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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難得英雄救美人6 文 / 沐榕雪瀟

    沈榮華尋思片刻,讓初霜帶兩個籬園的婆子去見黃公公,她帶白雨和鸝語及兩個小丫頭去吉祥堂。雁鳴的腿也好了,但沈榮華讓周嬤嬤代她給沈愷做的兩件長衫已做好,需要綴紐扣並繡上花邊,這些活計還需要雁鳴來完成。

    剛到吉祥堂大門外,就聽到裡面傳來歡聲笑語,聽上去人不少,很熱鬧。沈家現在雖說出了百天熱孝,畢竟還在孝期,許多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玩鬧,就不合時宜了。不過,在沈老太太院子裡發生什麼事都不新鮮,因為她本身就不是守規矩的人。只要她高興,規矩對於她來說比一紙空還輕飄,就跟個屁差不多。沈閣老在世時,即使不在府裡,也給她巨大的無形的壓力,沈慷等人也會規勸她。沈閣老一死,她不用看人臉色了,又開春了,不活起來折騰才怪。

    守門婆子看到沈榮華主僕,明顯哆嗦了一下,才硬著頭皮過來行禮。沈榮華只衝她們抬手一笑,走過大門,就看向養鳥的角房。沒聽到鳥兒歡快的叫聲,又見山茶的臉色很難看,沒看到山竹,沈榮華很納悶。山茶看到沈榮華,指了指院子裡面,歎了口氣。沈榮華猜到院子裡面歡鬧的原因,沉下臉跟丫頭交待了幾句。

    「二姐姐來了?裡面請。」

    垂花門口聚著七名少年,都是十歲上下的年紀,雖神態各異,卻都是一副斯模樣。跟沈榮華打招呼的是三房的五公子,緊接著又有三房的八公子和另外三名少年向她行禮問安。這三名少年也是沈氏一族的人,是哪一家的公子沈榮華真記不清了。四公子沈謙景和四房的六公子都冷著臉對她視而不見,更別說問安了。

    沈榮華笑了笑,說:「燕語,去取二老爺今天送我的上好的湖筆和徽墨,還有老太爺留下的端硯,送給這幾位公子,我留著沒用,倒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父親送你湖筆和徽墨了?我怎麼不知道?」沈謙景擋住沈榮華的去路。

    「你?呵呵,為什麼要讓你知道?我父親送我東西要向你申報嗎?」沈榮華冷哼一聲,繞開沈謙景,披風一抖,露出插在腰間的碧泉劍。

    沈謙景看到碧泉劍,氣不打一處來,連他那張年少的臉都扭曲了。那晚要不是沈榮華騙他說沒帶碧泉劍,他的母親和姐妹怎麼能受盡欺侮,連一直對他細心照顧的張媽媽也被殺了。他恨那把劍,更恨沈榮華,做為二房現在唯一的子嗣,他要出口氣。於是,他追上去,一把扯住沈榮華,另一隻手就要去搶碧泉劍。

    「四哥,你幹什麼?」五公子沈謙晟見沈謙景對沈榮華動手了,很吃驚。

    吉祥堂的院子很大,但院內一棵花木都沒有,從正房門口一眼就能看到垂花門。沈老太太帶著一群女眷,連上丫頭婆子大概有三四十人正在門口曬太陽,並說笑嘻鬧。看到沈謙景對沈榮華動手了,她們的說笑聲嘎然而止,但都冷眼旁觀,沒人勸阻。這些人以沈老太太喜惡為風向標,自然希望沈榮華吃虧了。

    五公子沈謙晟和族中幾個少年想去拉架,被六公子沈謙易攔到了一邊,並示意他們看熱鬧。兩個二房的人打架,誰勝誰敗跟三房四房的人有什麼關係?他不使陰招讓局面更混亂就夠意思了,這就是沈謙易簡單而又直接的想法。

    沈榮華沒想到沈謙景會對她動手,她認為沈謙景自幼讀書,是受過良好教育並懂禮法規矩的貴公子,不可能像混跡市井的泥小子一般撒潑爭搶。前世,她跟沈謙景接觸不多,對他沒有多深的壞印象,至少比萬姨娘母女要厚道仁義一些。

