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事情已成定局。眾人在小小的同情了霍飛燕一把過後,毫無節操的開始繼續施行抵禦防護措施。
沒辦法,俗話說得好,死道友不死貧道,既然有人身先士卒的為他們擋槍,他們總不能攔著不是?
待霍飛燕登上瓊台的一瞬,眾人基本已經準備就緒,所有人全都做出一副翹首以盼的神態。
不同的是,其他人是期待霍飛燕如何被虐,而魯國公則是期待霍飛燕如何驚艷全場,力壓夏雨晴,只是這一次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一尺見方的瓊台之上,光華璀璨的坐著一位華貴端莊的女子,女子的身後站著兩個面容清秀的丫頭,遠遠望去本該是一副唯美的畫卷,卻因著多了站在邊上的一個妝容猶若厲鬼的女子而有些像……咳咳,午夜凶鈴。
霍飛燕高仰著頭,一臉不屑的望著邊上已將雙手的放在琴弦之上的少女,唇邊滿掛著嘲諷的笑意,但很快的她便笑不出來了。
「噹——」風沙四起,本不該由古琴發出的刺耳響聲驟然劃破夜空,硬生生將霍飛燕到了喉嚨口的聲音給壓了回去。
「咳咳咳……」霍飛燕出師未捷音先死,險些咳出一口血來,雙眸瞪得大大的看向夏雨晴。
同在台上的綠蕊和翠兒見狀默默的移開了視線,當做沒有看到某人眼中的惶然和那麼一絲絲不情不願的求救。
霍飛燕還來不及轉頭向台下的魯國公求救,下一波琴音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灌入了耳中,直接把霍飛燕給石化在了原地。
想要出聲阻止夏雨晴,卻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了,身體也好像被什麼制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夏雨晴兀自沉醉的撥弄著琴弦。
夏雨晴一旦彈奏起來,便會心無旁騖,若無特殊情況基本體會不到周圍的情況。故而等她從自我陶醉中回過神來之後,台上的霍飛燕與台下的魯國公等人已然奄奄一息。而宮殿之外早早料到這一發展的眾宮人則是十分淡定的拔出耳中的棉花團,開始收拾地上口吐白沫的各式飛禽。
「麻雀,鴿子,烏鴉,呦,竟然還有好幾隻貓頭鷹,收起來給娘娘燉湯補身再好不過了!」一幫清點著戰利品的宮人們低聲的碎碎念著。看樣子娘娘彈琴也並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不用擔心整個皇宮被娘娘吃垮了。
宮人們一邊將那些個慘遭毒音,毫無逃跑之力的飛禽丟進小籃子裡面,一邊盤算著什麼時候想打打牙祭了就去騙著晴妃娘娘給他們彈彈琴。啊,世界真美好!
殿外一片欣欣向榮的歡快景象,殿內可就沒有那麼樂觀。
夏雨晴將手一收,緩緩的睜開雙眼,入目便是霍飛燕臉色蒼白如紙的癱倒在地上,雙眸呆滯的盯著前方,好似丟了魂一般的場景。
夏雨晴嚇了一跳,倒抽了口冷氣道:「她怎麼了?」
翠兒和綠蕊早在夏雨晴停下之時便快速的將某樣東西毀屍滅跡,如今見夏雨晴問起,兩人輕咳一聲忙上前回道:「娘娘不必在意,霍姑娘的妝容太過驚悚,可能招來了某些誤將其當成同類的髒東西。不過既然霍姑娘現在還活著,應該就是沒事了。」
似是想要驗證綠蕊二人的猜測般,霍飛燕顫抖著嘴唇發出怔怔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我還活著,我還活著,邪邪邪……我竟然還活著,還活著……」
「……」都見鬼了,這還叫沒事?!
