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效外,雪花大朵大朵的飄零著。村邊的古樹下,深青色華袍的男子靜靜的坐在那,任雪再大,那古老的樹下卻是青草依依就像不在同一個空間一樣,男子五官清冷,一雙深如潭水的黑眸仰視著天空,印著無數的雪花靜靜落地。
詩月拿著披風過來時,頓了一下,立即低下頭。雪落在她黑色的斗笠上,慢慢的積少成多。
「主子,人接過來了。只是。」
「不是她。」
詩月不意外青鸞會知道這件事。
「那如何處理?」
青鸞斂回視線,看著山下的村落,想了想道:「霄將軍有下落了嗎?」
詩月搖了搖頭。
「聽聞岳子菁已經到燕京了,可有此事?」
詩月點頭。
青鸞沒有問,她怎麼會來京,詩月覺得他應該是猜到岳子菁是知道霄震天失蹤的事了,而且來京找霄月為的就是這件事。
青鸞收回眺遠的目光,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道:「月滄夕離開燕京,皇帝的命估計也該是油盡燈枯時了。至於喋血,好像也開始有所動作了。收拾收拾,回碧雲軒吧。」
詩月有些惘然,她問的事情,他一個都沒有回答,現在卻讓她準備離開。
「那纓見那邊?」
青鸞淡淡一笑道:「該來的,還是會來,孤已經阻止不了她的命運軌跡,且,她不是已經給了孤答案了嗎?」
就是死,也不願呆在他的身邊。
千年難遇的魂花人,多可惜。
「那月滄夕?」
「不用管她,留在此,等她醒來時,自然會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說罷,青鸞從古樹下站了起來,那如瀑布一般的長的黑髮瀅亮而有光澤的順著他的動作服貼的落在他的身後,微風一動,又如上好的綢緞一般激盪出絲滑清明之浪。
一成不變的眸子裡裝著整片天地,沒有貪慾,沒有任何情緒。
霄月交給彥良讓他幫她寄的信,岳子菁收到了,看到信後,她立即就起身往著燕京城趕,12月4日一早,城門一開,在兩個護衛的陪同下,她來到了這個國家的帝都。
大雪瀰漫之下,她粉色的裙衫像盛開在這雪幕下的桃花一樣,粉嫩迷人。
正感歎著燕京的豪華時,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護衛立即護著她走到大路的一邊。
御醫喂皇帝吃了些藥後,楚晨熠就讓楚逸寒立即帶著禁衛以為他的親衛往著東城而去。
而此時剛好入東城的西城門,燕京的冬天異常寒冷,從泊羅而來的岳子菁並不懼寒,但是卻怕這乾燥的天氣,又考慮到出行,所以特意挽了個同色系的面紗。
而楚逸寒的隊伍經過時,正好掀起了一陣狂風,那風不經意的就將岳子菁的面紗吹飛了。
雪還在下,輕飄飄的面紗隨著鐵蹄之風順著雪的軌跡飛舞起來。
岳子菁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抑起頭,伸出手想去抓它。
只惜在正要抓到時,天又刮了一陣風,這風比馬兒的蹄風要大多了。一下子就將面紗撩向了遠方。
岳子菁眼看著面紗是追不到了,但也沒放棄,只是看著它往著隊伍中飛去。
一陣清香襲來,楚逸寒下意識的就握住了那個飛到自己懷中的粉色面紗,擰了下眉頭,往著風吹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空蕩蕩的雪地裡,十七歲的少女像早開的春花一樣,立在皓皓白雪中。
因著寒冷的天氣,雙頰凍的微紅,卻更為她柔美的五官添上幾分光彩。
她不是極漂亮的,但讓楚逸寒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若不是自己有事在身。他定是要上前看個究竟的。到底是誰?楚逸寒想不起來。
岳子菁看著面紗被一名騎著大馬的男子握在手上,就在他轉過頭來的那一該,岳子菁呆愣在那,時間好似靜止了一樣。
她的心跳的很快,就如剛剛那萬馬奔騰入城門時的感覺一樣。看他衣著,就能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極為不凡,再看那俊逸的五官,以及與她對視時的神情,岳子菁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撥弄了一樣。
不等岳子菁多看,那龐大的隊伍很快就往著東城的方向而去。
直到大軍完全消失,她的心才平靜下來。
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岳子菁想到這,不禁有些羞怯起來。身為一個女子,怎麼能隨意的妄想一個陌生的男人呢?