    至此,沈榮華因前生記憶導致此時判斷失誤。

    沈謙景把沈榮華扯倒在地,又踹了她一腳,才一把搶走了碧泉劍。幾個丫頭把沈榮華扶起來,正幫她拍去身上的塵土,沒想到沈謙景撥劍出鞘,向沈榮華砍來。在場的眾人多數都驚呆了,也有少數人唯恐天下不亂,沒人制止沈謙景。

    一把長劍凌空而下,擋住碧泉劍,兩劍相碰,濺出閃閃火光。沈謙景被較強的氣力衝擊,站立不穩,倒在地上,他手中的碧泉劍也飛了出去。身穿月白色長衫的少年接住碧泉劍,又一個優美轉身,這才翩然落地,沖眾人抱了抱拳。

    敢情沒人鼓掌叫好呀!太讓人失望了,真真浪費滿腔感情。

    「景哥兒、景哥兒,你、你怎麼了?」萬姨娘正一臉得意地看著沈謙景對沈榮華動手,甚至都想過若把沈榮華殺死該怎麼幫沈謙景推脫罪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少年郎,輕輕鬆鬆救下沈榮華,還奪走了碧泉劍,並把沈謙景彈倒了。

    萬姨娘連喊帶罵跑過來,身後跟著七姑娘沈榮瑜,還有一群丫頭婆子。沈榮瑤身上的傷還沒好,不能過去,看到沈謙景吃虧,就甕聲甕氣罵開了。沈老太太有點老眼昏花,剛剛看到沈榮華被沈謙景欺負,正高興呢,沒看清剛才的變故。聽說沈謙景被算計了,她趕緊讓下人過去查看,又沒遮沒攔地罵上了沈榮華。

    白雨趕緊扶住沈榮華,急問:「姑娘,你沒事吧?」

    沈榮華瞇起眼睛吸了口氣,說:「剛剛確實嚇了一跳,現在沒事了。」

    「沈二姑娘又說謊了,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你明知他不敢殺人,根本沒害怕。」白衫少年把碧泉劍遞給沈榮華,「把劍收好,不用謝我。」

    沈榮華冷眼打量白衫少年,納悶道:「又說謊了?怎麼是又?你是……」

    「小賤人,你從哪裡串通來的野漢子?瞎了狗眼,竟敢一起謀害四公子。你跟你那養漢娘一樣心狠手辣,我跟你們拼了,讓你養的野漢子連我也……」

    「出什麼事了?瘋言瘋語胡說什麼?」沈恆走近垂花門,高聲呵止萬姨娘。

    沈老太太看到沈恆走進來,聽到他斥責萬姨娘,心裡不憤,站起來就要衝沈恆發威。緊接著,

    她又看到沈愷和一個中年男子並肩走進來,邊走邊聊,她知道來客人了,就把滿肚子的氣壓下去了,又悄聲問丫頭來人是誰。

    沈愷也聽到萬姨娘罵人了,只是當時和客人談興正歡,不好意思先進來斥責萬姨娘。要讓客人知道污言穢語罵人的是他的妾室,不笑話他才怪。他進到垂花門內,看到沈謙景面色陰沉、一身狼狽,也不向他請安,心裡甚是不喜。又看到沈榮華給他和沈恆請了安,接著給客人行禮,他心裡才舒服了一些。

    萬姨娘看到沈愷來了,忙推了沈謙景一下,又衝沈愷嚶嚶哭泣,「老爺,你可要給四公子做主呀!二姑娘也太狠毒了,她竟然跟外男……」

    「萬姨娘是怎麼了?怎麼哭開了?」杜氏挽著一位衣飾華美的貴婦走進來,看到萬姨娘哭泣,厭惡皺眉。若不是怕萬姨娘出醜讓客人見笑,她才不多問呢。

    「表舅母。」白衫少年沖貴婦抱了抱拳,頭就轉向了一邊。

    「世子爺的臉色很難看呢。」杜氏悄聲對貴婦說。

    貴婦趕緊看向白衫少年,見他臉色紫漲,神情氣憤,很不解,沉聲問:「彤兒,出什麼事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剛才不是好好的嗎?」

    「沒事,是我多事,平白惹了一肚子氣。」

    白衫少年即是裕郡王世子蕭彤,因跟裕王妃鬧脾氣,前幾天跟裕王府的長史官來了津州。而與杜氏很親熱的貴婦則是杜氏的嫡親妹妹,保國公世子夫人。走在前面與沈愷攀談的男子則是杜氏和保國公世子夫人的嫡親哥哥,現任寧遠伯杜紡。沈慷有傷在身,不能陪舅兄,只好讓沈愷和沈恆陪杜紡來給沈老太太問安。

