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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章 杜昶原是私生子 文 / 沐榕雪瀟

    杜氏陪保國公世子夫人在吉祥堂跟沈老太太等人說了幾句話,實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保國公世子夫人借口身體不舒服,趕緊告辭,離開吉祥堂。走出吉祥堂的大門,保國公世子夫人怕杜氏難受,趕緊岔開話題,跟杜氏說起京城的傳聞。

    回到梧桐苑,杜氏把保國公世子夫人安頓到跨院休息,她就去找沈慷了。她憋了一肚子氣,五臟六腑都快憋炸了,急須找沈慷發洩一番。她是沈閣老這一脈的宗婦,要把這個家控制在自己手裡,也需要這個家表面和諧,對外有一個好名聲。這些年她做了諸多努力,反而覺得沈家的實際情況離他她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用過午膳,保國公世子夫人又睡了一會兒午覺,杜氏才回來,一同來的還有杜紡。兄妹三人各有糟心事,聚在一處,自是唉歎連連,又互相寬慰。

    杜家原是盛月皇朝開國賜封的八侯之一,原為寧鄉侯,世襲罔替。因在先皇晚年,杜紡兄妹的父親參與了皇子的奪嫡之戰,他所支持的皇子又最先敗了。先皇就收了杜家的丹書鐵券,今上登基,貶寧鄉侯為寧遠伯,爵位五代而斬。爵位承襲到杜紡已經是第四代了,還能承襲一代,若沒轉機,杜家就是平頭百姓了。

    之前,杜珪被廢,杜氏回京探親,並聽從沈臻靜的建議,要把已被貶為外室庶女的沈榮華許配給杜珪。杜珪太監了,知道實情的人家誰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一個廢人?杜氏想瞞天過海,只要能糊弄了沈愷,沈家其他人或是不會多管,或是巴不得沈榮華嫁一個廢人。聽到杜氏說出她的計劃,寧遠伯府的人都很樂意,都讓杜氏快點著手辦這件事,又請了保國公世子夫人出面保媒。

    現在,一想到沈榮華心思縝密且陰險狠毒,杜氏就心悸。沈臻靜此次對沈華榮出手,敗得很慘,杜氏當然不甘心失敗,但她不敢再輕易設計沈榮華。沈家已被沈榮華折騰得家宅不寧,若真設計逼沈榮華嫁給杜珪,杜家會不會就此斷送了都不好說。她再恨沈榮華,也不想坑自己的嫁家,所以她騎虎難下。

    保國公世子夫人比杜氏晚兩天起程,昨天才到達津州。聽說沈家出事了,她就住進了保國公府在津州的別苑,今天才來見杜氏。她是來保媒的,可這媒怎麼保,她心裡也沒譜兒。她跟保國公府的人說她此來津州是想觀海散心並探望在藍山書院讀書的庶子,要是知道她為保媒而來,保國公府還不知道怎麼看她呢。

    當年,杜家之所以把嬌養的嫡女嫁給保國公世子做繼室,就是因為保國公府勢大,能拉陷入危局的杜家一把,還有就是保國公世子無嫡出子女。可她嫁到保國公府十幾年了,只生了兩個女兒,苦盼兒子。去年,她好不容易又有孕,很多大夫都斷言是男胎,可剛一入冬,就流產了。如今,保國公世子的兩個庶子都長大了,又都中了秀才,都在藍山書院苦讀,要備戰兩年後的秋闈。現在,就算她馬上生下兒子,跟庶子的差距也拉開了,何況她今年都不可能再懷孕了。

    兄妹三人沉默歎息許久,杜紡最先開口,問兩個妹妹的近況。雖說杜氏剛從京城回來沒幾天,保國公府又在京城,三兄妹聚到一起仍有許多話在說。尤其是現在,杜紡和保國公夫人來到津州各有目的,杜氏又有一堆鬧心事,不吐不快。

    杜氏先說了籬園出事以及沈家的現狀,雖然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但從小長大的親兄妹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沉重,兩人也只能好言寬慰她。