夏雨晴還來不及賞霍飛燕一枚同情的眼神,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幾人詫異的轉過頭去,卻見幾位大人一臉真誠的鼓著掌,而風霆燁更是上前一步溫情款款的讚揚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幾日未見,愛妃的琴藝越發精進了。」
此話一出,霍飛燕與魯國公也不忙著慶幸自己劫後餘生了,轉頭不敢置信的望向風霆燁,兩隻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配上霍飛燕的妝容以及魯國公行將就木的臉,頗有些可怖。
夏雨晴卻是沒有注意這一點,只一臉嬌羞的低下了頭,撫著肚子故作謙虛道:「皇上過獎了,能得皇上這一句讚譽,不枉臣妾平日裡潛心修習,苦練琴藝。」
站在夏雨晴身後的綠蕊聞言默默望天,是啊,為了娘娘今日能大放異彩,擷芳殿近來可是損失了好幾株松柏,一座亭台,外加飼養的觀賞鳥雀無數,再這麼下去,她很懷疑,整個皇宮裡面鳥雀都得慘遭滅族之災了,這真是個難以言說的悲劇……
夏雨晴頓了頓,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長孫氏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問道:「母后,臣妾這一曲您可還滿意?」
長孫氏怔了怔,看了一眼還倒在地上的霍飛燕以及臉色青白交加的魯國公,莞爾一笑:「滿意,晴兒琴藝卓絕,母后怎麼會不滿意?上頭涼,快回母后身邊來。」
「咳咳……」長孫氏話音未落,魯國公喉頭一動,終是忍不住輕咳了起來。
風霆燁見狀假惺惺的問了句:「國公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魯國公強忍下到嘴的腥甜,生來頭一回體會到了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滋味,勉強的牽了牽唇角回道:「謝皇上關心,許是連日舟車勞頓,加上到了京城有些水土不服,偶染了風寒,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風寒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要請太醫為國公診治一番?」
「謝皇上關懷,真的不用,不用。」魯國公面上的笑意越發的勉強了起來。
風霆燁挑了挑眉,也不再逗弄他,伸手向前接過了夏雨晴伸過來的手,將夏雨晴拉回了自己身邊坐下。
至於霍飛燕,則是被殿內的幾個小宮女給扶下來的,她帶的那些個貼身丫頭基本都已經陣亡了,幾個生命力頑強的也只剩下了半條命,跟她一般都好似丟了魂,根本搭不上手。
經此插曲,宴席之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魯國公與霍飛燕看向夏雨晴的目光帶上了明顯的驚懼與防備,而夏雨晴被他們看得一頭霧水的同時也在打量著霍飛燕。
嘖嘖嘖,一開始沒想到,現在卻是忽然有些明白了。她說霍飛燕身邊的那些個丫頭怎麼一個個都長得歪瓜裂棗的,原來是主子長成這幅德行,得找些更醜的才能襯托出自己的與眾不同。
果真是有對比才知高低啊!遇上這麼個主子,長得太好也是罪過啊!
夏雨晴忙著替霍飛燕的丫頭們哀悼,某些人卻是不準備就這麼放棄。
酒過三巡之後,魯國公爺孫二人平復了下心情,抬頭笑問道:「臣在來京途中,聽聞娘娘近來遭逢歹人綁架一事,臨近京城更聽說後來皇上竟然微服私訪,親自前往接回娘娘,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風霆燁幾人雙眸微凜,顯然沒想到魯國公會提及此事,臉色變了一瞬復又微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原是一些亡命之徒,看中朕寵愛愛妃,更看中愛妃身懷龍裔,便動了劫持愛妃,威脅朕的心思。好在愛妃與皇兒吉人自有天相,方才躲過一劫,否則朕真是……」
風霆燁做出一臉後怕的表情,看得霍飛燕又是一陣火起,心中暗暗可惜夏雨晴怎不在綁架之中一屍兩命?!
魯國公雙眸微瞇,續道:「臣還聽說,皇上最後是在一處山賊窩中找到娘娘的。」
風霆燁的眼底劃過一抹實質的殺氣,挑了挑眉笑道:「此事國公是如何得知的?」
為了能讓武氏一家平反之後,不會被人抓著這一點詬病,當初帶著他們回國之時特意將這件事情模糊化,只說武軍他們是路上偶遇,並且在營救夏雨晴出了力的有功之臣,怎知竟然走漏了風聲?