    保國公也是盛月皇朝開國分封的六公之一,威威赫赫的名門旺族。保國公世子原配髮妻早逝,而當年寧遠伯府正處於困境,杜家就把嬌養的嫡女嫁給保國公世子做了繼室。好在保國公世子當時沒有嫡出子女,只有兩個庶子,杜家也就看中了這一點。裕王妃和保國公世子是表兄妹,蕭彤則稱保國公世子夫人為表舅母。

    聽說蕭彤平白惹了一肚子氣,保國公世子夫人就不高興了。蕭彤是什麼身份?沈家沒了沈閣老又是什麼境遇?怎麼能平白給蕭彤氣受?再說,蕭彤是跟他來沈家玩的,沈家人給蕭彤氣受,這不等於給她下馬威嗎?

    杜氏看到保國公世子夫人變了臉,覺得很難為情,又大概猜到了剛才發生的事,高聲說:「世子爺最最尊貴,誰敢平白給你氣受?快告訴我,我來處置。」

    聽說裕郡王世子平白受了氣,保國公世子夫人和杜紡都趕緊勸慰,沈愷和沈恆也都臉色訕訕賠禮。沈老太太不聾,聽說這少年是裕郡王世子,知道這人的身份有多重要,趕緊帶下人往這邊走,想替萬姨娘描補幾句,把罪責推給沈榮華。

    沈謙景對正妻嫡出的身份很敏感,又懾於蕭彤的威嚴,趕緊低下頭。沈榮瑜一見蕭彤就羞得滿臉通紅,趕緊轉身離開,去告訴沈榮瑤。萬姨娘得知救沈榮華的人是世子爺,又後悔又氣憤,更多嫉妒。她的兩個女兒馬上是嫡女了,比沈榮華這個記到外室名下的庶女高貴得多,怎麼這好事就讓沈榮華碰上了?

    「是她,那個姓萬的姨娘。」蕭彤含金鑰匙出生,在眾星捧月中長大,教養良好。在他看來,只要說話做事合情合理合規矩,不違禮法,就沒必要轉彎子多費口舌。所以,他直來直去,「那萬姨娘罵我是沈二姑娘串通的野漢子,瞎了狗眼,要謀害他們家四公子。真不知道四公子是多麼高貴的身份,值得我謀害。」

    沈老太太走近,聽到蕭彤的話,忙說:「這是誤會,都是那小賤人……」

    蕭彤冷哼一聲,打斷沈老太太的話,說:「那是你們誤會了,本世子眼明心亮,看得清、聽得真,決不會誤會。剛剛我正跟印月練輕功,正好經過這裡的垂花門,看到都是女眷,想盡快避開。就看到四公子對沈二姑娘無禮,把她打倒在地,搶了她的劍,還要舉劍砍她,我才出手把碧泉劍彈開,用力太大,把四公子也帶倒了。萬姨娘過來就罵沈二姑娘像她那個什麼娘一樣心狠手辣,串通我這個野漢子來謀害四公子。這不是平白受氣嗎?我只是怕四公子用碧泉劍傷了人,違背先皇遺旨,惹大長公主震怒,到時候沈家也受了牽連,沒想到……」

    「什麼沈家受牽連?世子爺年紀輕輕也太會說大話了。」沈老太太不憤,狠狠瞪了沈榮華一眼,又說:「景哥兒就是用那把騷劍殺了小賤人又怎麼樣?什麼遺旨?有五皇子和賢妃娘娘在,誰敢拉景哥兒抵命,讓五皇子下旨……」

    「母親,你別……」沈恆知道沈老太太言語無狀,趕緊打斷她的話,又怕惹得她衝自己發威,忙示意沈愷出面,又拉著寧遠伯杜紡去一邊說話了。

    杜紡早就知道沈老太太的德性,不足為奇,但很為蕭彤平白受氣尷尬。見沈恆拉他,他拍了拍蕭彤的肩膀,就悄悄跟沈恆退出了人群。

    沈老太太見自己語出驚人,正要得意,突然被沈恆打斷,很氣憤,剛要發作,就看到沈愷臉色鐵青,正握緊拳頭怒視萬姨娘母子,就有些害怕了。沈愷見沈恆拉著杜紡躲了,氣得直喘粗氣,兒子是他的兒子,妾室是他的妾室,親娘也是他的親娘,關人家沈恆什麼事呀?同父異母的兄弟,誰會擔待這樣的爛事?