    撫額輕歎幾聲,杜氏問:「大哥,你怎麼來津州了?提前也沒讓人知會一聲。」

    「是呀!大哥,我起程時沒聽說你要來津州,怎麼就突然來了?」保國公世子夫人知道從京城到津州有一遠一近兩條路,杜紡肯定是抄近路快馬趕來的。

    「我……」杜紡欲言又止,見兩個妹妹都看他,才輕咳一聲,說:「珪兒被傷一案也該結了,我來看看,順便也、也處理一下昶兒的事。」

    杜珪被閹是因為他酒醉調戲賣藝女子,又打死了女子的父親,賣藝女子失手剪掉了他的命根子。賣藝女子是兇手,也是苦主,被抓進津州府衙大牢,過了幾天又把人放了。寧遠伯府和沈慷、杜氏等人認為此案蹊蹺,卻又找不出明顯的疑點。若讓賣藝女子對杜珪被廢負責,杜珪也要替老者賠上一條命。這件案子到現在也沒正式結案,可杜家似乎也想把案子壓下去,只好不了了之。

    杜紡此次來津州,其實是為杜昶的事而來,過問杜珪的案子才是順便。如今兩個妹妹問起,杜紡不得已,必須把嫡長子的事擺在第一位。

    「昶哥兒出什麼事了?」保國公世子夫人問話的聲音很輕,語氣裡卻流露不耐煩。杜昶的祖父和老寧遠伯是堂兄弟,除了逢年過節祭祖,走動並不多。杜昶自幼喪父,其母也是極好強的人,與杜氏姐妹的關係也就更生疏了。

    杜氏知道杜昶的事,又想起沈臻靜喜歡杜昶,她緊緊皺了皺眉。去年杜珪被閹,杜紡都沒有親自來津州處理,倒為杜昶之事匆忙奔波,這令杜氏費解且不悅。

    杜紡把杜昶被誤會成嫌犯、差點捲進人命官司的事說了一遍,之後,又重重拍著桌子,說:「昶兒在臨時公堂失手打碎了一個花瓶,不成想這花瓶是黃公公要送給李大總管的,竟然值五千兩銀子。那姓黃的閹貨咬住五千兩不松嘴,劉知府和盧同知從中說和,我要是不付這筆銀子,他們就不放昶兒,真真氣人。」

    「大哥付了五千兩銀子?」保國公世子夫人瞪大眼睛詢問。五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保國公夫人會過日子,偌大的保國公府一年的開銷也不過六七千兩。

    「豈止是五千兩?」杜紡歎了口氣,說:「我讓劉知府盡快把珪兒的案子結了,免得影響他定親,又拿出兩千兩打點那幫貪官,唉!真是……」

    杜氏冷哼說:「大哥真是有錢,看來寧遠伯府的日子比我們過得都好。大哥放心,我和妹妹會為你保密,免得讓母親和嫂子知

    道又是一場鬧翻天的是非。」

    保國公世子夫人很不憤,說:「我可不敢保證我一定能保守秘密,按理說族中子侄出了事,我們不能不管,可要這麼管,有多少銀子夠用?昶哥兒也是斯懂禮的人,怎麼這麼不小心?本來就麻煩纏身,還惹事生非。」

    「他被人算計了。」杜氏恨杜昶迷住了沈臻靜,本來不想替杜昶說話,可一想到她大哥為杜昶出了那麼一大筆銀子,她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杜紡一驚,忙問:「他被誰算計了?」

    保國公世子夫人靜靜地看著杜氏,沒多問。她知道杜氏是好強的人,杜昶雖說跟寧遠伯府的人不親近,但杜氏也不會讓外人算計杜家人,除非這裡面還有難以說出口的隱秘。這隱秘會是什麼?這才是她心中急待解答的謎團。

    話一出口,杜氏就有點後悔,籬園出事又豈止是杜昶被算計了?長房不是被算計得更慘嗎?她跟杜紡和保國公世子夫人所說的籬園之事的真相同劉知府寫在案宗上的一樣,都是披紅兄妹瞞著主子使的詭計,沈臻靜則是一個被欺騙的善良的主子。若真相被她兄妹知道,她也覺得難以交待,所以不想再多說半字。

    杜紡見杜氏沉默不語,很著急,拍著桌子長歎了幾聲,說:「我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昶兒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對他關心極少,這些年實在愧對他。別說這次只為他花了五千兩銀子,就是五萬兩,我也捨得。要是讓我知道誰算計他,我寧可拼著寧遠伯府傾家蕩產,也不會讓算計他的人好過。」

