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忽的靜了下來,一滴冷汗自魯國公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面之上,發出一聲細響,然而……最先打破沉默的卻不是這殿中之人。
「哪個混球敢欺負我家小徒弟,還不快些磕頭求饒,否則老頭兒打你個滿臉桃花開,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噗……」夏雨晴趁著風霆燁不注意,偷偷順入口中的美酒一下子全都噴了出來,惹來風霆燁一記暗含深意的注視,心虛的眨了眨眼睛,心中卻是有些奇怪,師父不是說還在閉關嗎?怎麼這個時候跑出來了?而且瞧這陣勢好像是來……找茬的。
沒錯,來人正是這些日子一直閉關不出的徐老,那日梅溪姑姑遣了人到徐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其府中的隨身伺候的小書僮說了一遍,小書僮暗暗記在了心中,巧妙的在這日晚膳之時跟徐老小提了一下。
徐老這一聽還得了,直接丟下手中的東西就往宮裡面趕,她家小徒弟才九死一生的回宮沒多久,竟然就又有人尋她麻煩,真當他這個師父是死的嗎?!
長孫氏似是早就料到了徐老會在這個時候衝進來,故而早早便吩咐下今日若見徐老入宮,誰也不准攔著。
於是,徐老就這麼裹挾著一身的煞氣,一路暢行無阻的直衝到了壽宴地點,也不理會裡面是個什麼場面就叫嚷開了。
「徐……徐老……」魯國公鬆了口氣的同時,一臉驚詫的望著突然衝進來的徐老。
徐老聽到有人喊自己,腳下的步子驀地一頓,循聲望去,一眼便看見了面露喜色的魯國公:「你是……霍小子?你小子怎麼回來了?」
「……」夏雨晴的嘴巴,一下子變成了o型,她家師父竟然認識那魯國公,而且還一副長輩招呼晚輩的稱呼魯國公為「霍小子」!
「多年未見,徐老還是這般仙風道骨。」魯國公自然知道眼前之人的重要,忙淡笑著套近乎,以求眼前之人能幫著自己說句好話,可惜,這一次他的如意算盤是注定要打翻的了。
「你小子倒是老了不少。」徐老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魯國公面上尷尬,卻終究不敢對徐老有絲毫的不滿,頓了頓剛想再嘮嗑兩句,便見徐老朝他不耐的揮了揮手道:「你的事待會再說,我先找找我的小徒弟。」
「小徒弟?」魯國公一愣,眼中卻是浮上了幾分疑惑,眾所周知,徐老一生醉心機關術,並不喜歡收徒弟,這麼多年以來,能得他青睞的不過三人。聽聞那三徒弟還是江湖上一有名的殺手組織的頭目,如今這徐老來此找他的小徒弟,莫不是這位素以神秘著稱的殺手頭目也來了這壽宴?
徐老素來行事隨性,低調時低調到別人挖地三尺尚不能找到蹤跡,張揚時更是能夠張揚到整個武林乃至整個國家都得為其抖三抖。對於徐老來說,夏雨晴是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貝小徒弟,將來可是要繼承他的衣缽的,若是被人發現了夏雨晴本身的天賦,指不定就被人給搶走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種道理徐老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以除了宮中之人以及偶然撞破的夏銘遠,還有那些個早被他通過氣的夏雨晴同門師兄以外,沒幾個知道他倆是師徒關係。魯國公久居封地,好不容易來京一趟,自然不知道徐老又收了個當寶貝養的小徒弟,所以……注定悲劇了。
「徐哥,我在這呢。」眼見著徐老左顧右盼著尋找著自己,夏雨晴終是不忍老人太過勞累,主動揮爪示意。
魯國公正尋思著,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身形猝然一僵,轉身不敢置信的望著那聲音的主人。
徐老聽到夏雨晴的聲音,雙眸微亮,顧不上邊上的其他人便朝著夏雨晴撲了過去:「哈哈哈,小徒弟,你終於回來了,徐哥我想死你了。」
「哼哼哼,想我?我可不信,我都回來了這麼些天了,徐哥你可曾來看過我一眼?還說想我?唉,果然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有了大師兄就不要小徒弟了。」
夏雨晴抬頭四十五度角明媚憂傷,直把邊上的人看得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不想正中徐老的弱處,當即就拉著夏雨晴的手懺悔道:「小徒弟,師父不是故意的,只是剛好在你回來的那會忽然想明白了一個一直以來糾結萬分的問題,一時技癢才……小徒弟你就原諒我一回吧,就一回。」
那諂媚討好的模樣差點把魯國公嚇得雙眼脫窗,那人真是那個連先帝都要禮讓三分,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的徐老?他一定是年紀大了,眼花了眼花了……
風霆燁看看了一眼徐老緊握著夏雨晴的那隻手,面色微沉,上前一步不著痕跡的將對方的手從夏雨晴的身上拍了下去,淡笑道:「說到底,在徐老眼中,愛妃終究敵不過那些個機關術。愛妃莫要傷懷,徐老不要你,還有朕。在朕眼中,愛妃永遠都在第一位。」
「嘔~」這一次可是一幫人受不住嘔吐當場,連身處某人糖衣炮彈下的夏雨晴也禁不住抖了一抖,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總攻大人還有這麼肉麻的一面?真的是……太恐怖了,求放過!