    杜氏和保國公世子夫人臉色也不好看,只是不便發作。保因公世子夫人只是因蕭彤平白受氣挨罵生氣,若不是在親戚家,她肯定要下令教訓萬姨娘了。蕭彤跟她到沈家受了氣,裕王妃不給她甩臉色才怪,她還要想辦法描補此事。

    看到萬姨娘撒潑,又聽到沈老太太那番話,杜氏可是生了真氣。沈老太太粗俗潑蠻的惡名朝野皆知,萬姨娘母女大有將其發揚光大的勢頭,這與她無關,可會影響沈臻靜的名聲閨譽。她想讓女兒嫁入高門或皇族,半夜夢迴,也不是沒宵想過裕郡王府。只是今日裕郡王世子剛登門,她那微薄的希望就化為泡影了。

    蕭彤看到眾人沉默了,眼睛一轉,輕哼一聲,說:「聽說萬家女人喜歡帶著孩子敲鑼打鼓罵大街,污言穢語什麼都能罵出口,今天我領教了。難怪我祖父說他最佩服林閣老的睿智與果斷,更佩服沈閣老的容忍和涵養。表舅母,你也學著點兒,免得表舅整天告戒你夫唱婦隨,回頭我也告訴我母妃好好學習。」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別看蕭彤只有十五六歲,純淨得如一汪清泉,這短兒揭得可叫一個絕。保國公世子夫人聽到蕭彤的話,不顧形象,趕緊拉著蕭彤往後退,免得沈老太太發威,傷了蕭彤。杜氏聽到蕭彤的話,都有一頭撞死的心了。此時跟杜氏同心的人就是沈愷了,這臉面已經替沈家祖宗八代丟了。

    「你、你胡說什麼?」沈老太太這才反映過來,被人揭了老底,她也不用下人攙扶,抖著一身肥肉躥過來,沒罵出口,就被杜氏帶下人勸住了。

    萬姨娘見沈愷氣得臉都變形了,很害怕,忙可憐兮兮地說:「爺,你……」

    沈愷的肺都氣炸了,他不光生氣,更萬分羞愧。沈老太太當年帶著孩子敲鑼打鼓罵大街,他不就是那三個孩子之一嗎?他又氣憤又害臊,卻不知道該怎麼發洩,就在這時候,萬姨娘可憐巴巴討好來了。於是,他找到發洩的途徑。他掄起胳膊,七八個耳光打下去,萬姨娘就倒地不起,臉腫得像豬頭,鼻孔嘴角都流出了血,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沈謙景見沈愷打萬姨娘,知道是自己惹了事,很害怕,想要躲避,被沈愷揪住打了幾個耳光,倒在萬姨娘身邊。

    沈榮華活了兩世,見過沈愷生氣,也就是臉色不好,從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更沒有下狠手打人,可見今天是氣壞了。有一個臭名遠揚又極不養調的親娘,他不敢失敬忤逆,只能忍耐。又見萬姨娘大有步沈老太太后塵的趨勢,他真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沈榮華支持沈愷發洩,但不能一朝一夕就把惡氣出完。

    沈恆和杜紡過來勸說沈愷,他們越是勸慰,沈愷就越覺得難堪,他沒理會沈老太太,轉身就走了。沈恆和杜紡都覺得難為情,本來杜紡登門,沈慷叫沈愷和沈恆陪杜紡來給沈老太太問安,現在卻鬧成了僵局。杜紡滿臉陪笑給沈老太太請了安,又代其母問了好,沒等沈老太太說話,就拉上蕭彤走了。

    杜氏讓人把萬姨娘母子送回荷香苑,又介紹了保國公世子夫人。沈老太太是直來直去的人,鬧騰了這一場令她心情不佳,對保國公世子夫人也沒好氣了。

    「老太太叫我過來有什麼事?」沈榮華語氣極為傲慢,微微挑起眼角,臉色很不好。她知道保國公世子夫人是來給杜珪提親做媒,就更沒什麼好氣了。她不在乎對長輩不敬的名聲傳出去,連人都敢殺,她早是惡女了,還要虛名幹什麼?

