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愣了一下,暗下了眉頭,霄月以為她有難言之隱便說:「如果不能說也沒關係。」
她抬起來,看了霄月一眼,淡淡一笑,這個神情倒真像個年長的阿姨一樣,搖了搖頭說:「倒不是不能說,只是說了,怕你明白不了皇妃內心裡的感觸,不過,太子妃心性高,某些方面和娘娘很相似,所以也許是能明白那種感覺的人吧。」
至少她不明白。霄月眨了下眼睛,其實她只是想立即有個事能蓋過楚晨熠的事罷了,所以笑著說:「那小月說來聽聽。」
小月沉了一口氣,點了下頭說:「此事說來話長,太子妃可知道皇妃曾經的身份?」
霄月想了下,沒也有保留的點了下頭。
小月繼續道:「娘娘的離開,最大的原因在皇上身上。」
她的話讓霄月更不解了。小月也沒賣官司,繼續道:「二十多年前,我家王爺還是西涼國皇子中的第一將軍,比起現在當權的滄瀾帝,滄夕王要耀眼的太多了,她雖然年紀比滄瀾帝小,卻是皇儲,身為皇儲的她驍勇善戰,足智多謀。還為先帝立過許多的汗馬功勞,那時的她驕傲明艷的像天上的太陽一樣。而就在她人生最頂峰的時候,先帝意外去世了,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滄瀾帝登基了。對於身為皇儲的王爺來說,這還不是人生最大的打擊。滄瀾帝上位便收回了王爺手中一切與權勢相關的事務,失去了這些,才真讓王爺像失去了生命一樣,受不住沉重打擊的她準備結束自己的人生,而就在這時北燕的皇帝出現了,他擺出一付傲人的嘴臉向西涼國的滄瀾王送下了迎娶滄夕王的聘書,收到此聘書後,王爺真真正正的體驗到一種生不如死的羞辱感,她一氣之下準備行刺北燕皇帝,最後卻落魄的被滄瀾帝的人捉到。滄瀾帝為了讓王爺嫁去北燕百般羞辱主子,最後用王府上下二百多口人的性命逼迫主子下嫁。主子不得已才同意了這門親事。嫁到北燕後,於此事,王爺從未向北燕皇帝說過一言,但是這二十多年王爺沒有一日忘記過自己的國家,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的仇恨。皇上賜與她宣皇貴妃的那一夜,王爺站在院中整整一夜。她甚至撥出了先帝送給她的那把短刀。」
霄月聽完小月的所有話後,整個人都呆愣在了那裡。
誰都沒有辦法容忍從高高在上落到最下層的感覺。
雖然在所有人眼中看來,北燕皇帝這二十幾年愛深著宣妃,但是他卻不知道,他的愛對於宣妃來說卻是最大的痛。他越是賜她更高的爵位,她的羞辱感就越強。也難怪直至離開,她也不曾有過一絲的愧疚的表情。
而小月對皇帝說了什麼,霄月不知道,至少意思肯定是帶到了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激動。
畢竟誰也不能承受自己逼死了自己心愛之人的事實。
霄月知道,這件事到這裡就真的算完結了,但是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宣妃回到西涼是一個人,回到那個她闊別二十多年的家,自己灑過熱血的地方,自己卻與它再也沒有一點關係,甚至連名字都已經被抹滅在歲月的溝橫中。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霄月很擔心。
「小月,祭祀後,你就離開吧,去找宣皇貴妃。」
宣妃與霄月的交情沒有那麼的深,但是內心深處,霄月是不希望宣妃出任何事的。至少是回到西涼前,或者她只是怎麼的希望能有再看到她的機會。
「不,王爺讓我留下來,她說,這一生,她是對不起北燕皇帝的,如果連我也帶走,就沒人幫她看著北燕皇帝,那樣她會走的不安心。」
小月的話讓霄月很驚訝,她張了張嘴,竟什麼也說不出來。宣妃應該對皇帝是存著一份情的吧,只是這份情在對著她骨裡的驕傲以及那份恥辱時,掙扎不開。時間越久,產生的只是讓她想逃離。
果然這世間,最傷人的還是情。
就在兩人發愣時,屋門被敲響了。
本以為是嬤嬤過來了,卻發現是禁衛,禁衛送了些吃的過來,後邊還跟了個御醫。
霄月正想問怎麼回事,那御醫倒先開了個口:「下官見過太子妃,皇爺讓下官來替太子妃處理手上的傷口。」
經他這一說,霄月倒還真感覺自己的手發著陣陣的疼意。
霄月沒有拒絕,畢竟現在在所有人眼中,她和楚晨熠的關係還是十分清楚的,如果立即排拆,倒會顯得異常。
誰讓他永遠都擺著一副替萬人解難處的好人臉呢?