「臣只是道聽途說,道聽途說。難不成事情的真相並非如此?」
「這……」風霆燁臉色微沉,看魯國公這表情分明是有備而來,縱然自己不承認,想來魯國公也定有辦法糾纏自己。
就在風霆燁猶豫不決之時,眾人忽聽得風霆燁身側傳來一聲輕咳:「此事確為魯國公所言沒錯,不過這其中另有曲折。」
「愛妃?」風霆燁沒想到夏雨晴會在這時候出聲,生怕她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卻見她朝自己遞來了個俏皮的眼神,轉頭一臉嚴肅的對魯國公說道:「此事說來話長,請國公聽我細細道來,那日本宮出宮拜會故人,沒想到……」
就這麼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下,夏雨晴將當日自己出宮拜會徐老,卻被江兆柔等人綁架,之後又在逃跑路途之上偶遇山賊,被窮凶極惡的山賊帶到了山寨上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唯一不同的是,夏雨晴口中的那伙山賊是真的喜歡草菅人命,沒有一絲同情心的殺人狂魔。而原版的山賊,也就是武軍等人則成了一幫憨厚老實,倍受山賊欺凌的苦逼老百姓。
夏雨晴聲情並茂的編起了說書人最喜歡說的那類英雄救美的牛逼故事:「當日,本宮剛出狼窩,又入虎穴。逃跑無果反被那伙山賊帶到山上,關押進一處狹隘的牢房之中,本以為再無生機。忽聞得外面傳來一聲喧嘩,不多時,上了鎖的房門便被人一把踹開了。」
邊上眾人配合著露出一副緊張不已的表情,夏雨晴續道:「本宮大驚失色,循聲望去,卻見皇上一身血污的站在房門口。左手一把圓月彎刀,右手一把方天畫戟,大殺四方,無人能敵。就這麼砍倒了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山賊,將本宮從那虎狼之窩救了出來。」
夏雨晴剛一說完,殿內眾宮人盡皆將目光投注到了風霆燁的身上,眼底儘是崇拜的光芒。
「……」風霆燁迎視著眾人的視線,只勉勉強強的牽了牽嘴角。
還左手一把圓月彎刀,右手一把方天畫戟。愛妃,你這是把朕當成門神了嗎?
夏雨晴卻是完全沒有體會到風霆燁內心的糾結,動情不已的拭了拭眼角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淚水,又道:「事後本宮才知道,皇上是聽了山下村莊人們的議論,才知道本宮被山賊所劫,二話不說帶了一幫護衛跟著那村內的熱心人上了山,闖入山寨將本宮救出。後來皇上感念那幾位熱心村民的恩德,便將他們一同帶回了京城,國公若是不信,盡可找他們當面對質。若無皇上及時趕到,本宮和皇兒只怕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語畢,夏雨晴轉頭楚楚可憐的朝著風霆燁喚道:「皇上。」
風霆燁盯著夏雨晴眼中藏不住的戲謔,唇角微勾,無條件配合道:「愛妃受苦了。」
「不苦不苦,臣妾不苦,只要一想到皇上親自前來救助臣妾,臣妾便一點都不覺得苦。」
「朕乃愛妃的丈夫,是這個世上愛妃唯一的依靠,朕不去救愛妃誰去救?朕捨不得愛妃受一丁點苦。」
夏雨晴淚眼汪汪:「皇上……」
風霆燁柔情似水:「愛妃……」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對著瓊瑤劇台詞,讓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四面的空氣中都開始飄起了一顆顆粉紅色的愛心桃,膩得發慌。
「嘔……」率先受不住的卻是坐得離兩人最近的燕染。
夏雨晴低頭看了他一眼,關切問道:「美人太傅這是怎麼了?」
「額,沒事沒事,最近有點吃壞肚子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燕染汗涔涔的感受著某個被自己打擾了好事的人掃射過來的死亡射線。
天可憐見,他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這兩個人太不知收斂,純屬拿著肉麻當有趣,他一時沒把持住,才……
「吃壞肚子了?」夏雨晴沉思片刻,雙眸微亮,語出驚人道,「美人太傅,你不會是有了吧?」
「噗……」燕染口中的茶水全部貢獻給了面前的長桌,
邊上的邵子唐亦快速往邊上躲了一躲方才逃過一劫,眼中卻已經凝聚了幾分不滿,暗下決心,今後再有這樣的宴會,一定不再跟燕染這個失控水龍頭坐在一起。
「有了,什麼有了?娘娘,臣是男人。」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男人!燕染漲紅著一張臉,覺得自己男人的尊嚴得到了挑釁。
「男人怎麼就不能有孩子了?」夏雨晴一副「你不用狡辯,我懂!」的表情,看得燕染直想吐血。
「美人太傅有了孩子,會是誰的呢?」夏雨晴見燕染不辯解了,實際上是沒辦法辯解,摸了摸下巴繼續yy道,「難不成是……」夏雨晴的視線嗖的轉移到了風霆燁的身上。