    「你個小賤人,喪門星,都是你……」

    沈榮華冷笑幾聲,說:「有你為老不尊,自會家宅不寧,走。」

    沈老太太見沈榮華對她沒半點懼怕,更加生氣,想要發作,看到朱嬤嬤和銀花給她使眼色,又有保國公世子夫人在場,才沒再髒言惡語罵沈榮華。

    「二姑娘留步。」銀花別有意味一笑,對牆角抬了抬下巴,說:「老太太叫二姑娘來是想賞二姑娘一個丫頭,沒想二姑娘這麼大的脾氣,惹……」

    「住嘴。」沈榮華沖銀花挑眼一笑,說:「老太太賞我丫頭是好事,碧泉劍想借借銀花姐姐的舌頭恐怕就不是好事了,不知老太太要賞我什麼人。」

    沈榮華看向牆角,就見山竹正面向牆角跪著,臉上有傷,身上沾著鳥屎和塵土,幾個婆子擋著眾人的視線,可見山竹剛剛挨了打。沈榮華猜到是因為山竹那天幫她們引大老太太入局才被銀花欺負,很是愧疚。

    「我正差個二等丫頭呢,老太太能賞是好事,白雨,帶人走。」沈榮華給沈老太太行了禮,這回可是真心誠意,她差個二等丫頭,沒想到讓山茶補了缺。沈老太太等人有眼不識金鑲玉,不知道山茶的身份,這回她可揀大便宜了。

    銀花嘲弄一笑,說:「山茶剛來沒多久,在吉祥堂連三等丫頭都不是,連鳥兒都伺候不好,更不會伺候人了,還麻煩二姑娘多調教她。」

    「多謝提醒。」沈榮華沖沈老太太等人行禮告退,帶著丫頭離開了吉祥堂。

    走出吉祥堂,山茶弄掉身上的塵土鳥屎,才來謝過沈榮華。有沈榮華當主子也不錯,只不過周旋於兩個聰明的主子之間,她真怕不好應對。

    聽山茶一說,沈榮華才知道並不是山茶幫她引大老太太入甕之事洩露了。而是銀花看山茶不順眼,見沈老太太正閒得無聊,就打罵侮辱山茶供沈老太太等人取樂。沈老太太確實想把只伺候過鳥兒、沒伺候過人的山茶給沈榮華,但不是做二等丫頭,而是代替初霜做一等丫頭。沈老太太聽四太太吳氏的建議,要把初霜許給宋嬤嬤斷了腿的兒子做媳婦,被眾人一打岔,要把初霜配人的事就沒再提起。

    初霜今年七月才及笄,離主子恩准配人的年齡至少還差三年。吳氏給沈老太太出這個餿主意,又是沖沈榮華來的,看來吳氏還是欠教訓。別看初霜表面溫順,可不是好惹的,把吳氏的詭計告訴初霜,讓初霜出手,也夠吳氏應對了。

    「印月,你說我今天算不算英雄救美?」一個嘻笑的聲音從沈榮華頭頂傳來。

    沈榮華抬起頭,沒看到半空中和樹上有人,輕哼一聲,加快了腳步。蕭彤是裕郡王的嫡長子,而裕郡王是蕭沖和江陽縣主同父異味母的哥哥,都出自謹親王一脈。蕭彤是俊美無儔、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可沈榮華卻看他像蕭沖。

    蕭彤今天確實救了她,也幫她解了圍,還從萬姨娘手裡領了個屎盆子扣腦袋上了。不過,尊貴的

    裕郡王世子也不吃素的,他動了動嘴就給萬姨娘母子回了一份「厚禮」。萬姨娘接下這份厚禮,身心難受,也要消停幾天了。

    「印月,你還沒回答我的問話呢,我算不算英雄救美?」

    「既然世子爺一再追問,屬下只好實話實說,世子爺今日確實救了美人,但你是不是英雄,要取決於你的對手,跟無知潑婦……」

    「打住,我不想再聽。」

    沈榮華又一次抬起頭,觀看的範圍擴大,可還沒看到人。山茶指了指隱於花樹之間的曲廊,又指了指嘴巴,沖沈榮華使了眼色。曲廊距離她所處的位置大概有十來丈遠,難怪她看不到人,可聲音聽起來就像在頭頂一樣。沈榮華看到鸝語和白雨等幾個丫頭一臉茫然,就更納悶了,難道蕭彤和印月的說話聲只有她和山茶能聽到?不知這是什麼詭異招數,對蕭彤其人還是躲遠一點為好。

