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金紅,襯得山河壯麗,蔚為霞觀,便是此時人間最寥遠闊達的那一筆艷色,融於天際。
他與她,身在其中,染得緋霞胭脂色。若說霞中人影並一雙,不如說那雙人身上漾出的金色茸光塗抹點亮了霞光邊際。
如斯壯麗,如斯美好。
她唇角揚起的月牙彎似也被吹進風裡,如涓涓溪流濺起的飛花碎玉,聲音清爽,婉婉吐出的便是悠揚的樂音。
「你早該猜到我要這麼做了。」眉眼明朗的少女露一抹淺笑,只閒閒看那天際流雲金紅色。
「你說的沒錯。」少年眸中儘是冷靜,可眼瞳中倒映的流雲卷卷依舊顯出他內心的幾絲異樣。
「也許你會覺得我這樣挺傻的,才進朝廷沒多久就要往外面跑。」她笑得開心,調轉目光看少年在夕陽下已被落霞鍍上金色光暈的髮絲,宛如織女手中的細軟織金絲般閃著華貴的光澤。
「你是挺不正常的。」他不看她,自顧說著,「不過我也適應了。」
葉子自動忽略了他偷換概念的嘲諷,只懶洋洋道:「反正這次只我一人去,況且什麼都安排好了,狀元郎這次你就一個人留在雲凰玩吧。」
秦天知道,葉子此行必定危險重重,但對於如今形勢,若達目的,必定要迎難而上,牢牢將這次機會握於掌心。可是,他的心中總是存了幾分不平靜。
他目光乍緊,「我有個疑問一直忘了問你。」
葉子挑眉,不知他要問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問題,就是有些奇怪醉香居當初為什麼會許你做掌櫃?」疑問的口氣。
葉子哈哈大笑道:「其實很簡單。當初賽詩會,凌遠其實在我出現之前就已經訂好了掌櫃人選了,唔,就是那個和我同場競技的一個名叫周庭的士子。說白了,人家早就存了個托,借詩會之名好光明正大把周庭弄進醉香居,也給他在夜闌留個才子之名好參加春試。至於我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他只是臨時對我起了興趣罷了,誰知誤打誤撞彼此倒真是找對人了。」
秦天嗤笑道:「他還真是大膽,連你什麼身份還不清楚就敢用你。」
「那說明小爺我一看就面善。」葉子擺擺手,厚臉皮道,「嘿呀,不說這個,我走之前還有正事要辦呢。」
……
昭元三年五月十一
微風習習,天氣晴好。
因著東元大舉陳兵示威,臨淵皇帝正式派出使團南行出使南州邊境。今日正是使團出發的日子。
日光照下,灼灼耀眼。一小隊士兵簇擁著為首的一輛青羽帷車,禁宮的光華門一側,宮門次第開啟。厚重的朱紅大門緩緩推開,低低的轟鳴聲夾雜著百十位護衛整齊劃一的步履聲帶著車轎漸行漸遠。
葉子一身官袍,穩穩坐於轎上。她輕撫著手裡的漆木盒子,水色眸光深處儘是無窮的堅毅。
……
羅勇站在秦天身後,看不出此時眼前少年的心事。秦天面上無一絲撼動,仍是一副無關淡然的樣子,誰也未曾想到他此刻心中翻覆奔騰的滔天巨浪!
太子府內,太子與那銀髮軍師對飲,門口站立的侍衛不知怎的就聽到傳來的杯盤碎裂之聲,隨之一句大罵,「沒眼力見的東西!」
凌遠立於山頂,面朝南方做了個請的姿勢,遂緩緩吹起一首悠遠的古老曲子……
……
一路南行數日。
「大人,這便是南州主城了。」副使周長智畢恭畢敬走在葉子身側解釋道。
葉子看那高大可卻略有破敗的城門,仔細分辨了許久才看出匾上的隸體字——南州城。她皺眉不悅道,「這南州城為何破敗至此?!南州城主呢?!朝廷每年撥下的整治銀子都花在何處了!」
周長智用袍袖擦擦額上的汗說:「大人您有所不知,這位南州城主也是前年才調上任不久,這倒沒什麼,可壞就壞在此人十分剛愎自用,對於城主府的議事之官十分不看在眼裡,只一味任用家臣在南州作威作福,平時對南州的民生均是十分懈怠。這次東元派兵,這孫宇這才急忙上奏,要求朝廷出面救自己於水火。」
葉子轉過頭,淡淡笑道:「周大人你這些事情有沒有上奏告知陛下呢?」
周長智抬起頭愣了一下,遂小聲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祖上是…京城裡一戶姓凌的富戶家的家僕……」
葉子笑意更深,「如此甚好。現在,也該去會會這位『偉大』的孫大人了。」
……
一行人車駕浩浩蕩蕩行至南州城前。只見南州城門上原本的朱紅漆色大片掉落,門簷儘是破裂老化的木茬;城牆磚面破碎,垛口殘缺,一如此刻的天色黯淡。原本此時正值的春夏時節似乎從未接近南州城,徒留這萬分蕭索。
春風不度玉門關。
破敗的城樓上立著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俱是滿臉絡腮鬍子,作守城之兵的裝扮。青天白日的,兩人居然已在城樓上端碗豪飲,喝得個酩酊大醉。
其中一人搖搖晃晃瞟見城下到訪的車駕士兵嘶聲喊道:「……底…底下誰啊!」
葉子伸手撩起轎簾對一旁的周長智擺擺手,周長智會意,離了轎邊上前仰頭對那士兵大聲道:「京城遣東特使使團來訪,請打開城門迎使團進城。」他隨即掏出一枚金
色令牌示意樓上士兵,「令牌在此。」
那醉漢站在城樓上醉醺醺傻笑著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朝車隊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朝廷派來…的…嗝…大官,您…您您請進……」
葉子遠遠便瞧見那守城士兵的醜態,也不多說什麼,只淡淡吩咐下去進城去了。
……
橙子閒話:葉子這只也算是奇葩,才爬到中央自己主動又給下放到地方去了……不過,這也算是修煉吧???
祝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