原本看戲看得正歡的風霆燁怎知這把城門火忽的就燒到了自己身上,迎視著夏雨晴曖昧的目光,風霆燁剛想出聲,便聽得夏雨晴低聲呢喃了一句:「沒想到皇上你還有先上車後補票的癖好,臣妾當真是看錯你了。」
風霆燁猝然噎住,臉色陡沉:「愛妃,朕以為自那次在山寨之中你我互訴衷腸之後,愛妃已經能夠明白朕的心思,不會再設想朕與其他男人……」
「知道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皇上年輕氣盛,平日裡想著尋求刺激什麼的也是可以的,只是可別像對美人太傅這樣,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啊!」夏雨晴不知死活的添油加醋道。
風霆燁與燕染臉色一青,轉頭看了一眼對方,爾後立馬轉開視線,好似沾染上了什麼髒東西一般。
夏雨晴見風霆燁是真的生氣了,忙見好就收,服軟道:「別生氣別生氣,開個玩笑嘛。」
燕染幽怨的望了夏雨晴一眼:「……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風霆燁黑著臉冷聲道:「以後再不許亂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夏雨晴一驚:「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現在懷著孩子,對孩子不好。」
「皇上的意思是,等臣妾生下孩子之後就可以……」
風霆燁臉色又是一變,冷聲道「不可以,生完也不行。」
「為什麼?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鬧!」
「朕就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了,你能如何?不行就是不行。」
「……」邊上眾人聽著兩人好似三歲小孩一般的打情罵俏,默默望天,秀恩愛神馬的都去死去死去死!皇上娘娘乃們這麼幼稚乃們家裡人造嗎造嗎?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夏雨晴小嘴一癟:「只是想想而已,又不會真的做什麼,你不能剝奪我的愛好。」某人明顯選擇性無視了當初為了反攻所做下的「罪孽」。
迎視著夏雨晴那道「你是個壞人,我絕對不屈服強權,寧死不屈」的小眼神,風霆燁暗自磨牙:「愛妃,你最近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夏雨晴做出了一副苦惱的表情,無奈的攤了攤手:「皇上,太醫說了,臣妾這叫孕期憂鬱恐懼症,您要多擔待才是,臣妾以後會繼續努力噠。」
「……」
風霆燁與燕染被夏雨晴氣得幾近吐血,卻因為壓低聲音,只有最近的幾個人知道他們的說話內容,遠一些只能看到幾人……相談甚歡。
故而,這場景落在了遠一些的霍飛燕眼中,兩人倒更像是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這麼一想,臉都差點氣歪了。
魯國公的臉色也不甚好看,他的本意是想藉著這次綁架之事潑潑夏雨晴的髒水,將話題引成夏雨晴出宮之後與宮外之人親密接觸這類較為禁忌的話題。
照理說,宮中女子是不能隨隨便便出宮的,一來是因著她們的身份,一旦出宮容易招人惦記,就如夏雨晴被人綁架一事,二來則是因為她們是皇帝的女人,不能隨隨便便在外拋頭露面,更不能與他人做出親密之事,只因為帝王家的威嚴,絕不容許自己的女人給自己帶綠帽子。
夏雨晴在綁架過程中是否與人親密接觸過,魯國公並不知曉,但這種事情本就人云亦云,只要他引導得好,不怕風霆燁與長孫氏不懷疑,只是他沒想到夏雨晴這麼不按常理出牌,這下可好……
「晴兒此次被劫受了不少苦,清瘦不少,皇上可得多照顧她些才是。」長孫氏一臉溫和的看著自己相親相愛的兒子兒媳,絲毫沒有被魯國公的話語挑撥到,或者說魯國公壓根沒有那個機會開口挑撥。
「是,兒臣明白。」
魯國公看了一眼帝后和諧的風霆燁二人,又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的長孫氏,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爺爺……」眼見著大廈慢慢往夏雨晴那方傾倒,霍飛燕心急如焚,拉著魯國公的衣袖輕喚道。
魯國公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夏雨晴,爾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雙眸驟然一縮。
「娘娘身上的這套衣服是……是……」
夏雨晴疑惑的轉過頭去,便見魯國公一臉驚詫的指著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由得有些疑惑:「臣妾身上這身衣服怎麼了?」難道是太過華麗,閃瞎眼了?