    不過,今天初見蕭彤,蕭彤卻說「她又說謊了」,好像對她很瞭解,這令沈榮華很納悶。追憶前世,主要是在三皇子府做藝妓時,她也對蕭彤沒有什麼印象。

    回到怡然居,就聽婆子們議論說初霜表妹來了,是一個很俊俏的丫頭,沈榮華不禁皺眉。江嬤嬤肯定沒在,要不她不會同意怡然居隨便進來生人。

    「真羨慕初霜姐姐,前些天有個英俊的表哥來看她,這又來了個表妹。」鸝語噘起嘴,言語泛酸,「白雨,你家原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

    白雨搖頭說:「我家在中南省,鬧災荒逃到了這邊,家裡還有誰我也不知道。」

    沈榮華拍了拍鸝語和初霜的肩膀,輕歎一聲,走進屋裡,看到初霜那俊俏的表妹正毫無儀態地連吃帶喝,她剛要開口,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初霜看到沈榮華回來,指著她的表妹使了眼色,說:「姑娘,黃公公正在二門外的花廳等你,說有重要的事跟你說,不讓奴婢代話。」

    「他一個人?」沈榮華瞪了初霜那個表妹一眼。

    「黃公公跟楊管事熟識,兩人正喝茶敘話呢。」

    幾個丫頭見初霜的表妹一點禮數規矩也不懂,都冷下了臉,賞了白眼。見到主子進來不行禮問安,還在大吃大喝,初霜挺機靈的人怎麼也不說引薦呢?唯獨山茶雙手抱肩,以警惕且極不友好的目光打量初霜的表妹。

    沈榮華見山茶一副挑釁的模樣,忙說:「山茶,你先去洗澡,換衣梳妝。」

    聽說讓山茶去洗澡,初霜的表妹一下子來了精神,趕緊停止吃喝,嬌滴滴地說:「山茶妹妹,我極會搓背,也很樂意為你效勞,你家二姑娘在籬園……」

    別看山茶只有十五歲,那可是攬月庵下屬的暗衛營訓練出的人。為了掩飾身份,受沈老太太和幾個丫頭婆子氣也就罷了,卻不願忍受某人的調戲。說時遲、那時快,山茶躥到桌子前,拳頭就打上去了,可還是落空了。初霜的表妹速度更快,一個轉身就躲到了沈榮華身後,雙手很親暱地落到沈榮華肩膀上。

    「你這人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一點規矩也不懂?真是欠調教,初霜姐姐也真是的。」鸝語本來就嫉妒初霜的表妹比她長得漂亮,這回連初霜也吃掛落了。

    初霜擺出一副有本事你們打死他的態度,根本不理會,轉身就往外走。沈榮華甩掉肩膀上的爪子,沖白雨和鸝語招了招手,也出去了。初霜的表妹沖山茶做了鬼臉,出去時還撥走了她的簪子,又引來山茶一陣橫眉立目的攻擊。

    山茶一眼就能看出初霜的表妹是男扮女裝,可又見他跟沈榮華毫不客氣,顯然很熟,她不便多管。搶回簪子,山茶做了一個示威的手勢,就進屋梳洗了。

    「你已拿到戶籍路引,想什麼時候走?」

    「不急不急。」白瀧瑪跟在沈榮華身後,舉手投足比初霜還像貼身大丫頭。

    沈榮華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轉向初霜,把吳氏給沈老太太出的餿主意告訴了她。夢裡仇、此時恨氣得初霜臉色鐵青,但她還是微微一笑,寬慰沈榮華。