徐老摸著自己的被打紅的右手,聽到風霆燁的話實在忍不住高喝一聲:「風小子,你個卑鄙小人,竟然挑撥離間。」
不就摸了小徒弟兩下小手嗎?這個小氣的傢伙竟然一點都不懂的尊老,當著自己的面竟然就敢這麼挑撥離間,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老此言差矣,朕只是說出了實情罷了,所謂忠言逆耳,徐老聽不慣也沒辦法。愛妃你說是不是……」
「小徒兒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你一定要相信師父。」
「額……」夏雨晴看著一左一右的緊盯著自己的兩人,不由得一囧,為毛會變成這樣?自己只是想扮扮文藝憂桑小青年,怎麼就引發了世紀大戰?這不科學啊!
「咳咳……」不忍見夏雨晴左右為難,長孫氏輕咳了一聲,提醒兩人道,「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先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再說。」
麻煩?!魯國公與霍飛燕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們的存在在這些人的眼中難道只是個麻煩嗎?
經長孫氏這麼一說,徐老也終於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抓住夏雨晴便是上上下下的一陣打量:「小徒弟,你傷到哪了?告訴徐哥,是哪個魂淡王八羔子敢欺負我家小徒弟?」
魯國公臉色驀地煞白,風霆燁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在看清長孫氏唇角的笑意後,眼底掠過一絲瞭然,原來如此。
「說到是誰想欺負你家徒弟,可不就是徐老你剛才打招呼的那人嗎?」長孫氏適時的添油加醋令某人心下一抖,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了起來。
「老夫剛才打招呼之人?」徐老一怔,快速轉過頭去,正對上魯國公煞白的臉。
綠蕊接收到太后朝她遞來的眼色,忙上前一步補充道:「是啊,徐老,您這些日子一直在閉關有所不知。這位魯國公帶著她的孫女進京,說他家孫女才是皇后的不二人選。為此剛才太后娘娘說讓我們娘娘生下皇子之後便封後之時,那霍姑娘還出言辱罵我們娘娘,說我們娘娘搶了她的位置,是個只會妖孽惑人的狐狸精,讓娘娘傷心了好一會呢。」
「什麼?」徐老雙眸一瞪,剛要發作又聽得離媛插了一句,「可不是,徐老你是不知道,這霍姑娘好大的氣派,剛一進宮就給了娘娘好大一個下馬威,當著娘娘的面便敢斥責娘娘馭下無方,還威脅娘娘早些做好準備,待她進宮之後,娘娘便沒有多少好日子了。」
「什麼?哪來的野燕子竟然還敢搶我小徒弟的後位,還敢威脅我小徒弟,不想活了!」離媛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讓徐老一下子暴跳如雷了起來,直撲魯國公而去。
夏雨晴正準備看好戲,忽聽得一道哀怨的聲音自邊上傳來:「娘娘見過那只肥燕子,奴婢怎麼不知道?」
夏雨晴渾身一抖,剛一轉頭便對上了綠蕊怨氣滾滾的眼神,兩道麵條淚就這麼飄了出來。
她怎麼忘了為了不被念,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遇見過霍飛燕的事情給瞞了下來,結果……嚶嚶嚶,小媛,瓦要被你害死了!