風霆燁但笑不語,心中只道這老匹夫總算是看清夏雨晴身上這套衣服的真面目了。
長孫氏也是一笑,故作驚訝道:「國公還記得這身衣裳啊。」
這句話無異於變相的承認了魯國公心中的猜想,他的臉色有了一瞬的扭曲,勉強道:「當然,這身衣服乃是當年太后獲封皇貴妃時,先皇特意命人為太后所制,普天之下僅此一件。」
「國公好記性。」
魯國公臉色一整,起身朝著長孫氏就是一拜:「太后,晴妃娘娘雖為四妃之首,但到底只是妃子。一個妃子怎可身著皇貴妃的服飾,此乃以下犯上,不知禮數啊!」
此話一出,宴上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好似在看一個不可思議的跳樑小丑。
這件衣服的來歷,魯國公知道,太后和皇上又豈會不知?既然兩人都心知肚明,卻都沒有說什麼,便是默許了。更何況這件衣服還是長孫氏親自讓人改好了送到擷芳殿的。
魯國公也不想想,這麼珍貴的衣裳,若非太后自己拿出來,夏雨晴又豈能穿在身上?如此用意,若魯國公真的是個聰明人,就該明白長孫氏這是在警告他爺孫,希望他倆知難而退。偏偏有些人就是搞不清楚狀況,不撞南牆不回頭。
夏雨晴也是嚇了一跳,她只是覺得這套宮裝很是端莊華麗,以為是妃嬪節慶之時才會特意穿上的正裝,卻不想還有這麼個來歷,當下就將視線轉移到了綠蕊身上。
綠蕊心虛的抬頭望天,當做沒有看到夏雨晴投來的目光,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咳咳……
長孫氏雙眸微瞇,淡笑道:「晴兒雖為妃位,但如今已然身懷龍裔,早就該晉封貴妃。皇兒早有言明,待晴兒將孩子生下之後,便立刻舉行立後大典,加封晴兒為後。而今還有不到三個月,晴兒就要生產了,立後之日指日可待,又何至於差這麼幾天,計較這個?」
長孫氏此話無異於承認了夏雨晴皇后之位牢不可摧,魯國公和霍飛燕臉色一黑,情急之下霍飛燕猝然起身道:「太后,我……」
「閉嘴。」長孫氏一聲冷喝打斷了霍飛燕未完的話語,也讓看慣了她溫和端莊的眾人嚇了一跳,「長輩說話,你一個小輩插什麼嘴,魯國公你就是這麼教養你家孫女的?」
魯國公臉色微變,慌忙拉著霍飛燕跪倒在地:「燕兒年紀尚小,請太后寬恕她一回。」
「年紀小?年紀小就看胡作非為?照國公這意思,小孩子殺了人都不用償命嗎?」
「這……」長孫氏的咄咄逼人,讓魯國公心下一涼,還來不及說什麼,霍飛燕已經被長孫氏的話刺得越發激動了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霍飛燕低聲呢喃著,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抬頭看向長孫氏幾人的目光卻是含了幾分陰冷。
「母后……」夏雨晴慌忙拉過長孫氏,一臉驚惶的望著那明顯已經情緒失控的霍飛燕。哎呀媽呀,這小怪獸終於要進化成大怪獸了?