    「表妹放心,我幫你。」白瀧瑪很仗義地拍著胸,忘記自己的扮像是丫頭了。

    「多謝表哥。」初霜冷冷一笑,心裡琢磨著讓吳氏吃不了兜著走的計策。

    鸝語見初霜還有初霜的表妹緊跟沈榮華,把她們幾個丫頭落到了身後,很不忿,就故意攔著白雨等人跟沈榮華拉開了距離,這倒方便了白瀧瑪跟她們說話。

    白瀧瑪扯了扯沈榮華的袖子,低聲說:「你送我五百兩銀子吧!」

    「我瘋了?」沈榮華挑著眼角問。

    「這個我可不敢確定,你要問大夫,千萬不要諱疾忌醫,你察覺自己有瘋的症狀嗎?」白瀧瑪一臉關切地詢問,逗得初霜忍俊不住,笑出了聲。

    「滾——」沈榮華知道白瀧瑪不會滾,就邁開大步往前走,把他甩到了身後。

    到了二門,沈榮華進了會外客的花廳,又讓初霜去請黃公公。白瀧瑪一直跟在沈榮華身後,還很蠻橫地把鸝語和白雨等人擋在了門外,氣得她們敢怒不敢言。

    黃公公甩著拂塵、翹著蘭花指、哼著戲朝二門走來。楊管事不知得了黃公公什麼好處,屁顛屁顛地跟在黃公公身後,見到沈榮華也恭敬熱情了幾分。

    「咱家跟沈二姑娘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吧!」黃公公沖楊管事揮了揮手,又說:「咱家伺候了大長公主十幾年,在京城還有幾分體面,你外甥的事只是舉手之勞,你放心就事。事情辦成,你再說重謝,謝禮就直接交給沈二姑娘吧!」

    「是是

    是,多謝公公,等公公說完話,我請公公到醉仙樓坐坐。」楊管事還要多說一些表示感謝的話,見黃公公皺眉,就趕緊退出去了。

    「你換妝可真快,這小模樣可真俊,咱家看了都喜歡。」黃公公指著白瀧瑪放聲大笑,「給沈二姑娘做丫頭太屈才,不如扮個宮女伺候咱家吧!」

    白瀧瑪伸出兩指沖黃公公兩腿間卡嚓了兩下,輕哼一聲,頭轉向一邊。沈榮華這才知道白瀧瑪和黃公公已認識了,看樣子還挺熟,真不知道白瀧瑪如何折服了老奸巨滑的黃公公。初霜見沈榮華和黃公公有話要說,示意白瀧瑪和她一起出去。白瀧瑪一動不動,乾脆搬來椅子坐到沈榮華與黃公公中間。初霜無奈,又怕別人起疑,就守到門口,又讓鸝語和白雨等人分散到四處望風。

    「公公專程過府,有什麼好事要告訴我?」

    「恭喜沈二姑娘、賀喜沈二姑娘。」黃公公高興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我喜從何來?」沈榮華皺眉苦笑,她麻煩事不斷,真不知道何事可喜。

    黃公公從袖袋裡拿出個信封,遞給沈榮華,「請沈二姑娘過目。」

    沈榮華打開信封,看到裡面是一張面額兩千兩的銀票,心裡不由一顫。不用問,這是給她的,今世前生,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筆的銀票,就連之前水姨娘的饋贈都不足兩千兩。可銀票從何而來?為什麼給她?這令她滿腹疑問。

    沒等沈榮華問,黃公公就如竹筒倒豆子,把給她銀票的來龍去脈和托盤出。原來,這銀子是寧遠伯杜紡給的,共五千兩,為了賠杜昶在臨時公堂裡一氣之下打碎的那只不值五兩銀子的花瓶。因那只花瓶是黃公公打算送給李大總管的,這五千兩銀子賠給了黃公公。黃公公還不算貪心,他拿到銀子,就分給了沈榮華兩千兩,再拿出一千兩打點李大總管,其餘都裝進了自己的腰包。當然,他還要從自己裝進腰包的兩千兩銀子裡拿出幾百兩堵李嬤嬤等人的嘴。

    沈榮華得知銀子的來路,向黃公公道了聲謝,坦然接受了。訛杜昶的戲是她策劃的,後期由黃公公賣力表演,兩人配合得不錯,分銀子也理所當然。這銀子不能白拿,以後她和杜昶乃至杜家的恩怨也就上升到白熱化了。

    「劉知府倒是把杜公子順順當當放了。」沈榮華輕歎一聲,心中冷笑。

    「放了,紅順招供,杜公子無罪,又在牢裡關了他兩天,就等杜家來人拿銀子贖他呢。」黃公公奸笑說:「沈二姑娘,以後有這樣的好事可沒忘了咱家。」

    沈榮華剛要開口,就聽黃公公突然沖房頂喊了一聲。白瀧瑪正悠閒喝茶,順手拿起沈榮華的茶盞拋向房頂,茶盞穿透而出,一聲慘叫在屋頂上響起。

    有人偷聽她和黃公公說話,這令沈榮華的心不由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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