「大小姐,此時天已亮,是先找個地方坐坐,還是直接去太子府呢?」
岳子菁回過神來,懷中踹著霄月寄給她的信,原本羞澀的表情立即被深深的擔憂所代替。
「直接去太子府吧!霄伯父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兩名護衛點頭。只是岳子菁並不知道,霄月些時並不在太子府。
另一邊楚逸寒離開神壇後,所有的人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因為沒有皇帝的吩咐,所以「宣妃」的遺體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倒是弦安找了個地方,先將她安置了。
而小月則被安排在霄月的身邊暫為照顧。
經過一早上的折騰,霄月早就疲憊不堪,但是祭祀還是得繼續,所以小月很快就扶著她到偏寢殿裡住了下來。
負責淨身的嬤嬤早早的從宮裡帶著祭祀的禮服來到神壇,先告知霄月可以稍休息,準備妥當時,她會再來通知霄月。
這一來,霄月和小月就被空閒了下來。
一入到殿中,霄月立即將門關上,表情嚴肅的走到小月的面前:「小月,你有沒有告訴過四皇爺,寢宮失火時,本宮不在主寢殿之事?」
小月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這件事。
霄月的心情有些複雜,即緊張,又有些莫名的慌亂。想了下又問:「那有沒有別人問過你這件事,或者你將這件事告訴別人?」
小月搖頭,因為火燒起來的時候比預計的時間要早,她還沒來及準備,寢殿就被禁衛全包圍了。等她衝到圈裡時,火舌已經將所有的出口全封上了。
有的禁衛披著濕毛毯衝上去營救,但是所有的門和窗都關的非常的嚴實。
小月本是很害怕的,但是知道害怕也沒有用,於是就立即喊了:「來人啊!太子妃還在屋裡的話。」
按這樣的邏輯來說,是沒有人知道她曾經離開過那屋子的。
不過好在這中間的事,沒有人去細問過,第一,霄月當時被楚逸寒丟下了湖裡,接著自己是唯一能照顧她的人,連配合調查都給忘了。
而楚逸寒則是立即讓人去廢墟裡外找宣妃,最後發現宣妃死了。一下子懵了。
急著想法子,連安頓宣妃這件事都是後來楚晨熠來了後,經他提醒才去辦的。
再接著,皇帝就來了。
皇帝也是一時傷心,傷的有點過,只是找了一堆的管事的來問,也沒有人想起過當事人小月以及霄月。畢竟霄月當時病著,且是太子妃,誰也不敢隨意就將她指認出來。或是早就將她的存在給遺忘了。
不過小月的存在是真的完全被人遺忘了,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這一晚發生的事也太多。所以大家都像熱鍋上的螞蟻,誰也顧及不了誰。
直到這一刻霄月問起,小月才發現,好在皇帝是真暈迷了,不然這事真追究起來,還真是潛漏洞百出。
而霄月是沒有心思想這件事的,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楚晨熠,他竟然就是喋血的主子。
他為什麼要派紫懺來保護自己呢?這一刻霄月是害怕的,因為一個人不會莫名其妙的靠近你。
紫懺如今知道自己會武功的事,那麼,他是不是也該知道她的身份了呢?
應該是吧,想到這一點,霄月突然如夢驚醒,喋血一直在找尋青鸞的下落,而她記得,楚晨熠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樣子,他甚至比自己還清楚自己的那份「身世」資料。
為什麼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一直在懷疑她的身份。
霄月的腦袋特別的疼,如果楚晨熠接近自己,保護自己只是為了不放過那萬分之一人可能,那麼霄月,這一切就真的太可怕了。
你想要的人,心心唸唸的盼著你死,而看起來一直在保護著你的人,也許在他的心底深處卻是最大的利用。
不怪霄月會這樣想,只因為楚晨熠給霄月的感覺就是,他太聰明了。
一個聰明人必定是理智的,而如今的她,連一張完好的容顏都沒有,又怎麼能讓他去失去那份理智呢?
「太子妃?」
小月見霄月愣在那臉色十分不好看,有些擔心。
霄月回過神來,惘然的看著她說:「小月,如果有個人一直懷著一份算計,卻以保護者的身份呆在你的身邊,你會揭穿他嗎?」
小月眨了眨眼睛,聽不懂她說的話,只憑字面上的意思道:「不會,小月應該會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然後不讓他有機會算計自己。」
西涼的女人骨子裡天生就有一份霸道,這也是霄月能給自己最好的答案。想到這,霄月又想起件事,便問:「皇上怎麼會突然暈過去呢?」
是的,這不止是霄月的迷題,對於整個院中人來說,這都是個讓人無比好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