「哪來的糟老頭,竟然敢這樣對我爺爺,我爺爺可是先帝御賜的魯國公!放手,快放手!」
夏雨晴正淡淡憂桑中,忽聽得霍飛燕的一句叫囂,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糟老頭?啊啊啊,糟老頭?你竟然叫我糟老頭?」徐老拎著魯國公的領子的猛地一頓,怔怔的看向邊上氣焰囂張的霍飛燕,一腳便踹了過去。
「啊……你個死老頭,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該死的……」霍飛燕捂著被踹的腹部,尖叫著怒吼道。
夏雨晴囧囧的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只肥燕子沒看到她爺爺方才在徐老面前尚且卑躬屈膝的模樣嗎?要是普通人早看出了此人自己惹不起,乖乖的噤聲了。
偏偏肥燕子這個奇葩還老虎嘴上捋鬍須……嘖嘖嘖,她家師父最痛恨別人說他老了。果然……這世上總有些人,即便別人不找他們麻煩,他們也會不斷的自找麻煩,俗稱——找死!
「打你怎麼了?我告訴你,我今天打的就是你!哼哼哼,管你是誰,老頭子平生還真沒怕過什麼人呢!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誤。」
霍飛燕被徐老那凶殘的模樣給嚇住了,尖叫一聲道:「爺爺……爺爺救我。太后你不管管嗎?我可是預言之中能夠幫助皇上造福江山,一統天下的福星啊!錯過了我,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預言?福星?」徐老手下的動作又是一頓,怔怔然的問道。
霍飛燕見狀以為徐老是聽進去了,當即底氣也足了,冷哼一聲道:「沒有錯,還不快放開我,否則……」
魯國公一把摀住霍飛燕的嘴,賠笑道:「徐老可還記得當年皇上五歲壽辰之時,欽天監曾經為皇上卜過一卦,卦象上顯示皇上若能得遇命中貴人,此生便能一世順遂,開疆拓土,成就豐功偉業,而那個人……」
「你不是想告訴我,那個人就是我面前這個野丫頭吧?」
「正是。咦……」野丫頭?魯國公似是發覺了哪裡不對勁,一抬頭正對上徐老嘲諷的冷笑。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不過就這麼一個野丫頭,怎麼可能母儀天下?怎麼可能比得上我的小徒弟?」
「徐老……」
「一世順遂,開疆拓土,成就豐功偉業?真是笑死人了,這個野丫頭哪來的這個本事幫風小子開疆拓土,成就豐功偉業。就算這個世上真有這麼個人,那也定然是我的小徒弟。別的不說,就說我家小徒弟那機關術的天賦,哼哼哼,聽說過前些日子淮河修築的那個堤壩沒有,那個堤壩一經修築,淮河常年肆虐的洪難立馬得到了緩解,百姓莫不爭相讚頌修築之人的恩德。而那方水壩的圖紙正是老夫與小徒弟精心完備而成。」徐老說著嘴上的兩撇小鬍子抖了一抖,一副得瑟異常的表情,夏雨晴毫不懷疑,若他有根尾巴的話,這根尾巴早翹上天去了!
聞言,長孫氏的眼中浮上了些許的瞭然,在夏雨晴的授意之下,鮮少有人知道她參與過那座堤壩的圖紙製作,長孫氏也只是聽說徐老偶然之下認識了夏雨晴,發現了她的天賦,收了其為徒,卻不知個中緣由。如今一聽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看向夏雨晴的目光也越發滿意了起來。
「她……」魯國公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那個柔柔弱弱的少女竟有這般驚才。
「現在知道我家小徒弟的厲害了吧。那才叫名符其實的造福百姓,就你孫女這樣,還敢說自己能幫風小子?幫他做什麼?幫他挑撥是非偷挖牆角?哼……」徐老冷哼一聲,「霍小子,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一清二楚,別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否則……會付出你難以想像的代價的。()」
