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天色已經慢慢的開始轉變成深藍色。
屋中的燈滅了幾盞,霄月從沉睡中幽幽醒來,清亮的眸子像天上的星辰一樣,碧波蕩漾的看著楚晨熠沉睡中的容顏。
那模樣說不出來的好看,下意識間,被子裡的手已經不自覺的伸了出來,纖纖玉指落到了楚晨熠微合著的眼眸上。
正是這輕輕一動,楚晨熠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伸出手,將她亂動的小手拽回被子裡。
寫滿倦怠的眸子裡映著霄月她純淨的模樣,一個吻就這樣自然而然的落到她的額頭上。
霄月下意識的就往他懷中竄了下,楚晨熠感覺到她的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緊提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而這一動,霄月就輕呼了出來,全身疼像被馬車碾壓過一樣。
眉頭蹙起的頓在那。
「怎麼了?」
感覺到她的異常,楚晨熠緊張的看著她。
霄月抬眼,微委屈的說:「疼。」
含著絲絲淚花的眸是那樣的我見猶憐,楚晨熠即想笑,又心疼的環著她,心底暖暖的,用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的抱了下。
「會好起來的。」
霄月仰頭,看著他問:「真的嗎?」
楚晨熠點頭。
霄月立即破涕為笑,用腦袋蹭了蹭楚晨熠。
「天是不是快亮了,我們去看日出吧!」
霄月的記憶停在了宣燈節的那天,她好似睡了很久一樣。此時精神的不得了。
楚晨熠看著她,想了下,便微笑著點頭。
「好。」
沒多久,霄月就已經穿著樓裡早早準備好的衣服,還是那套白色的袍子,坐在了梳妝台邊,楚晨熠執著梳子,細細的為她梳理著長長的秀髮。
好一會,才用紅色的綢帶將落在她兩頰邊的發順到後邊,綁了個簡單的結。
才綁好,霄月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
楚晨熠牽著她的手,兩人從屋中走了出來。
紫懺和白墨早早就睡去了。
反正這兩個主子沒有召喚,誰也不敢上前打擾。
兩人才出樓,暗中的影衛便遠遠的跟上。
富自來是停在水面上的一艘數巨型船,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就著一點點的岸邊,所以才會更加讓人覺得它不可能是艘船。
在喋血裡,富自來客棧還沒有歸入時,它的名字叫鯨魚。
所以移走富自來客棧的計劃就是鯨魚計劃。
船載著兩人很快就出了隱岸,過了隱岸,就到西城。
此時的西城萬巷全空,楚晨熠抱起霄月便往著海河的岸邊走去。
這裡是西城邊的河岸,被水沖涮乾淨的巨石參插不齊的落在離水岸微有些距離的地方。
楚晨熠挑了塊比較平穩的石頭,便坐了下來,霄月靠在他的懷裡。
海河邊的風有些大,楚晨熠將霄月凌亂的髮絲整理到腦後,再用披風將她裹嚴實。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
霄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將視線從遙遠的海平面上收了回來。
「晨熠,再說個願望吧!」
霄月的話讓楚晨熠愣了下,想到那天宣燈節自己被她逼出來的願望,只要你記得我就好。不解的看著她。
就見她咧嘴而笑的說:「我會一直記得你,所以我想了下,這個願望著不算數,你得重新許一個。」
楚晨熠靜靜的看著她,緊了緊擁著她身子的手。這一刻,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自私了。
霄月真正的清醒過來,一定不會記得這一段,到時,他還是得離開。
且這一次離開,幾時回來,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朝中的事,他已經全部安排清楚了,而喋血有紫懺他們在也不會出太大的亂子。眼下,他放不下的還是只有她。
吻落到霄月的額頭上,楚晨熠十分認真的看著霄月。像要穿越她的靈魂一樣。
「不要死,在我回來前。一定不要死,好嗎?」
霄月迷惘的看著他,似聽不懂他的話,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而純淨。
「月月很乖的,怎麼會死呢?你要出去嗎?你要去哪裡,不能帶月月去嗎?」
楚晨熠看著霄月充滿疑問的問子,點了下她的鼻頭。
「你忘了,你還要在這裡等你爹爹。」
不是不能帶你去,而是你不願意去。楚晨熠的心抽疼著,看著遠處的海平面。
霄月晃然清醒道:「對哦,我還要等爹爹。可是,你不能陪我一起等到爹爹再走嗎?」
楚晨熠搖了搖頭,多等了一天,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看他搖頭,霄月有些落寞,想了下問:「那你要去多久呢?」
楚晨熠想了下,看著她說:「快則半個月,慢的話,就不知道了。」
霄月的小臉立即暗淡了下來,低頭頭,不知在想什麼,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這可怎麼辦啊。」
楚晨熠愣了下,不解的問:「什麼怎麼辦?」
霄月仰頭,看白癡一樣的看著他說:「當然是如果你回來的太慢,我又隨爹爹離開了這裡,你找不到我了怎麼辦?」
楚晨熠的心跳的很快,他就這樣看著霄月,霄月眨了眨眼睛,面對他的不言語,她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
「難道不是嗎?」
楚晨熠淡淡一笑,將她的小腦袋納到胸口的位置。看著天邊的雲彩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才鬆開她,霄月一抬頭,就看到他也正看著自己。
「小月,下次我回來的時候。」
你就嫁給我好嗎?