    杜氏和保國公世子夫人都愣了一會兒,才互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沒聽錯,臉上表情精彩起來。這消息太過震撼,她們一時難以接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杜昶的母親是敬山伯府的庶女,因她生母得寵,很是要強的一個人。不成想沒等到她出嫁,她的父親就重病臥床不起,爵位傳給了她的嫡出長兄。之後,她的生母被賣到了哪裡連她都不知道,嫡母把持她的婚姻大事,給她找了一個家有產業、能維持一家人衣食無憂,又無父母兄弟的大族旁支,只是男人休弱多病。

    杜紡撫額長歎,低聲說:「蕊兒(杜昶之母的閨名)很可憐,我們家與敬山伯府有親,小時候見過幾次,像她那麼漂亮純潔的女孩兒怎麼就……」

    「大了肯定也見過了,要不怎麼會有這種事?」保國公世子夫人實在忍不住就開口了,隨後想了想,說:「你比四哥(杜昶的名譽父親)早成親半年,珪兒剛好比昶兒大半年,看來你沒有在……大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什麼怎麼說?老四常年有病,本來就不行,再說我和蕊兒相識相知比他要早得多。聽說她要嫁到杜家,我就約她見了一面,兩人情不能自已,那一天就有了昶兒,真是幸運。」杜紡瞇起眼睛回憶過往,非常激動,身和心都陶醉了。

    杜氏看到杜紡沉醉的模樣,再想想杜昶的母親那張清高的聖女臉,就有想吐的感覺。年少時,杜紡確實被杜昶的生母迷住了,但後來也沒聽說有談婚論嫁的意思。杜昶的生母娘家沒了靠山,又要嫁給一個病秧子,跟杜紡這個杜家最高貴的男人再續前緣,有了杜紡這個堅實的後台,杜昶母子不吃虧。由此可見,杜昶的母親極有心計,杜昶到底是不是杜紡的親骨肉,還是個未知數呢。

    「大妹,你說話呀?昶兒到底被誰算計了?」杜紡以為杜氏賣關子,很著急。

    「披紅兄妹唄!還能有誰?」杜氏明顯是在敷衍杜紡。

    「跟沒說一樣,兩個奴才能掀起什麼風浪?不過是替罪羊罷了。」杜紡不知道籬園之案的真相,卻也不是笨人,杜氏也糊弄不了他,他一語就道破了實情。

    杜氏很警惕地看了杜紡一眼,低頭歎氣,沒再說什麼,這就等於默認了杜紡的話。杜紡見杜氏沉默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但對有人算計杜昶仍耿耿於懷。

    保國公世子夫人沉思了一會兒,問:「大哥,你什麼時候知道昶兒是你親生兒子的?這事母親知道嗎?她因為珪兒的事一夜之間就變老了很多。」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種事母親怎麼可能知道?你嫂子就更不知道。我一直認為昶兒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像我年輕時一樣英俊灑脫、質彬彬。再說老四一直有病,行人道都勉強,哪能有孩子?蕊兒很善良,覺得愧對老四,即使在一起,她也一直沒給過我一個明確的說法。此次昶兒出事,她才把昶兒是我的親骨肉這件事告訴我,我真是太激動了。」杜紡停頓片刻,又說:「等回去我就把這件事告訴母親,讓她也高興高興,珪兒廢了,我寧遠伯嫡系一脈也後繼有人。」

    老寧遠伯就有杜紡一個嫡子,庶子倒是有兩個。杜紡只有一個嫡子,倒是有兩個庶女。杜珪沒留下半點血脈,就被廢了,杜家嫡系一脈也就絕後了。聽說杜昶是他的親骨肉,杜紡就跟憑空揀到寶貝一樣,整個人都活起來了。

    保國公世子夫人眉頭擠到了一起,看了杜氏一眼,才說:「她嫁給四哥之前就與你有了首尾,嫁過來之後你們也……四哥去世有十年了,估計你們都明目張膽了。可我們杜家上下,連母親這麼精明的人都知道,她真真好善良、好手段。」

    「算了,小妹,這種事說它做什麼?」杜氏皺眉歎氣,都為杜紡難堪。

    杜紡把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吐露出來,心裡高興,自是滿面紅光,根本不在乎兩個妹妹的態度,「大妹,你跟我明說,昶兒到底被誰算計了。」

    「大哥,昱兒快醒了,我去看看他。你今天一定喝了不少酒,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有事明天再說。小妹,你也去看看昱兒和靜兒吧!他們都想你呢。」