語畢,徐老也不想再跟兩人囉嗦,歡歡喜喜的找小徒弟慰問自己受傷的心靈去了。
徐老此話無異於斷了魯國公的最後一點念想。太后和徐老,一個在後宮有絕對的發言權,一個在朝堂之上有難以替代的地位。但若是太后不答應,徐老卻站在了自己這一邊,他還能夠有機會讓徐老幫著自己聯繫那些老朝臣向後宮與皇上施壓,成全自己的目的,沒想到終究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魯國公萬萬沒想到的是,徐老一生醉心機關術,講究的就是務實,那勞什子的所謂語言之說,是他最看不起的,而偏偏的魯國公正是他看不起的人之一,所以他注定……悲劇了。不過,這也是太后將徐老的叫來撐場面的原因。
看著還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霍飛燕,以及癱倒在地心灰意冷的魯國公,長孫氏雙眸閃現著幾分冷嘲:「國公想來已經知道結果了。既然如此,晴兒有孕在身,你家孫女又委實不懂規矩,國公就好好選個日子,早早帶著孫女回封地去吧。」
「太……」魯國公還想在說什麼,忽聽得長孫氏又道:「哀家瞧著國公孫女情緒不太對勁,天色不早,便請國公先帶著她回府歇著吧。」
魯國公臉色微變,知道太后這是開始逐客了,也知道事情好像真的已經不可挽回了,只得蒼白著一張臉躬身告退,拉著叫囂的霍飛燕起身離開。
「我不走,我不走,憑什麼讓我走?我才是燁國未來的皇后,是燁國未來的女主人,你們這些賤人,等我成為燁國的皇后,一定讓你們……唔……」
霍飛燕叫囂的聲音漸漸遠去,殿內卻恢復了初時的寧靜。
夏雨晴手中握著一顆啃了一半的雪梨,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咦,肥燕子被拖走了?好戲散場了?嚶嚶嚶,她都還沒看過癮呢,怎麼就結束了?!好歹也撐到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啊!這樣中途散場神馬的,根本就是爛尾啊了爛尾,會讓觀眾丟臭雞蛋、西紅柿的!
所以說,一個真正牛逼的人,最厲害的不是她本身有多牛叉,而是在她的身後有一堆牛叉的親衛隊死死護著她,不讓她受任何的傷害。
風霆燁看著夏雨晴那呆怔的模樣,莞爾一笑,默默的伸手握住了其放在桌下的手。有他們在,這人只要在他們的保護下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過小日子就行了。至於那兩個人,他自會好好的招待他們。
殿內的氣氛因為礙事之人離開而漸漸恢復了平和,漸漸開始說笑的幾人沒有發現,一道人影慢慢的挪出了殿外,往魯國公二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該死的,那個賤人……終有一日,我一定會讓她經受比我今日所受侮辱千百倍的痛苦。」霍飛燕尖銳的叫喊,令皇宮之中巡視的侍衛們一個個停下了腳步,目光都有些許的不善。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人嗎?小心我挖了你們的眼睛。」
「……」原來是個蛇精病!娘娘說了這個世上有兩種人不能惹,一種是瘋狂的女人,俗稱綠茶婊,一種就是蛇精病,雖然他們不太明白蛇精病是什麼東西,不過大抵就是眼前這個女人這樣的。
娘娘還說了,遇上了蛇精病和綠茶婊要繞著道走,不然要是被纏上了,那可就是半條命的事情,而眼前之人明顯就是這二者的結合體,進化體中的究極體!
於是乎,一幫原本駐足圍觀的護衛們好似見鬼了一般,噠噠噠的快速撤離了,看得霍飛燕又是臉色一沉。
霍飛燕臉色難看,魯國公的臉色也沒能好看到哪裡去。
正當爺孫兩孤寂的走在這咧咧晚風之中時,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輕喚:「國公留步。」
魯國公渾身一震,心中驀地升起一股期望,莫不是太后娘娘改變了主意,想將他們召回?