御醫小心的幫霄月重新處理了手臂上的傷口,好在昨天夜裡落水時,小月也處理過。淋了一早上的雪,那繃帶是濕了,傷口卻沒有感染的痕跡。
很快御醫就處理好了傷口。
霄月在小月的侍候下吃了些東西。嬤嬤才姍姍來盡的稟報,一切已經準備就序了。霄月點頭,便準備同她一同前往淨身閣。
此時屋外的雪還在下,仰頭看一眼灰濛濛的天,霄月有預感,這雪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了,且有預感它會越下越大。莫名的,她竟有些擔心起來。
也不知道楚逸寒現在回到宮裡了沒有。本是對愛情失了信心的她,經小月這一翻話,她莫名又想念起了楚逸寒來。
不過霄月沒有發現,她每次想念的楚逸寒,都只是他前世的樣子。或者說,這一世,她還從未曾將他的樣子刻畫到腦中過。
淨身不過是隆重的沐浴儀式,因為她手受了傷,所以嬤嬤也沒太為難她,很快就過了這個環節。接下來的祭祀環節就簡單了很多,嬤嬤告訴霄月,本由宣妃主持的所有環節被全部取消,且因雪太大,所以皇爺宣佈所有的儀式都從簡執行。
楚晨熠的體貼只有霄月真正的明白,他不過是擔心她會在祭祀的過程中病倒罷了,畢竟此前,她才生過一場大病。
想到這,霄月才發現,近半個月,她的身子真的一下子差了好多。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霄月自己並不知道。
攏著厚實的衣務,霄月抱著那個經改動的福袋在禁衛的帶領下往著主廣場走。
天上的雪還在下,穿過樹林,遠遠的廣場上,只見一身白色的深衣,不同於平常,深衣的寬領是繡暗紋的黃色領子,更讓霄月驚訝的是,他氣宇軒昂的站在那裡。
任由著風將他充滿貴氣的衣袂揚起,隨著雪花一起擺動。這件衣服不是楚逸寒的,楚逸寒祭祀的衣服是純明黃色繡龍的袍子。
「太子妃?」
邊上嬤嬤傳來輕輕的呼喚聲,霄月才發覺自己竟然停下了步子,忘記了前進。
一絲尷尬,低下頭,收回目光,繼續往著他的方向走。
楚晨熠才收到一條信息,被楚逸寒抓的人已經逃出去了。但是他卻認為,這件事並不是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楚逸寒接下來一定會有所動作。
而這個天下。
沉默的看了遙遠的天空一眼,然後適時的一回眸。
就見風雪中,霄月一身層層疊疊的明黃色袍子,長長的發被乖巧的盤在腦後,並沒有太多的裝飾。她低著頭,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感。
那不符合年齡的老成,讓他不覺的勾起了嘴角。
終於兩人站到了一起。
「見過皇叔。」
楚晨熠微微嗯了一聲,便道:「開始吧。」
隆重的祭祀樂由著四邊傳來,霄月在嬤嬤的指示下開始祭祀起來。
另一邊的東城裡,岳子菁終於來到了太子府。
連著三天的趕路讓她疲憊不堪,想著馬上就能看到霄月,即是開心,卻又深深的擾心。
護衛上前敲開了門,看門的家丁見是陌生人,便問來者何人。
門外的護衛立即自報了家門。
家丁一聽是來找太子妃的,有些犯難,這會府中太子不在,太子妃也不在。便說:「太子妃去祭祀了,現在不在府中,姑娘改日再來吧。」
岳子菁一聽,就著急了,立即道:「太子妃何時能回來,你知道嗎?」
家丁立即搖頭,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岳子菁覺得霄將軍已經失蹤多日,自己已經趕著到了燕京,可不能因為此事而再耗上時辰。
便說:「家丁大哥,我遠從泊羅而來,此燕京城人生地不熟,唯有太子妃一個親人,且,這裡有太子妃的親信。可否讓我在府中等太子妃歸來?」
說著將信從懷中取出,讓護衛遞了上去。
信上確確實實印著太子妃印,家丁立即就改了嘴臉,想了一下道:「此事小子也作不了主,這樣吧,府中有側妃,還有夫人,容小的先去稟報一聲。」
說罷,家丁將門關上了。
岳子菁被關在門外,心底無限淒寒。怎也未料及,會是這樣的場景。
家丁先是找金婉兒,可是還沒到,他立即改了主意,這太子妃向來與側妃關係不好,側妃定會為難這姑娘,到時太子妃若查起來。就太子妃那股狠勁,家丁打了個寒顫,立即收了信準備往初華宛去。
卻不料撞到了金婉兒的婢女,婢女見他慌慌張張的樣便問他有什麼事。家丁想了下說,無事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