    「好,我去,大哥,你先睡一會兒醒醒灑。」

    杜氏和保國公世

    子夫人攜手出來,互看一眼,各自歎息。保國公夫人來沈家是來給杜珪保媒的,看杜紡這樣子,她們也沒什麼心情了。可杜氏不想放棄自己的計劃,給杜珪做媒是其次,謀害沈榮華替長房一家報仇才是最主要的。

    「姐姐,我的瓏兒自過年時見了裕郡王世子,就茶不思、飯不想,人都瘦一大圈了。無論我怎麼勸,她都聽不進去,真讓我操碎了心。」保國公世子夫人只有兩個女兒,花瓏是長女,也是心高氣傲的世家名媛,卻一片癡心錯付。

    「那就把親事定下來,瓏兒明年就及笄了,裕郡王世子也有十五六歲了,都不小了。」杜氏心裡很不舒服,瓏兒迷戀裕郡王世子,這無可厚非,也是門當戶對的大好姻緣,可她的女兒偏喜歡杜昶。聽說杜昶是杜紡的私生子,也算是她的親侄子,可她心裡更膈應了,想著無論如何都要打消女兒的念頭。

    「要是能定下來不就好說了嗎?」保國公世子夫人皺眉歎氣,「我們家與裕郡王府有親,門戶也相當,結親自是不錯。可裕郡王現在朝野風頭正盛,裕郡王世子又是那麼優秀的男兒,想跟他們家結親的人太多了,裕郡王妃都挑花眼了。」

    杜氏知道保國公府也想高攀裕郡王,深沉一笑,說:「保國公府要想和裕郡王府結親並非難事,但也需謀劃一番,只要妹妹聽我的,我保瓏兒心想事成。」

    ……

    沈榮華親自給沈愷送來做好的衣服,衣服由丫頭收了,她則被拒之門外了。白雨打探到消息,說沈愷拒絕了杜紡的邀請,中午一個人在書房喝悶酒,喝得酩酊大醉。現在午睡剛起來,正醉薰薰地做畫呢,嚴令不讓任何人打擾。

    沈愷也是性情中人,大醉一場,把心中的悶氣發洩出來也就好了。沈老太太以把萬姨娘扶正為條件換林氏母子活命,沈愷答應了。他不想忤逆長輩,又要信守承諾,在他這裡已經通過了把萬姨娘扶正這一關。可萬姨娘能不能做好二房的當家不母,這是沈愷必須考慮的問題,這也是令他煩惱的問題。

    「姑娘。」初霜快步走來,指了指緊跟在她身後又扮成丫頭的白瀧瑪。

    「你、你表妹怎麼又回來了?」沈榮華無奈皺眉,黃公公給沈榮華送完銀票就離開了沈家,說是要回攬月庵,白瀧瑪也跟著走了,剛過兩個時辰又回來了。

    「他說有事要跟姑娘說。」

    沈榮華示意白雨等人放風,她帶初霜和白瀧瑪來到花亭,問:「什麼事?」

    白瀧瑪大喇喇地坐在沈榮華身邊,先伸出兩根手指,又伸出五根手指,隨後衝她抬了抬下巴。沈榮華不解,皺眉冷視,可白瀧瑪卻沒半點為她釋疑的意思。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可沒空兒跟你打啞謎。」

    「笨蛋。」白瀧瑪用力咳嗽一聲,神秘兮兮地說:「又來了。」

    「誰來了?」沈榮華四下張望,也沒看到有人。

    「就不告訴你。」白瀧瑪皺了皺鼻子,說:「黃公公來給你送銀票時,有人偷聽,被我打腫了一隻眼。那人是來監視你的,你做了虧心事,不怕讓人知道嗎?」

    「我好怕喲!」沈榮華縮了縮脖子,說:「但是,我決不會破財免災。」

    「要錢不要命的守財奴。」白瀧瑪輕蔑搖頭,隨後扯了扯沈榮華的衣袖,很傲嬌地說:「你給我五百兩銀子,我告訴你兩件事,保證讓你開眼開心。」

    「比如呢?」

    「杜昶是私生子,我剛剛偷聽……」

    「成交。」沈榮華從黃公公給的信封裡抽出一張面額五百兩的銀票拍到白瀧瑪手上。此次杜昶虛驚一場,又破費了大筆銀子才從大牢裡出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需要有份量的消息,才能給杜昶致命一擊,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白瀧瑪拿起銀票仔細看了看,確定沒被糊弄,才把銀票裝好,說:「這五百兩銀子算我借你的,那兩件事便當利息,等我回來還你五千兩。」