轉身的一瞬,魯國公眼中的期待與欣喜,卻是頃刻間被震驚與防備所代替。
「是你,你不陪在那個賤人身邊,來這做什麼?難不成是想來看我們笑話的,我就知道,那個賤人……」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緩緩走出,在月光的映照下顯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來人赫然是本應該待在夏雨晴身邊的翠兒。
聽到霍飛燕的咒罵,翠兒的眼中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卻又在頃刻間歸位了沉寂,不著痕跡的打斷霍飛燕的叫罵:「國公和霍姑娘誤會了,奴婢只是來送東西的。」
「送什麼東西?」
翠兒伸出右手揚了揚手中的一塊玉珮,魯國公見到那塊玉珮臉色微變,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發現原本懸掛在自己腰帶上的玉珮確實不翼而飛了。
「國公剛才叩拜之時不小心落下了,奴婢剛好撿到,就給國公送來了,請國公收好。」翠兒說著慢慢的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玉珮遞到魯國公的手中,爾後在收回手之時頗為「不小心」的裸露出了大半截的手臂,正好讓魯國公能夠清清楚楚看到其手臂上的那個火紅標記。
魯國公臉色微變,手中的玉珮險些掉到了地上,瞪大眼睛道:「你你你……」
翠兒微微一笑,自古以來知道這個標記代表什麼的,除了皇室中人以外,就只有欽天監的那些個假道學,而眼前之人明顯就是其中的一員。
翠兒唇角微勾,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低聲呢喃道:「十幾年前的預言歷經斗轉星移,繁星變遷怎麼可能還是原來的那個?你錯就錯在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國公,月氏有句話說得好,洩露天意之人,天道必將給予嚴峻的懲罰。這種人往往是活不長久的,你……好自以為吧。好好管好你的孫女,若敢再說娘娘的半句壞話,我定拔了她的舌頭。」
霍飛燕聽不到兩人之間的聲音,只看到翠兒將玉珮遞給魯國公後猶待著不走,冷哼一聲道:「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滾?」
翠兒也不理會霍飛燕的叫囂,輕笑一聲道:「奴婢這就告退。」說完,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霍飛燕憋著一口氣,轉身去看魯國公,卻見其目光呆滯,臉上滿帶著驚惶,嚇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其搖搖欲墜的身形,焦急道:「爺爺,爺爺你怎麼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我太不自量力嗎?是我……咳咳……嘔……」太過驚惶之下,魯國公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爾後竟是嘔出了一口鮮血,直直的倒了下去。
霍飛燕嚇壞了,想要扶住魯國公,卻終究力不從心,最終只能雙雙癱倒在地:「爺爺,你究竟怎麼了?別嚇我啊爺爺……爺爺……」
空曠幽暗的宮道之上,冷風呼呼的刮過,伴隨著一聲聲驚恐的喊叫與嗚咽聲,在寒冬的夜晚之中分外讓人毛骨悚然。
就這樣,在所有人全然不知的情況下,霍飛燕爺孫兩又被狠狠的虐了一次。
翠兒回到宴席上之時,殿內的氣氛已經漸漸的熱絡了起來。夏雨晴遠遠的看到她,一臉歡喜的朝著她招手道:「翠兒,快過來。」
翠兒淡笑著點了點頭,朝著夏雨晴走去,剛一走進便聽到了夏雨晴的抱怨聲:「翠兒,你跑哪去了?找了你半天了。」
「奴婢剛去看了下臨行之時綠蕊燉在小廚房的雞湯,所以來得遲了些,請娘娘恕罪。」
聽到翠兒說是去看雞湯了,夏雨晴雙眸驀地一亮,剛想問一問那雞湯如何了,卻被一人先行打斷。
「翠兒?就是那瘋婆娘給我兒子選的兒媳婦?」徐老聽到夏雨晴的叫喚一蹦三丈高,欣喜異常的朝著翠兒撲了過去,開始繞著翠兒轉圈圈。
那日素琳琅亂點鴛鴦譜,他本沒有放在心上。豈料這次兒子跟著夏雨晴回來之後,三不五時便往外面跑,徐老疑惑之下逮到了小書僮一問,才知道兒子這是三不五時跑去擷芳殿報道,為的就是見一見這個未來的兒媳婦。
這下子,徐老可坐不住了。沒想到那瘋婆娘隨意的一點,竟然真的歪打正著,真給他兒子找了個兒媳婦。
某人顯然沒有料到,自己自以為端莊沉穩的兒子,內裡其實和素琳琅更像一些,尤其是這審美,完全就是一路貨色。
徐老雖然想見兒媳婦,怎奈手頭的東西忙不完,一拖就拖到了現在。本意是進宮幫小徒弟,卻好運的見到了未來兒媳婦,怎麼不讓他激動?
「……咳咳,怎麼回事?那丫頭什麼時候成了徐老的兒媳婦了?」燕染口中的酒水差點又噴了出來,雖然及時剎了車,卻嗆到了自己,滿臉驚訝的望向風霆燁。
就連邵子唐冷若楓乃至長孫氏都一臉疑惑的望著風霆燁,本來聽說徐老有個兒子已經夠驚訝的了,沒想到那個一直跟在夏雨晴身邊深藏不露的丫頭,竟然是……徐老的兒媳婦?!
