪天蓋地的彈雨,一方面開槍還擊。
居風的槍法雖然沒有準度,但勉強還是有些威懾力,至少每一槍的位置都不是相差太多,可以有效地掣肘一下對方前進的腳步。
至於明的槍法,那真是應了那句彈無虛發的道理。轉眼間六七槍打出,對方就折損了對應的人數,其中只有兩槍沒有正中眉間。
預先通知車庫的兩分鐘約定時間已到,居風和明突然暴起,搶開了幾槍,然後身形一動,很快地隱沒在房間深處。殺手們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晰,但是有能感覺出狙殺的目標在撤退,於是一個頭目一聲令下,殺手們開始以扇形的方式,緊緊追蹤!
「轟!」
一聲巨響,一陣轟鳴,絲毫不是手槍可以發出的聲音。只見從一浮生的後側方,一道車影迅疾駛出,瞬間搶上了公路,向遠方奔馳而去。緊隨其後,五道身影奔跑而出。
如今絕大數的槍手都湧進了別墅,理應在外面沒有人狙擊,可是沒想到,不遠處的地方,停泊著三輛車,居風等人也是衝出別墅才終於發現。
原來,這三十人還不是此次暗殺的全部人手,對方竟然還留著後手。
阿遠開車飛馳出去,停泊著的三輛車自然也看見了,只是需要啟動,速度上就慢了一拍。兩三秒鐘後,三輛車也向緊追而去。
居風看到從眼前疾馳而過的三輛車,心下一緊,作勢就要衝上去,可是有一個人比他的動作更快。
明一個箭步,也邁上了公路,手中的槍信然一揮,兩顆子彈就風馳電掣而去。
汽車的速度比人快,而且距離居風超過五米,所以居風就算拼了命也追不上。子彈的速度比汽車快,而且開槍之人是明,所以,很自然地,落在後面的兩輛車的車胎瞬間爆掉,只聽了「崩!吱!!!」的聲音繼而傳來,兩輛車在車不由己的情況下胡亂搖擺了兩下,相繼上演了一個側空翻的雜技。
然而,明的注意力都集中車上,卻忽視了身後緊追不捨的那些槍手。一顆流彈不知從何處而來,擊中了明的肩膀,帶起了一蓬血霧。
又是一大群子彈飛至,中了子彈的明難以躲避,似乎下一秒就要變成篩子。然而終究上天不喜歡一天中有太多的血篩子出現,所以雪夜中刮了一陣清風,明消失在原地。
……
破別墅,開快車。阿遠帶著那四個人像脫韁的野馬,在深夜的馬路上縱橫馳騁,中間不知道闖了多少的紅燈。
追擊的三輛車,被明輕鬆解決兩個,剩下的那一個,能不能給阿遠帶去威脅,居風不知道。但他很自信,因為在曾經秋雨的日子裡,他親自讚賞過那個開車的年輕人。
公路上的那一陣風,自然是居風造成的,他把明帶入了路旁的樹叢中,和童白龍三人匯合,繼續向遠方逃遁。明肩膀的傷很重,入肉很深,但是這時卻來不及包紮,因為身後的那十幾個槍手還在緊追不捨。
所幸的是,明的雙手槍法一樣精湛,失了一個,還有另一個,這一路上有何潔宋鵬和居風為他掩護,他射殺了不少的追擊者。追擊的壓力在不斷的減少,正如此刻五人的膂力!
不得不說,浣城的冬日還是比秋日冷的,是以來不及著衣的居風幾人,在雪地中跋涉的時候,肌肉總在不規則的顫慄。樹林裡已經積雪很深,沒入膝蓋,每一腿下去,都是一次對身心的錘煉。
「白龍,先停下吧,後面的人估計是放棄了,沒有聲音了。」
居風扶著明一路跑,直到剛才,兩人感覺到身後的聲音沒有了,這才相視一眼決定停下來。
童白龍聞言,停下了腳步,這裡面也就他的力氣還算旺盛。居風掃視一眼,何傑和宋鵬的身上也都掛了彩,血液早已經被凍結痂,混著白雪,模樣說不出來的狼狽。
居風回過頭,看著明,明肩上血還會不時地鼓出,臉色早已經煞白,尤其是那雙嘴唇,就彷彿融進了這白色的世界裡。
明長相清秀,沒有稜角,看起來像一個暖男宅男,一點也沒有殺伐之氣,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是難以想像,他今夜竟然射殺了這麼多人。
額間斃命,而且幾乎都是盲射。
「今天若沒有你,我們就都活不下來了。」
居風歎了一口氣,略帶歉意地說道。其餘三人聞言也都深以為然,若不是明的槍法,就憑這幾個人,連別墅都逃不出去。
明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而由於動作太大,牽扯的傷口處汩汩流淌出不少血。
明清秀的眉毛上揚,露出了一副糾結的表情,「風哥最好離開這片林子再煽情,我有些撐不住了!」
居風啞然,抬頭看了看星空,不再往林子深處去,轉而橫向前進。
夜,既深不深;天,將明未明。忽而雪又驟,忽而雪又止,就這樣斷斷續續下了一夜,一場狙殺才算告一段落。
只不過,令很多人悲傷的是,這個夜裡,浣城死了很多人,但都不是他們想要死的人,而那些人,雖然心神俱疲,但至少,都還活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