    「真的?」

    「當然,要是不真,你就狠狠壓搾我表妹,把她賣了,保證能賺五千兩。」

    沈榮華不喜歡白瀧瑪跟她嘻皮笑臉,更討厭他牙尖嘴厲罵她,但她對白瀧瑪其人卻有一種本能的信任,根本不需要初霜做中間人乃至抵押品。

    「我信你。」沈榮華又拿出五百兩銀票拍到白瀧瑪手上,說:「還兩萬兩。」

    白瀧瑪收到沈榮華一千兩銀票,等他回來要還兩萬兩,卻沒半點猶豫。他現在雖說落魄到一無所有,還差點丟了命,想弄到幾萬兩銀子還是小事一樁。

    「還加嗎?」白瀧瑪挑起鳳眼笑看沈榮華。

    沈榮華搖搖頭,很實在地說:「這兩千兩銀子不是好得來的,也不會好花出去,這是規律。你先拿走這一千兩,能賺到最好,賺不到也不怪你,最好能還我本金。我花向不小,以後用錢的地方更多,剩餘的這一千兩我還要拿來傍身。」

    白瀧瑪拍了拍沈榮華的額頭,說:「有我在,別擔心銀子,我外號叫財神。」

    「財神?」沈榮華撇了撇嘴,問:「你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

    「你們皇上三月駕臨鳳鳴山,還有熱鬧可看,等看完熱鬧我就走。」

    沈榮華拍了拍頭,說:「被你帶的離題十萬里了,你還沒跟我說那兩件事呢。」

    白瀧瑪笑了笑,先說了他剛剛偷聽杜家三兄妹說話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訴了沈榮華,聽得她連連咂舌。隨後,白瀧瑪又拿出一封字跡略顯模糊的信讓她看。

    「萬姨娘想讓她弟弟過繼到萬戶侯府,承襲萬戶侯的爵位,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哎呀!」沈榮華一邊看信一邊嘮叨,看完之後,一張俊臉笑成了一朵被霜雪浸染過的鮮花,看得白瀧瑪先是著了迷,接著又不由自主打起冷顫。

    萬姨娘的父親是庶出,又娶了一個中等家族不得寵的庶女,沒多少嫁妝。這些年,他連個閒職都沒掛,不善經營,卻懂得享受。分家時,他分到的錢財產業到現在所剩無幾,一家幾十口人就依靠萬戶侯府接濟過活。日子過得很不好,受之於人,也沒有淹沒萬姨娘的父親和生母莫大的野心,他們開始算計萬戶侯府的爵位了。就算萬戶侯府後繼無人,他們的手也伸得太長,也太異想天開了。

    「你就是根攪屎棍,天大的好事也會讓你攪飛了,留下濃郁的臭氣。」白瀧瑪見沈榮華要變臉,馬上補充說:「我是替萬姨娘那一派的人說的。」

    「我是那個棍,她們就是那、那個,你真會罵人。」沈榮華一直在笑,笑可笑之人,「你替萬姨娘說話?你跟她好?別瞪我,我可以裝做不知道。」

    今天真是黃道吉日,沈榮華諸事順利,人財兩收,心裡非常痛快。又碰到好笑的事,滿心興奮,說話就隨意了,尤其跟白瀧瑪說話,真沒什麼避諱。

    可白瀧瑪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起身就走了,連個冷臉都沒賞她。沈榮華噘起嘴低聲嘟囔了幾句,又翻看那封信,心裡想著怎麼跟白瀧瑪解釋一下。

    「姑娘,天色不早,起風了,回去吧!」初霜給沈榮華披上了披風。

    「初霜,我剛才嘴上無德,把你表哥得罪了,應該跟他道個歉。」

    「沒事,表哥不是小氣的人,一會兒就不生氣了。」

    沈榮華點頭笑了笑,把白瀧瑪給她的信遞給了初霜,又衝白雨等人揮手,示意她們回怡然居。她們剛拐進長廊,就被一個仗劍而立,衣袂翩躚的美少年擋住了去路。只是那美少年左眼一片烏青,似乎在生氣,倒煞了這黃昏邂逅的風景。