驀地想起那日偶遇素琳琅,這些人並不在場,風霆燁勉強的彎了彎唇角,只說了一句:「一言難盡,以後再告訴你們。」
風霆燁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被徐老纏住,頗有些不知所措的翠兒。以素琳琅的功力,不會看不出翠兒的隱藏的身手,或許就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至於素無端的態度,這算不算……假戲真做?
「兒媳婦呦兒媳婦,嘖嘖嘖,不愧是我小徒弟宮裡的人,長得真是俊俏,怪不得無端那小子會動心了。說到底還是我兒子眼光好,哈哈哈哈。」
「……」現在鬧的又是哪一出,這種公公見兒媳,越看越順眼的即視感是腫麼回事?雖然徐哥你是我家師傅,是我的長輩,可是這麼明目張膽的挖我宮裡的牆角是想鬧哪樣?
「那個……徐哥,翠兒她其實……」並不喜歡大師兄啊!就從那一日三次把大師兄踹出門的相處模式,以後如果真的成了一家人,一定會發生家暴的!
「我知道我知道,這小丫頭看著眉清目秀的,一定是害羞了。小女娃別怕,徐哥我不是什麼壞人,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既然是我未來兒媳婦,小老兒自然不會虧待了你,來,這是我徐家祖傳的傳家玉珮,一共兩塊。這塊給你,另一塊我已經交給那小子了,就當做我這公公給兒媳婦的見面禮吧。」徐老從身上掏出一塊小巧的玉珮,笑得好似一尊彌勒佛。
「……」這麼快就交換信物了?師父,你這筆強買強賣的交易,有徵求過當事人的意見嗎?包辦婚姻很容易引發血案的啊!
翠兒面無表情的睨了徐老一眼,卻是並不伸手去接那玉珮,只淡定的吐出了兩字:「不要……」
「……」夏雨晴驚呆了,怎麼自己身邊的這幾個丫頭最近一個比一個不對勁,對方可是燁國的牛逼人物,乃這麼直白的拒絕尊的好嗎?就不能委婉一點,別傷了老人家的玻璃心啊!
夏雨晴忽然有些明白了綠蕊的感受,真是操碎了心啊!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綠蕊,是我錯怪了你,以後我一定好好對待你,不會再嫌你嘮叨了!
徐老雖然有些尷尬,卻並未因此動氣,只將手收了回來,一拍腦袋道:「瞧我這榆木腦袋,這種定情信物怎麼可以由我來送,應該讓那臭小子自己來送的。兒媳婦,你別生氣,是公公考慮不周。今日來得倉促,身上沒帶什麼好東西,來日再給你補上。」
徐老話音未落,便聽到翠兒又冷冷的說了一句:「不要。」
「什麼?」徐老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拒絕了兩次!暗暗摸了摸鼻子,擰眉想著:這兒媳婦的脾氣貌似有點大啊!
翠兒總算是轉過身來,正面迎視著徐老的目光,咧嘴一笑。
夏雨晴見狀不由得渾身一顫,總覺得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要發生了,果不其然……
「徐老前輩,你手中就這麼一塊玉珮,恐怕不夠分吶。據我所知,你所謂的兒媳婦除了我以外,還有十幾位呢。」
「什麼?十幾個兒媳婦?」徐老臉色一白,一臉呆滯的望著翠兒。
翠兒揚起一抹溫柔卻讓人深感危險的笑意,緩緩的說道:「是啊,令郎初次見面之時,跟我說,讓我做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這是得到驚天訊息而驚呆的眾宮人。
「……」這是驚歎於徐老兒子精力旺盛的燕染眾人。
「……」這是被翠兒的話雷得外焦裡嫩的徐老。
半晌,原本靜寂的芳翠館內忽的爆出一聲震天動地的低吼,直震得一開始勉強在夏雨晴魔音之下存活的飛禽們尖叫一聲,撲通一聲——
夏雨晴聽著殿中的吼叫聲,默默望天。大師兄,這次真的不關我的事情。
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俗話還說,冤有頭,債有主。有事請找你未來媳婦,我會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先為你點上一排蠟燭,阿門~
就醬紫,太后的壽宴就在這一陣雞飛狗跳之中落下了帷幕。至於壽宴之後,某些人是否會遭殃,那可就不是夏雨晴應該考慮的問題了。
夏雨晴本以為霍飛燕還會繼續糾纏不休下去,卻沒想到再聽到他們的消息之時,已是十日之後,且這個消息還是從他們封地處傳回來的。
「聽說那魯國公壽宴之後便大病了一場,臥床不起,卻還固執的想要離開京城,回到封地。那霍飛燕沒有辦法,就帶著他回去了。沒想到剛到封地,還沒進門呢,就去了。沒多久霍家就換了家主,至於那只肥燕子聽說沒了她爺爺護著,平日裡又張揚跋扈,暗地裡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霍家新的家主也不喜歡她,如今沒了未來皇后這層關係,過往的恩寵全成了諷刺,牆倒眾人推,那些人可不使勁的折騰她。聽說那霍飛燕受不了那些人的冷嘲熱諷,已經瘋了。」綠蕊邊替夏雨晴梳著妝,邊說著外面的聽聞。
正在身後給夏雨晴收拾房間的翠兒與離媛聽到霍飛燕瘋了,手下的動作一頓,默契的抬頭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後便又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夏雨晴剛被拉起來,昏昏欲睡,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事實上她還真沒聽進去多少。
昨兒個晚上,她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夢到一堆的燒雞在自己的面前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卻在她要上前吃掉它們的時候,一個個全都長了腳噠噠噠的跑掉了!