風霆燁亦早一步擋在了長孫氏二人面前,邊上坐著的幾人也一個個面容微凜,正襟危坐了起來。夏雨晴身後的一幫丫頭們更是拉響了一級警報,一個個面容冷峻。
「憑什麼,憑什麼她說什麼都對,做什麼都對,我不過出了個聲就要被你喝罵?我不服,明明……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皇上喜歡的應該是我,皇后的位置上面坐的本來應該是我,是我!一定是這個狐狸精,這個狐狸精使了什麼妖法……」
「大膽!」霍飛燕還未說完,便被風霆燁的一聲冷喝給斷在了當口。
在霍飛燕驚詫的注視下,慢慢的從上位處走了下來,冷冷的盯著霍飛燕好像在看一個死物:「朕倒不知一個小小的國公孫女什麼時候也能肖想起朕後宮裡面的皇后寶座了。朕喜歡誰,從愛誰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置喙。不過朕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朕終此一生,喜歡上誰都行,就是不可能喜歡你。」
卡嚓一聲,霍飛燕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某種信念,卡擦一聲……碎掉了,雙眸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望著這個她曾經以為能夠帶著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男人,尖叫一聲:「不……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怎麼可能……」
霍飛燕悲痛欲絕的嘶吼,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的同情,只因這個時候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夏雨晴的身上,目露擔憂。
「娘娘,您別聽那個醜女人胡說,你才不是什麼狐狸精,您是……」綠蕊看著自家主子僵直的身子,以及漸漸凝集的淚水,在心裡將某個醜女咒罵了千百遍,絞盡腦汁安慰道,「對對對,娘娘您是那就九天的仙子。對,仙子,才不是什麼妖精。」
旁邊的人聞言也趕忙附和,誰知夏雨晴卻一點都聽不下去,轉著兩缸的生理鹽水可憐巴巴道:「她怎麼……怎麼可以把我說成狐狸精那種奸詐狡猾,還可能有狐臭的生物,要說也該說好一點,至少不要有狐臭啊!」
「……」娘娘,您的關注點原來在這裡嗎?
「就算想說我是妖精,也已經說我是一株美貌與智慧並重,高貴與典雅化身的……」
眾人雙耳驀地上豎起,在心中默默猜測這最後的名詞:牡丹?芍葯?還是清蓮?鳳尾?
「……油菜花。」
「……」伴隨話音落下的是一群人倒地的悶響以及無數人內心奔騰而過的草泥馬。那漫山遍野,隨處可見的油菜花,哪一點算得上高貴典雅了?不帶這麼玩人的,娘娘!都要被你玩壞了有木有!
一直關注著夏雨晴,只是苦於無法脫身的風霆燁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卻也因此有些放心了下來。
轉頭看向緊抱著自己大腿的少女,眼中滑過一絲厭煩,毫不憐香惜玉的將腿一抖,直接將霍飛燕震到了一邊。
霍飛燕臉上的妝容早已哭花,此刻更是滿懷著怨恨,面容猙獰,形同瘋婦:「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喜歡我,我有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我能幫你興盛後宮,興盛國家,她行嗎?行嗎?」
聽到霍飛燕的質問,燕染等人不由得回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心道:一個人自我感覺太好也是一種勇氣,還敢問人家,你哪點比不過夏雨晴。
事實上從容貌到性情,還真是哪點都比不上。望天~這樣強烈的差距,不對比的話還真不怎麼看得出來,這麼一比就覺得頗有些驚世駭俗了。
所以說,有些人的作死是完全不顧及場合、對象的,論作死的快慢程度,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啊!