    「外男怎麼可以隨便入別人家的內宅?也太沒規矩了。」沈榮華知道蕭彤來者不善,就想先聲奪人,哪怕馬上就被人壓下去,也不至於敗得太慘。

    「隨便進沈家內宅的外男是我一個嗎?只不過我進得光明正大,不像有些人那麼小氣齷齪。」蕭彤一個優美轉身,將沒受傷的半邊臉完美呈現,冷笑說:「就算沈二姑娘喜歡偷偷摸摸,我也不願意扮什麼表姐表妹,堂堂男兒,恕難奉陪。」

    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彆扭呢,尤其配上蕭彤的神態語氣,更容易讓人多想。

    沈榮華的大腦轉了幾道彎,確定自己前生沒見過蕭彤,就算聽說過,也沒深刻的印象。她重生的時間並不長,今天早晨在吉祥堂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可聽蕭彤那拈酸氣憤的語氣,好像她跟他有舊且關係非淺一樣。

    「深宅內院,沒有豺狼虎豹,無須公子奉陪,請便。」沈榮華看到保國公世子夫人帶下人匆匆朝這邊走來,趕緊沖蕭彤深施一禮,繞過他,快步往回走。

    回到怡然居,看到山竹正跟某人在院子裡擺下棋盤頂著圓月廝殺,沈榮華頓時頭大。怡然居狹小破舊,房子也少,這特殊的人留下來,讓他住哪呀?

    周嬤嬤笑瞇瞇迎出來,摸到沈榮華的手很涼,趕緊把她拉進屋,遞給了她一個火爐,「姑娘,初霜的表妹模樣周正、乖巧懂事,還會按摩。剛剛他幫我按了按肩膀,我這疼得發沉的肩膀一下鬆泛多了,他說以後還要幫我按摩呢。」

    沈榮華感覺不對勁,低聲問:「嬤嬤到底想說什麼?」

    「老奴是想跟姑娘說初霜的表妹可憐見的,身邊沒了親人,又無家可歸。姑娘不如留他暫住幾天,怡然居偏遠,住的時間短,府裡也察覺不到,江嬤嬤要是問起,姑娘應付幾句就行。」周嬤嬤見沈榮華面色不悅,又陪笑說:「老奴是留他住下了,可怡然居沒地方,碰巧也沒山竹的房間,山竹就不能值夜了。山竹就說跟他到後面的花房去住,花房離怡然居也不遠,兩個丫頭去住正好有個照應。」

    「知道了,怡然居太小,擠得慌,讓他們吃完飯就過去,有事我會叫他們。」

    初霜跟著沈榮華進了房間,聽說山竹要跟白瀧瑪一起到後面花房去住,皺眉苦笑。山竹是暗衛營訓出來的暗線,跟白瀧瑪住隔壁,可有的折騰了。

    「姑娘想怎麼應對?」初霜把信還給沈榮華。

    沈榮華笑了笑,對守門的小丫頭說:「你們兩個去傳飯,跟周嬤嬤領一百錢,就說我今天高興,又餓了,讓廚房添四個菜,兩葷兩素。」

    小丫頭應聲出去,初霜端來周嬤嬤配好的開胃茶,遞給沈榮華。沈榮華喝了兩口茶,就讓初霜準備筆墨,她尋思了一會兒,給黃公公寫了一封信。她和黃公公聯手訛詐杜昶,杜昶要報復也不能只找她一個人,把黃公公拉進來,她就多一個有力的幫手。當然,她也要把杜昶的身世告訴黃公公,消息共享,有備無患。

    「這封信雖說字跡略顯模糊,倒真是萬姨娘的筆跡,不知道白瀧瑪怎麼弄到的。」沈榮華拿起信又反覆看了幾遍,邊看邊笑,笑得初霜身體不由發顫。

    「姑娘是不是想到對付萬姨娘的好辦法了?」

    「沒有。」沈榮華回答得很乾脆,微微一笑,又說:「萬姨娘母女跟老太太一樣,就像滾刀肉,不講什麼策略,動不動就撒潑耍橫拚命,對付她們太累。我就不受這個累了,交給別人吧!小萬姨娘禁足時間不短,也該出來放放風了。」

    「姑娘英明。」初霜很認同沈榮華的想法,「奴婢記得小萬姨娘的哥哥與萬姨娘的弟弟同歲,小萬姨娘還有一個弟弟,

    只有十四歲。」

    沈榮華一愣,隨口問:「你怎麼對小萬姨娘的情況如此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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