「綠蕊,中午我要吃燒雞!」哼,小樣,我就不信了,今天還吃不到你們!
綠蕊一愣,不過片刻便笑了起來,妥協道:「好好好,奴婢待會就去御膳房親自挑一隻肥肥的雞親自烤上。」
「嗯。」
於是乎,霍飛燕與魯國公的悲劇就這麼在主僕兩的膳食問題上被人或有意、或無意的遺忘了,畢竟對於她們來說,這兩人不過是無關緊要的過客而已。
吃過早膳之後,夏雨晴的注意力便再一次被旁的事給吸引了。
「鑲兒又來信了!快給我瞧瞧?」夏雨晴看著不遠處的惹眼機關鳥,興高采烈的衝了過去,嚇得邊上的幾個丫頭忙喊道:「慢點慢點,娘娘您倒是慢著點啊!別跑那麼快。」
夏雨晴迫不及待的拆開了機關鳥上的小紙條,一臉欣喜。
「娘娘,柳姑娘信裡說了什麼了?」綠蕊看著夏雨晴時而欣喜,時而失落,時而憤慨的神態,不禁有些好奇。
「鑲兒讓我替她跟母后道一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她不能親自為母后祝壽很是愧疚,壽辰之禮已經在路上了,過些日子才會到。」
「柳姑娘還記掛著太后的生辰,真是重情義。不過既然能讓人送生辰之禮過來,看來柳姑娘在夏國過得挺好的,娘娘可以放心了。」
「嗯。」夏雨晴輕應了一聲,續道,「鑲兒還叮囑我,孩子出生之後,別忘了告訴孩子,他還有個在夏國受苦受難的姑姑。」
綠蕊嘴角一抽:「柳姑娘還記著這個呢。」話說這樣子教導小皇子小公主真的不會引發兩國交戰嗎?!
夏雨晴點了點頭,小嘴一癟:「哼,個沒良心的,就知道記著孩子,都不記得我!」
「……」所以娘娘,您剛才就是為了這個而失落嗎?
「鑲兒還說夏國五皇子的已經回天乏術,四皇子已經徹底與其劃清界限了。哼,個渣攻!」
「……」為毛柳姑娘都忘記跟您問好了,還會記著這件事?還有那個什麼渣攻又是什麼東西?娘娘,不要老是隨隨便便說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跟你不在同一個世界的趕腳鴨梨好大的說!
「哼,便宜那娘娘腔了,為什麼不舉的不是那個的娘娘腔。」
「嗯?小曦,你剛才說什麼了嗎?」夏雨晴聽到動靜轉頭問道。
雲曦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忙心虛道:「沒什麼沒什麼,晴姐姐你聽錯了聽錯了。」
「哦。」夏雨晴不疑有他,沒有再問。
然而夏雨晴沒聽到,夏雨晴身後兩個練家子可是將雲曦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當下對視了一眼,翠兒與離媛看向雲曦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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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ゴ ̄3 ̄)ゴ╭?∼
不造腫麼回事,下眼皮抽了半天停不下來,碼字都不太能看得清屏幕,難不成有災?o(╯□╰)o