風霆燁卻是被氣笑了:「興盛後宮?朕的後宮只有愛妃與母后兩人,何至於需要你來興盛?至於興盛天下,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乃是朕的天下,與你何干?用得著借你來興盛。」
「我……」霍飛燕被風霆燁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求救的看向魯國公。
魯國公雖然氣憤霍飛燕的衝動,但事已至此,已經沒了退路,遂孤注一擲上前叩拜道:「太后可還記得當年微臣與欽天監為皇上與燕兒所卜的卦象?」
長孫氏那雙與風霆燁異常相似的鳳眸微微一凜,知道魯國公二人來此的重點總算來了:「哦,哀家想起來了,國公說的是當年欽天監所言,你的孫女會成為燁國未來皇后一事?」
魯國公與霍飛燕雙眸卻是一亮:「正是正是。」
長孫氏見狀低低的笑了幾聲:「哦,是那件事啊。不過是一群假道學的信口雌黃,如何當真?」
「信口雌黃?」魯國公臉色我丕變,慌亂的大喊道,「太后,太后就算不信臣下,也該相信欽天監的各位大人啊!」
「正因為他們是欽天監的人,國公曾是欽天監德高望重的司鑒之一,這事又恰好發生在國公的孫女身上,讓哀家如何能夠隨意相信,此事與國公半點關係都沒有?」
魯國公雙眸猛地一縮,惶恐道:「太后明鑒,臣對燁國,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啊!」
「日月可鑒?既如此,那好,哀家便給你一個機會。」
長孫氏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風霆燁雙眸危險的一瞇,卻到底沒有出聲,只因他明白,他家母后明面上看著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但真要強硬起來,那狠辣的手段可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高上不只多少倍。
魯國公不疑有他,激動不已的抬頭看了長孫氏一眼:「太后……」
長孫氏斜了他一眼,眼中滿含著皇家的威儀以及高貴,還有一絲絲對眼前之人的不屑:「魯國公既然說自己對燁國,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哀家便給你個機會表忠心。哀家可以讓霆兒立你孫女為後,可是哀家不放心你霍家滿門。你也知道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女兒若是做了皇后,難免就有人會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這種心思一旦大起來,很容易就會危及我燁國江山。既如此,哀家為防範於未然,決心先掐滅其於星星之火下。要皇上立你女兒,可以,只要國公同意,讓哀家下一道詔令,以以下犯上罪名將霍家除了你孫女以外的所有人……滿門抄斬。」
「!」此話一出,殿內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風霆燁緩緩的勾起了唇角,感歎一句: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夏雨晴看著長孫氏那霸氣側漏,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模樣,兩眼亮晶晶。不愧是這宮中最為尊貴的始祖,牛逼的鼻祖,女王中的戰鬥機。這一刻,夏雨晴終於明白了柳宜鑲那股子女王范究竟承襲於何處了!女王陛下,求跪舔,求抱大腿!
魯國公與霍飛燕臉上的笑意徹底僵住了,一臉煞白的盯著長孫氏,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求太后網開一面,臣以性命擔保,霍家之人定然不會做出危害燁國,危害皇上之事。」
長孫氏盯著自己保養得宜的修長手指,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與風霆燁相似的慵懶妖孽,看得夏雨晴雙眸又是一亮:「用你的性命擔保,你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有幾年好活,用你的性命擔保,這期限可夠短的呀。」
魯國公臉色一青,張口欲言,便再一次被長孫氏打斷:「更何況,這世上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魯國公渾身一震,面上忽白忽青。用滿族滅門換一人榮寵,這個代價太大了!
他的本意原不是這樣的,誠如長孫氏所料,他本來的目的是用霍飛燕一人之榮寵,換的滿族雞犬升天,重回朝堂,而這個意願卻在被人看穿之後反被他人利用,成了刺進魯國公胸膛的利刃,偏偏這柄利刃還是他怎麼也沒辦法拔出來的。
「考慮好了嗎?」長孫氏老神在在的欣賞完了魯國公精彩紛呈的臉色,方才出聲問道。
「臣……」
魯國公猶豫不決,霍飛燕也從初時的震撼之中回過了神,驀地站起身想要往長孫氏身上撲,卻被邊上早有預料的侍衛們先一步擋住。
「你……你怎麼能做這樣殘忍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這麼隨隨便便便的滅我一族,說殺就殺?那皇后之位本就該是我的,我的。你們這樣一定會遭報應的!」霍飛燕掙扎著沖長孫氏尖叫了起來。
長孫氏冷笑一聲:「就這德行,還想做我後宮之主,除非哀家魂魄消散,否則就是哀家百年之後,也定盤旋與這皇宮上空,讓你不得安寧!」
「……」夏雨晴一呆,臥槽,母后黑化了黑化了黑化了!這牛逼的威脅話語,實在是……太酷了!腦殘神馬的還不快點退散,會被轟成渣的!
果不其然,霍飛燕被長孫氏嚇住了,魯國公的臉色也異常難看。
長孫氏卻還好似不過癮一般,冷笑一聲:「魯國公,如若當年卜算出來的未來皇后不是你的孫女,今日你還會在此這般篤定的告訴哀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燁國,為了皇上嗎?」
「……」
------題外話------
感謝arile1778、冰霓m的月票
感謝但求君無憂的打賞和3朵鮮花
感謝曼珠晴天的5顆鑽石,15朵鮮花和4張全五分評價票
感謝暮雪揚風、2508462238的鮮花
感謝淡淡滴思緒的4張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