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一股淡淡的憂傷沖上心頭。
霄月眨了眨眼睛,等著他的下文,可是他就這樣停了。
「你是不是在想要給我帶什麼呢?嗯,送我一柄簪花可好?上次在街市上看到好多好看的簪花,我都來不及買一根。」
楚晨熠被霄月天真的模樣逗樂了,再次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髮,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岸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楚晨逸下意識的抱著霄月站起來,而這時天邊的太子剛好升起來。
霄月驚喜的叫著:「太陽,你看,太陽出來了!」
楚晨熠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遙遠的海平面與天相接的地上,一輪紅陽正在慢慢升起。
「皇叔還真是好頭情,竟然大清早的就帶著本殿的太子妃來看日出?」
楚逸寒的聲音由遠至近的傳來,冷冷的帶著點點的殺氣。
楚晨熠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連頭都不曾回,只是抱著霄月的手更加的緊了,上次霄月恢復就是因為看到了楚逸寒。這次是不是也會這樣?楚晨熠有點害怕,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但是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怕失去霄月,怕霄月清醒,然後忘記眼前的一切。
遠方的天地間,像征著生命之初的暖陽像金子一樣鋪灑在海平面,美的讓人忘記呼吸。
楚逸寒被幾個暗影攔在了外圍。但是他卻沒有向前走,似乎也不介意時間更長一些。
太子府裡宣溪醒來時是四更,她茫然的看了下四周,接著才想起霄月。
當她找遍整個太子府都沒有看到霄月時,她嚇的臉色全無。唯一覺得可能的就是太子妃被人擄走了。
這是件不得了的事,她立即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四六,而四六也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了楚逸寒。
聽到霄月失蹤時,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有些奇怪,接著腦中立即閃過楚晨熠。
下意識的,他就將犯人鎖定在了楚晨熠的身上。對於楚逸寒來說,不管犯人是不是他,他都是這麼想的。
於是連夜裡裡從床上起來,立即讓羅侍衛召來所有的親信到書房,楚逸寒在想什麼?
上次在祭祀的時候,他已經摸清了楚晨熠在燕京城的所有勢力基本都在西城,雖然這些日子,他將楚逸凡抓了後,派了很多探子暗訪西城,可是都沒有收集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他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搜查,為了這件事,他可是想破了頭腦。
眼下霄月失蹤不正是最好的契機嗎?他可不想放過大好的機會。
這麼想著,楚逸寒連夜裡就將所有能調動的親信會調了出來。派了幾支在東城,再派了幾支到南城,北城是不用去的。
最後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了西城。
沒錯,他就是打著找霄月的幌子故意來查楚晨熠的底,在他的心裡,霄月從來都不算什麼,唯一的作用就是對負楚晨熠。
但是楚逸寒沒有發現,當侍衛告訴他,發現楚晨熠的行蹤時,他幾乎是瘋了一樣的跑過來的。
在看到楚晨熠似乎抱著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心莫名的湧上一股怒火。恨不得上前將楚晨熠千萬萬剮。
好在羅侍衛及時的說了一句:「殿下,還沒有找到喋血總部。」
他才強忍著怒火平穩著步子走到了海邊。他不在乎霄月嗎?如果不在乎,為什麼一有他的消息就立即衝來了?明明裝作不知道,為侍衛爭取時間不是更好的做法嗎?
楚逸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是下意識的就做出了反應,等到後悔時,人已經站在了海邊,且說出的話也已經收不回來。
霄月依舊窩在楚晨熠的懷中,許是累了,當太陽完全升起時,霧氣開始籠罩在海平面的時候,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平穩的呼吸像羽毛一樣掃過楚晨熠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